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宜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脸上仍带着轻浅的笑,看着他轻蹙眉心道“忽然想起来,你和我大哥性子有些像,他寡言沉稳,不知道幼幼有没有和你说起过他?”
“没有”李牧首如实答。
“不怪他没有和你提,可能确实也不好说。我大哥性子很稳而且也很有担当,从小被当作家族继承人培养,只是后来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父亲一怒之下撤了他公司所有职务,也和他断绝了关系,现在五六年了也没有和家里联系,前几年自己开了一个什么娱乐公司,最近还和他那个男朋友分了。不知道是出轨还是利益,总之分得很难看。”
“我不敢想如果是幼幼该怎么办,你说呢?”
……
程宜走后,李牧首看着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独自坐了好久,离开时端起咖啡一饮而尽。
他从未喝过这么贵的咖啡,也从未喝过这么苦的咖啡。
程宜很体面,没有像恶俗的电视里演的那样,把支票仍他脸上让他离他弟弟远点,不要不知天高地厚肖想不该肖想的人。
宿舍门打开,房间依旧没有人,冰箱里有上次庄卫寒给的酒,李牧首随手打开,空荡昏暗的屋子里,溢满酒气。
*
“你怎么趴在这里?”
程幼打开灯,被趴在桌上的李牧首吓了一跳。
“喝酒了?心情不好?”程幼把酒杯放到一旁轻声问。
“嗯”李牧首垂着眼帘,从喉咙底发出一声轻嗯算是回应,只是不知道是回答喝酒了,还是心情不好,亦或者两者都有。
“那去床上躺着吧,我给你煮醒酒汤。”说着程幼扶着他胳膊往床边走。
李牧首仰面躺在床上,冷白的脸颊浮着醉酒的红晕,两条长到没边的腿搭在床边踩着地,眉心紧缩看着像很难受的样子。
程幼抿了抿唇,弯腰用手背贴着他滚烫的脸颊。
李牧首掀起眼帘,黑沉沉的眼底像有什么在翻滚,如将倾的海水,昏暗深沉,目光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如猛兽欲脱笼而逃,偏他临下的姿态又让人有种能把他被为所欲为的错觉。
程幼不知所措地转过目光,正想把手收回,一直沉默的李牧首忽然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将人带进怀里。
静谧的黑暗中耳边粗重的呼吸声无限扩大,带着果酒的独特的香味和李牧首身上冷冽的气息密不透风地将他包裹其中,如同恶魔用欲望把他束缚囚禁,程幼心咚咚地跳,情不自禁放慢了呼吸。
李牧首一只手禁锢着他腰,一手在黑暗中寻他的嘴唇。
衣服摩挲的声音在两人交织呼吸声中显得格外暧昧,程幼手半扶半撑身下人宽挺的肩膀,一种不敢动,却在李牧首刻意抚弄他后腰的动作突然乱了呼吸。
“你、我给你煮醒酒汤……”程幼反应过来,慌乱地蹭着李牧首腰腹要起身。
李牧首控在他腰后的手下移,掐着他腿根突然天旋地转将人完全压在身下。
李牧首温热的呼吸声铺散在他脖颈,白腻脖颈像水彩晕开,瞬间浮起云霞一样的薄红,程幼抬头对上李牧首黑漆漆的眼睛,也看到他眼底赤裸裸的欲色。
微风吹拂着窗帘,洒落室内的月光忽明忽暗,如李牧首冷眸后的浓烈波动的情绪,对于未知人类总是有种天然的恐惧,程幼躲不开他的束缚,疏长的睫毛垂下,颤颤簌簌像受到惊吓的小动物。
李牧首低头,两人的距离不过一寸之隔,他的指腹轻轻揉弄着程幼的唇,直到唇色艳红,肉/欲横溢。
“可以亲你吗?”李牧首的声音带着醉酒后的暗哑轻缓,淡去平常的冷冽,缱绻深情。
耳边的声音穿过耳膜一下一下重重地敲着程幼的心,咚咚,他攥着李牧首衣袖的手渐渐收紧,呼吸一次比一次更重,直到溺在身上人的温柔蛊惑的眼神里几乎喘不过气。
他抬眸对上李牧首的目光,李牧首的眼底依旧黑漆漆地带着令人不敢直视的欲望,程幼怔住,他不能再自欺欺人、不能再视而不见——李牧首喜欢他,带着**的喜欢。
久久听不到回答,李牧首偏脸低头,在两人唇几乎相接时,程幼忽然转过头。
“不可以亲你吗?”李牧首问,声音里几乎带着浓浓失落。
程幼没有看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李牧首的眼神突然暗淡了下来,良久紧紧拥着程幼,将脸深深埋进他脖颈处。
——
那晚程幼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入睡的,只记得入睡前脑海里反反复复是李牧首泛红的眼睛。
之后的几天李牧首依旧对他很好,只是程幼不能再坦然接受李牧首的好。
再后来,他要出国做手术。
出国前的那个下午,他们坐在空荡荡的教室,李牧首低着头,眼泪砸在地上,极度的自卑和极度的自负所形成的性格底色让他不能像痴男怨怒一样纠缠程幼,只是从此会将其中化为心底执念。
桌子上的沙漏一倾,斗转星移,五年时间一晃而过。
五年后
至华娱乐
“这是程总的弟弟?”
“听说刚从国外回来?”
“去国外镀金?”
“不算,听说是治病?”
……
至华娱乐茶水间几个人三三两两挤在一起看着刚刚被刘助领进程总办公室的男生低声八卦。
进了办公室,程幼摘掉口罩,倒了杯水饮尽,随着他吞咽的动作,喉结滚动,比之几年前还带着少年气的稚嫩,已经有了成年男人的样子,脸型流畅,眉眼清亮。
介于成熟男人和少年青涩,身形修长,一张过分清俊标志的脸在这几年的沉淀下也有下眉宇有了世家培养的从容稳重。
这要是放娱乐圈单是靠脸也能杀出一条路,更何况还有程家这样的靠山,只是这些刘文顷也只是敢想想,职业习惯嘛。若是真有这个打算,程宜这弟控先不说,程总都不能让他好过。
“快中午了,你想吃些什么,我先订,程总在A市出差,可能还得一会才能回来。”刘文顷笑着问。
“他有事就让他先忙,反正我回国了,以后想见他也不算麻烦。”程幼将水杯放下,可能是喝过水说话的声音有些低,低头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我就是来看看,一会还有事情,也不用订餐了。”
刘文顷还想说什么,见程幼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便没再说话。
“喂,你到B市了吗?”接通电话先是一阵嘈杂声而后便是庄卫寒带着笑意的说话声。
“到了”程幼答。
“那好,晚上接风宴。”
“吃什么?火锅?”
“这都让你知道了,还是老地方记得不。”
“记得……”程幼握着电话,几次想问都有谁来,只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怎么?”察觉到对面人情绪不对,庄卫寒问。
“没什么。”
“哦,对了”庄卫寒像是想起什么忽然道“李牧首可能来不了,他在外地出差今天应该赶不回来,不过你放心,等他有空……”
李牧首三个字就这样大刺刺在耳边响起,程幼的心都忽地一滞。
B市初春还是有些冷,晚上出门,程幼在毛衣外面又加了件银灰色外套,清清爽爽一身,坐车的时候司机问他是不是刚开学,他笑着说已经毕业好几年了,司机瞅了瞅后视镜,笑声爽朗道真没看出来。
他到时唐竟和庄卫寒已经到,服务员引着他去包厢。
“这么快,还想着你得再过一会呢!”
“来的路上堵不堵?”
……
庄卫寒一如既往的率性热情,卫衣运动鞋和他记忆中的样子没有太大分别,唐竟也是依旧眉眼风流,戴着一块爱彼的钢款腕表显然这几年过得顺风顺水。
服务员上了汤底拿着单子一一把菜端上,杯中的茶热气腾腾,从外带进来的寒气渐渐散去,程幼将外套脱下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
“感觉店比之前大了,是吗?”程幼看向两人问。
“是比之前大了,前两年李牧首把店盘了下来,又买了隔壁的三间店铺打通合并,现在比原来大了一倍止……”
庄卫寒正说着,忽然包间门打开,程幼笑着着转头看,当即愣在原地。
他想过和李牧首再见面的情形,但无论是什么样应该都是不像现在这样突然。
李牧首显然是刚刚出差回来,身上的西装还没有来得及换,进屋随手将手里的驼色大衣搭在一旁的沙发椅背上,拉开椅子坐在程幼的右手的空位上。
程幼知道该和他打招呼的,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视线落在他搭在桌沿的手上,忽然,面前的手朝他摊开。
程幼抬头呆呆地看向李牧首。
“递给我两张纸。”李牧首转头看着程幼道,视线落在他左手边的抽纸上。
“噢、好。”
李牧首接过纸时,指腹不经意碰到他的手背顿了一下,很久才松开,程幼心想他不会是故意的吧。
李牧首在和唐竟说话,程幼无所顾忌地打量他。
之前在国外总是听唐竟说李牧首变化很大,此刻他就在他面前才真的感觉到李牧首真的变化很大。
西装革履,头发全部向后拢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锋利的眉眼,气质早已从当年锋芒毕露的冷冽化为更深沉的冷峻克制,目光从容深邃。
他身上所有的一切无不向程幼说明曾今低头在他面前黯然落泪的人已经是一个完全成熟的男人,他再也不能从他身上找出太多相似之处。
已经五年了……
程幼忽然对五年有了具体的概念。
吃饭的时候唐竟总是有意无意地将话往李牧首和他身上带,程幼避无可地知道李牧首这五年过得怎么样。
他走后,李牧首没有继续学业,导师舍不得放弃这么好的苗子和他谈了很久的话,中间不知道李牧首说了什么,两人不欢而散。
后来的创业太艰苦,唐竟一句带过只说“他现在嗓子不好就是那时候喝酒喝坏的。”
再后来,公司步入正轨,小李成了李总,B城炙手可热的新贵,他不用不分白天黑夜地公司酒局跑,也没人再敢逼他敬酒。
背景干净,样貌又好,自然不缺桃花,只是他从来不给别人机会。
上一个追他的富家千金和人抱怨他上一世大概是和尚,下凡历劫来了,根本不会喜欢人。
“程幼,你呢?在外面这么多年有没有谈过?”唐竟忽然问。
“没有。”程幼没有防备地下意识回答。
唐竟看了他身旁的李牧首一眼,不再说话,眼底含着笑,程幼总觉得他眼里的笑别有深意。
夜色渐浓,庄卫寒喝了酒不能开车,等他女朋友来接,唐竟和他在B大上学的表弟顺路一起去回外姥家,最只有李牧首和他没有安排。
“不用打车,你不是住晋园吗,李牧首住卫湾正好顺路把你捎回去。”唐竟说吧,也等程幼回答,转头看向他身后路灯旁的李牧首“行吗?”
李牧首没有说行不行,只是看向程幼,把问题又抛回当事人。
程幼抄在大衣兜里的手蓦而攥紧,迎着李牧首问询的目光,拒绝的话已经到嘴边,只是在将脱口而出时莫名觉得李牧首的神色暗了一分,转而低声道“麻烦你了。”
他说罢便仓促地避开李牧首的目光,自然也忽略了李牧首微微勾起的唇角。
从B大到晋园的距离不算近,差不多半个多小时才到。
车停稳,程幼解开安全带下车,对一路沉默的李牧首道“我先上前了,你也注意安全。”
李牧首转头看向他,昏暗的灯光在他冷白的脸上摇曳,让程幼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好。”声音低哑轻缓,字像是从他唇齿间揉碾过带着缱绻温柔的味道,如同夜晚缠绵后贴在耳边的低语。
只是程幼忽然想起吃饭时唐竟说的话,心里反而觉得涩涩的。
程幼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李牧首半垂眼帘,从烟盒里抽出抑一支烟,夹在指间偏头点燃。
黑暗中只有烟头细碎的火光,像夜幕中炸开的烟火,李牧首看着忽然勾了勾唇,自言自语般低声道“送你回家,都不能讨杯水喝……”
一支烟还没抽完就被李牧首用手捻灭,下车扔进垃圾桶里。
他不知程幼住哪一层,只能仰头看哪一层会亮。
正觉得自己好笑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牧首转头,看见程幼。
“我手机忘车上了。”
他没有惊喜幸好李牧首没有走、没有说惊讶李牧首居然还没走,偏偏状似无辜道——手机忘车上了。
什么意思呢?
李牧首把手机递给他,问还有什么落下吗,程幼摇了摇头,说没有了。
“上前吧。”李牧首看着他道。
程幼抿了抿唇片刻问“上前喝杯水吗?”
电梯上的红灯映着一次比一次大的数字,叮,然后停下。
程幼指纹打开门,侧身将李牧首让进去。
房子很大,很整洁,客厅的墙角堆着几个大箱子,贴着国际邮寄的标贴,显然着房子的主人刚从国外回来还没来得及收拾。
“听说你在国外做了手术,现在身体还好吗?”
“嗯,已经好了。”厨房正烧水的程幼答。
李牧首站起身,四处打量后,向厨房走去。
程幼背对着他,毛衣的袖子卷着,露出匀称白皙的小臂,灯光下他漆黑浓密的头发泛着凉意的光泽,转头看见厨房门口的人弯了弯唇。
“我不渴,不用烧了,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李牧首轻声道。
“刚上来就走?”程幼迟疑般问。
“嗯”
“好,那路上开车慢点……”
“好”说着李牧首打开门就要走,偏程幼忽然说等一下。
“我刚刚看外面雨大了,你拿着……”
“程幼。”李牧首深深地望着他忽然开口打断,程幼抬头疑惑地看向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也清晰地倒映着李牧首。
“嗯?”
“如果,你不喜欢我该对我再狠心一点,不然我只会误会你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着我。”李牧首上前一步,此刻成熟男人的身形所带着的压迫感也随之向程幼侵来,而他眼底不可克制的情绪更是吓得程幼向后倒退半步。
“我误会了吗?
“喜欢我吗?”
他们俩的身高相差不大,李牧首只需微微低头,便能让程幼看清他眼底的欲念。
“我……”
李牧首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忽然一手扶着他的后颈,一手揽着他的腰低头吻他。
舌尖碾开他艳红的唇,长驱直入缠绵地勾住齿后的一点猩红,含嘬深弄,窒息般深吻,直到怀里人眼尾泛起胭脂一样的绯色,软了腰,环着着他脖子说不出话。
“喜欢我吗”
程幼头抵在他肩上,低喘着,没有回答。
其实李牧首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因为程幼注定要和他在一起,爱或不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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