第30章 法天象地

  白昭华一觉睡到自然醒, 天还没亮,外面已经有小二轻声走动的声音。

  他扭过身,床幔内黑漆漆的, 一时也没看到郁长霖盯着自己的视线, 伸手摸索着道:“你醒了没?我醒了。”

  听到对方嗯了声, 他便爬起来道:“咱们去梳洗梳洗, 承霄那小子应该也醒了, 他每次都醒得比我早。”

  郁长霖脸色大变, 立马攥住他的手:“你、你和他也一起……”

  白昭华摇头:“又不是住不起, 本少爷干嘛要和别人挤一张床?这不是你非要和我同住的吗?”他笑笑, 又低头开始系里衣带子。

  郁长霖忙移开视线, 下床穿了外袍便开门喊人送水来。

  两人洗漱穿戴好, 白昭华又对思玄做了个手势,思玄一下展翅飞到了他肩上。

  白昭华瞧郁长霖蹙眉, 哼道:“你可别把它当宠物, 我们思玄很厉害的,要不是他, 我都不一定能找到你,这是我们的侦查小将!不要小看他!”

  思玄闻言, 也仰起头来。

  郁长霖嘴角微扯:“嗯。”

  到了定好的雅间, 饭菜已经上了一半, 承霄正坐在里面擦剑, 看他们来了,起身笑道:“这一觉睡得真痛快!”

  白昭华瞅着他,心道你小子能从昨日下午一觉睡到现在, 自然痛快了, 哪知我期间的痛苦, 险些就奔了月。

  承霄看他一脸苦笑,只当他是一路磋磨,感受不到这份睡足觉的快乐,又说了几句掌门曾经激励弟子们的热血话语,听得白昭华直让他闭嘴。

  不过,吃饭还是很快乐的。

  也不知郁长霖是不是受了他那句一路吃山珍海味的影响,很浮夸地点了满满一桌的八珍玉食,若是在京城,白昭华吃惯了也不足为奇,可如今只觉得吃嘛嘛香,到最后吃得肚子都圆了。

  郁长霖看他喜欢这些菜,又去了后面厨房,要掌厨的再做一份,他要提盒带走。

  郁长霖出去期间,白昭华无事可做,也拿出了自己的小白剑,和承霄面对面地擦剑。

  承霄擦完剑又去擦剑鞘,白昭华瞥一眼,也开始擦剑鞘。

  承霄:“……白公子,你的剑鞘已经很干净了。”

  白昭华哦了声,拿了个干净帕子给自己擦手:“你今日还挺振奋的。”

  承霄道:“再往前走,离修罗山就不远了,到了修罗山,就要面对天心宗……说实话,我虽看过天心宗地图,但也是第一次前来,不免激动。”

  提起天心宗,白昭华便想起了郁长霖说的那些幽禁他爹的话,眼下郁长霖不在,他直接问:“关于天心宗的事,你是不是知道很多?”

  “那倒没有,”承霄自谦道,“我所知的,也都是从同门那里听来,毕竟是仇敌,关于天心宗的情况,瀛洲仙山各派,也会全力打听。不过咱们这次前去,时机其实是对的。”

  “时机?”

  “嗯,依我看,那魔头要么死了,要么躲在别处静养,不太可能在天心宗,这不就是好时机?”

  白昭华眼珠转了转,别开脸:“你怎么就知道那魔头不在天心宗?”

  承霄放下长剑:“想来你不知道天心宗的宗主与他不相容之事了。”

  白昭华正好奇这个:“那你快说。”

  “前段时间,去天心宗附近打探的同门说,天心宗如今已经归宗主郁撼岳执掌,若那魔头在,大权自然在那魔头手里;若那魔头无力掌握大权,郁撼岳自会先杀了他。所以,按照情报来讲,他在天心宗的可能很小。”

  “……可他们不是父子吗?”

  “历来皇家都有父子相残之事,又何况那魔宗?”承霄面色平静,“数十年前,天心宗被瀛洲仙山各大门派围剿,宗主郁撼岳为了驱敌,靠着魔域残余的魔气修成一套残忍的功法,他只练到第一层,却靠着这一层保下了天心宗。”

  白昭华一听就道:“那他之后自是继续往上练,然后你们就彻底奈何不了他?”

  承霄摇头一笑:“自创功法没那么简单,一来容易自伤,二来练歪了,谁都不知道会把自己练成个什么样,尤其还是那等魔宗功法?更是毒邪。郁撼岳哪里豁得出去?可又舍不得那一套功法,为了验证,又不想功法流落在他人手里,就用到了自己的儿子。”

  白昭华:“……”

  承霄继续说:“而他儿子郁长霖,五年前,也就是他十五岁时,就将那套邪魔之法修得出神入化,一举打败他父亲,那之后,天心宗便唯他是尊了。”

  白昭华语气凝滞:“那他爹……到底怎么验证的?”

  承霄神色复杂起来,喝了口茶道:“四岁起拆骨,五岁灌人血妖丹灵宝等物,七岁至十三岁这六年,则被关在地底与天心宗的死士搏命厮杀,败则死,赢则多得一道功法口诀。”

  白昭华瞠目结舌。

  “你可还记得,我说过他十五岁练就绝学,可他只在地底待到十三岁,这并非郁撼岳那疯子心软,也不是换了地方,而是他十三岁时,就不行了。”

  “什么意思啊?”白昭华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十三岁那年,也不知是不是走火入魔,练功练得意识混乱,功法全失。郁撼岳以为他废了,便觉得那套功法不可再往上层练,又不能接受一个废物儿子,然后挑了筋扔到修罗山下的死河里。”

  白昭华不动了。

  “那两年,修罗山下的妖怪邪祟全部消失,后来才知,是死于郁长霖口中。”

  “……”

  “他根本没死,只是练功出了岔,之后在修罗山下吃尽了妖怪,一身血骨换了又换,直至将郁撼岳那功法修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重塑肉身后,便回天心宗,拆他父骨,挑他父筋,最后将人幽禁在自己长大的地底血场。”

  白昭华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一掌拍在了桌上:“我看那郁撼岳才是真魔头!你们应该换个人称呼!”

  承霄道:“若论好坏,那修真界魔头当然是不少的。众人说郁长霖是魔头,并不是借喻,而是他的再生,已非常人了。而论实力可怕,天心宗也只有他称得上魔头。如今郁撼岳虽得以自由,可也仅仅在效仿郁长霖再生之法,最近在靠着各路妖怪邪祟进补,然而郁长霖在死河那两年,郁撼岳也无法将那套功法练到儿子离开时的境界,层次嘛,也就他儿子的一半。若不是郁长霖,今日天心宗也做不到与众派分庭抗礼,所以我才说,我们去现在的天心宗,比那魔头在时的天心宗要安全一些。”

  白昭华呸了声:“不见得!”

  承霄知道他的脾气,自是厌恶郁撼岳的行事,尤其这大少爷本就在父母宠爱下长大,哪里听得这等残忍之事?便道:“他们是邪魔外道,自然没有仁义道德,不能用常人之心看待。”

  白昭华重重哼了声:“郁撼岳是个畜生坏种,可那郁长霖不过是有仇报仇!”

  承霄不是很认同:“他虽年少可怜,可功成后,一直与我们各派为难,几次攻击瀛洲仙山各派,想要灭除我等之心,昭然若揭。”

  白昭华斜他一眼:“你们不也一次次围剿他?依我看,都是你来我往,天生宿敌,斗殴而已!”

  承霄想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怎么说,只好撇过头:“你、你做什么替那魔头说话?”

  “本少爷才没替那魔头说话,”白昭华走到他面前,瞪他一眼才回到椅子上坐下,“本少爷心善,见不得别人备受折磨,你若也那样长大,我自然也替你说话!”

  “你……”承霄被他堵得都没脾气了,正了身,看他还气鼓鼓地垂着脑袋,笑道,“白公子果然义薄云天,在下领教了。”

  白昭华仰起头颅,犹如一只斗胜的公鸡:“你知道就好。”

  这时候,郁长霖推门回来,手里拿着食盒,看白昭华那神气模样,问:“你们在聊什么?”

  承霄道:“白公子对天心宗的事知道的不多,我就与他说了那魔头父子的来历。”

  郁长霖的脸一瞬间惨白。

  此时,承霄背对着他去拿包袱,郁长霖抬手直朝他而去——

  白昭华在感觉郁长霖不对劲时,便起身呲溜过去,一把就握住了那只要去掐人脖子的手,抬眼一顿,只见郁长霖的双眼几乎变成了黑洞,整个人都紧绷着,犹如厉鬼。

  他忙拉着对方双手合十,嘀哩咕噜地念叨起来:“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承霄闻声回头,就见白昭华握着那侍卫的手,十指交缠,双手合十,一脸正经地念着他们驱邪时的《净天地神咒》,而那侍卫则是一副怔愣样子。

  “白公子,你在做什么?”

  白昭华白了他一眼,加快语速,念完了才对着郁长霖道:“我偷学了他们的驱邪经文,刚看你印堂发黑,给你念一念。”

  郁长霖:“……”

  承霄笑道:“他戴着面具,你怎么看到的?”

  白昭华道:“面具又不是完全贴脸,本少爷眼神好。”看向郁长霖,“你觉得怎么样了?”

  郁长霖心底那股狂躁的戾气早在他抓住自己双手之时就凝固,又在他说话间渐渐散去,他的视线几乎冻结在白昭华脸上:“他都是胡说。”

  他嗓音很低,语调不如往日沉稳。

  白昭华点头,缓慢放下双手,鼓舞地拍拍他:“我都懂。”

  “……”

  清晨之际,三人面色各异地走出酒楼。

  日光下,他们骑马一路疾驰,直奔最后一段路程。

  这一路风景愈加荒凉,不再有客栈酒楼,亦无人家。

  他们累了,就停在路道休息。

  郁长霖生火将那食盒里的饭菜热了,又觉得那饭菜不够新鲜,离开片刻,再回来,就猎了只野鸡,烤了给白昭华。

  承霄道:“你这侍卫还真是全能啊。”

  郁长霖凉凉瞥他一眼,承霄毫无所觉,休息间隙,拿出携带的书籍看起来。

  白昭华凑过去瞧了几眼,发现里面都是些咒文口诀以及功法图形,不过并不是玄剑门独家秘笈,属于修真界随便都能买到的浅显课程书。

  “你还挺用功,不过这上面一些术法,不像是你现在该练的。”白昭华手里拿着杂草玩。

  “这是自然,我一个小弟子,哪里练得好这等术法,我看这个,就似你们看史书,只为了解。”承霄轻声笑道。

  “还有么?给一本我看看。”

  承霄在包袱里翻出一本给他:“你应该比较喜欢看那些夸张的,这里面记载的都是些天上神通,你就当故事看吧。”

  白昭华好奇地翻了几页,大多都是他知道的东西,诸如那魂游术,不过是让魂魄出窍罢了。

  倒是下面有个将多种神通结合一道使用、好发挥最高攻击力的论述挺有意思,有种小孩子一般的天真。

  稍作休息,继续赶路,暮色四合时,他们走到了一处悬崖前。

  郁长霖下马道:“前方是魔窟,要从结界里走。”说着,把白昭华的白马栓在树后,“一天之内就能出来,马暂留这里。”

  待那边承霄也栓了马,郁长霖伸手显出结界,就见悬崖尽头出现了一个紫黑色的横向洞窟。

  承霄高兴道:“我只听长老们说过,本想来了试一试能不能打开,倒也没信心,幸而你在天心宗待过。”

  郁长霖牵着白昭华:“进去后,闭上眼睛就是。”

  三人一同走了进去,白昭华一手和郁长霖紧握,一手按着肩上思玄的爪子,闭着眼睛说:“承霄,你也进来了么?”

  承霄在他身后道:“白公子放心。”

  白昭华又说:“这里感觉凉凉的。”

  郁长霖说:“这里阴气重,你先忍忍。”抬手把人搂紧了。

  过了一会儿,白昭华实在好奇,眯开了眼缝。

  进来前郁长霖让他闭上眼睛,他以为这里定然可怖至极,因此,看到眼前各种春宫图时,不由得一怔。

  郁长霖感受到他的变化,捂住他的眼睛:“别看。”

  白昭华嘿嘿一笑,玩味起来:“这也太不正经了。”

  郁长霖直接捂住他的嘴巴,感受他唇上柔软,呼吸略加急促。

  那边承霄并未睁眼,但听了白昭华那句话,便猜到了是什么,尴尬地咬牙道:“以前长老说过,天心宗为了防止正派人士进入,在第一层的魔窟步下极其不堪的幻术,脸皮薄的就会吓得退出去。”

  白昭华又嘿嘿笑了:“可历来围剿也没少了多少人嘛,我怎么觉得……你们围剿天心宗,就是为了来这魔窟看看呢?”

  “白公子休要胡说!”承霄大声反驳,脸都红了,眼睛也闭得更紧,“怎、怎么可能?我们修道者,自是要清心寡欲!”

  白昭华哼道:“据我所知,你们瀛洲仙山有老婆的可不少,狗屁的清心寡欲!”

  “白公子!”

  “对了!我突然心生一计,能令你们和平共处。”

  “……什么?”

  “让那天心宗的宗主把这魔窟献给你们瀛洲仙山用,有了看不尽的春宫图,大家都其乐融融,日后必能免战。”

  “白、公、子!”牙都要咬碎了。

  “干嘛?你又偷看了?”

  “你……”

  郁长霖笑得睁开眼睛,垂眸只盯着怀里的白昭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白昭华扭开脸:“我眼睛是闭着的,不用来摸!”

  郁长霖:“我知道。”

  白昭华闭着眼睛,只感觉没过多久,周围那阵凉意骤然褪去,他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一条黑色的河。

  郁长霖带他过去道:“这是死河,过了河,就是修罗山了。”

  白昭华踢开一颗石子,挺胸鼓舞精神:“胜利就在眼前。”

  “……”

  承霄还有些恍惚,左右看看:“这里……真不像是人间,怪不得是魔域前身。”

  郁长霖在附近的石壁上动了几下机关,半晌后,河面尽头就出现了一叶小船。

  船上无人,却自行摆渡到他们跟前的岸边。

  郁长霖牵着白昭华上船,承霄紧随其后,思玄紧张地张望。

  小船在河面快速行驶,途中白昭华好奇,探头看了眼,就见黑沉沉的水下,堆满了骸骨,而那黑水,竟如血水一般,越来越红……他还要再看,郁长霖将他拉了回去:“快到了。”

  白昭华连忙忽略水下的可怖画面,往前方看去。

  死河两边是断壁残垣,此时水面的最前方,渐渐露出一座寸草不生的山峰,山峰之巅,可见巍峨城门的影子。

  此处无星月,连风都没有一丝,浓重的血气覆盖天地,恍惚中,竟让人分不清这是不是冥府地狱。

  小船抵岸,郁长霖牵着四处张望的白昭华下船,将他们带到一旁的石洞内:“你们在此等我,里面有人认得我,我混进去将那东西盗出即可,人多反而引人注目。”

  承霄还不知道幽冥炉,忙问:“什么东西?”

  白昭华只说:“是破解鬼疫的药。”又仔细看了郁长霖一眼,感觉他挺有把握,点头道:“我和承霄在这里接应你,只等两个时辰,若两个时辰你还没出来,我们就想办法进去了。”

  “两个时辰,够了。”走之前,郁长霖将包袱取下,拿出提前为白昭华买好的果子糕点,又取出披风给他裹上,“这里冷,若等不及,也可先回崖边。”

  白昭华摆摆手:“你去吧,万事小心。”

  承霄也道:“天心宗的人心狠手辣,不行就先跑出来大家一起商量,不要强取。”

  郁长霖没多说,转身就走。

  白昭华在洞口坐下,承霄盯着修罗山看了好一会儿,低声喃喃念着经文静心。

  白昭华被他念得犯困,嘟囔道:“我不想睡,你别哄我睡。”

  承霄一愣,看着他脸微红:“你可真是……”

  白昭华说:“我相信他,所以我不忧心,两个时辰后他不出来,我再忧心,可你这样,弄得我很焦灼。”

  承霄无奈,过去拿了水果擦干净给他:“是我不好,白公子吃点儿水果吧,我不念了。”

  白昭华也不客气,接过就啃起来,吃得嘎嘣脆:“你也吃,还有这么多呢,多吃点儿,回去也少背些。”

  承霄心想又不是你背,拿了水囊喝了些水,开始在脑子里计算如若失败,三人如何乔装进去偷取鬼疫解药的计谋了。

  这里到处都是一片死气,河面上,甚至起了一层血雾。

  白昭华啃了三个果子,又吃了两个糕点,吃饱后背手在岸边来回走着消食,最后无聊,捡了个棍子在水边搅来搅去地探究:“怎么还有□□?哦,是个石头。”

  洞内打坐看着他的承霄:“……”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蹲在河边搅弄的白昭华忽然有了股异样的感觉,他猛地回头,修罗山下,果然冲出一个人影,正是郁长霖!

  郁长霖似乎经过一番死斗,衣袍沾了血,行动也不如去时迅猛。

  白昭华想起他曾给了自己一半修为,之前还被瀛洲仙山的老头们重伤过,若是偷取时被发现,和宗主郁撼岳对上,势必吃亏。

  他当即冲过去,紧紧拉住他:“咱们快走!”

  话落,就听后方一声怒吼:“孽障休要逃!你竟敢夺走本座护宗法宝,当年没能杀你,本座这就解决了你!”

  那声音震天,一股气流也轰然而至。

  郁长霖搂着白昭华闪开,扭头时,面具被猛地震碎,露出一张苍白面孔。

  提剑冲来的承霄一看,神色惊变:“……郁、郁长霖!”

  可他根本来不及去想其中关联,那边疯了似的红发魔尊郁撼岳又再次攻了过来!

  郁长霖双唇紧紧抿着,抬手便化出一方小小的结界,他将手中一个精巧的血红小炉塞入白昭华怀里,然后飞快念出法诀。

  白昭华还没听清那法诀是什么,就觉得自己进入了那小小结界之中,同一时间,承霄也进来了,两人一鹰,外加身下一叶小舟,就什么都没有了。

  发现结界笼罩着小船往后驶去,白昭华立时明白郁长霖的意思——他要那里拖住郁撼岳,令他们先带着法器离开。

  白昭华急忙往前跑,可怎么跑,都离开身下的小船,他被那结界保护着,却也被困住了。

  到了此时,承霄也顾不上那人究竟是不是郁长霖了,抬指开始结印,试图破了这结界过去帮忙。

  那人替他们拿了解药,他无法坐视不管。

  然而使出浑身解数,却不能破开那结界分毫。

  这结界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去,只控制着小船带他们离开。

  白昭华抱着那幽冥炉怔怔看着岸边。

  两道人影正激烈地杀着,黑气四溢,石壁时不时炸开,狂风四作,双方气势滚滚,不停碰撞,轰鸣炸裂声几乎要穿透耳膜。

  这时,一头红发的郁撼岳周身忽地燃起了青色火焰。

  他大笑着朝郁长霖冲去:“今日本座若输给你,宁与你这孽障同归于尽,誓不做阶下囚!”话落,周身火焰又一阵疯涨。

  白昭华只觉得那火焰很眼熟,之前在元虎山,郁长霖给他烧过。

  他听到承霄悚然道:“那是天心之火……天心之火会烧到元神的,郁撼岳真是疯了,这是要和儿子同归于尽!”

  远处,郁长霖手上也燃起了青色火焰,闪身避开,又燃起一股火焰,后退着将郁撼岳往修罗山上引去。

  承霄:“这……”

  白昭华已经懵了,满脑子都是承霄前不久的话:“同归于尽?什么呀……不能吧。”

  承霄再次结印,可还是没用。

  眼看那边两团火焰开始逼近厮杀,焦急难当之际,白昭华倏地抓住他的手。

  他一怔,就听白昭华低低地道:“两个神通同时使用,两个神通同时使用……”

  “白公子!你怎么了?”

  蓦地,白昭华双眼凌厉地瞪着两人手指:“跟我一起结印,跟着我念……”

  承霄来不及反抗,就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威压施下,他试图挣扎,却听对方说:“你帮帮我。”

  他一下就不动了。

  狂风中,承霄好似不受控制般张开双唇,愣愣地跟着他念出陌生口诀,念到一半,只觉得魂魄一阵激荡,似乎要飞出去,恍惚中,又听到自己跟着白昭华念了另一个口诀,心口膨胀,难以承受。

  “风雨雷电皆听令,天地水火随我来,天罡地煞,万物并作……急急如律令!”

  承霄双目紧闭,一度要晕厥过去,他觉得自己好似回到了最初窥见天地灵气的一天,又好像一日行至最高处,万物归寂,什么都听不到,唯有心中充斥着汹涌的浩然之气。

  浑浑噩噩间,忽听一阵龙啸,他周身一颤,紧接着便觉得桎梏全失,慌忙睁眼。

  视线尽头,一道巨影横空出世。

  岸上飞沙走石,整个修罗山都在轰隆震动。

  待烟尘散去,他仰着头,缓慢跌坐在船上。

  修罗山的上方,一条银白巨龙盘旋在上。

  那白龙身高万丈,雷电缠身,几乎覆盖了整个上空,波光粼粼的身躯却如仙似幻,犹如一丝魂魄,并不真切。

  仅如此,足以让人一眼永世难忘。

  世上龙虽大,却从未有如此恐怖的体型。

  “法天象地……结合了魂游术的法天象地!”承霄眼眶赤红,竟怔怔地掉下眼泪,他不敢相信地摇头,“不对,那是神仙才会的法术,不对……”

  同时,余光缓慢朝着白昭华看去。

  不久前还拉着他结印的少年,已经无知无觉地蜷缩在了地上……正是盘旋的姿势。

  修罗山上,听到龙啸的第一时间,厮杀的两人骤然仰头。

  郁长霖面色一震:“……漓儿?!”纵身就要上去。

  只见那万丈巨龙张开嘴巴,双目发红,长啸伴着电闪雷鸣,径直朝一身天心火焰的红发身影喷出水柱——

  “去死吧,老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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