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曹公公带着人来这边,将君位私印奉到程幼跟前,要宣旨复其位,程幼垂眼看着私印突然出声打断。
“不必了”
曹公公愣在原地,一时摸不清他是什么意思。
“我品性不端,先前是年少轻狂,如今醒悟不再敢添居高位。”
“我诚谢恩旨,还请曹公公转述陛下。”
程幼说罢,便让人送曹公公出去。
刚下朝的李牧首知道程幼拒绝了程君之位,沉默片刻,揉了揉眉心。
这幼稚的生气方式,李牧首虽然觉得太孩子气,但是忍不住心疼,遂转了脚步去尊仪殿。
他到尊仪殿时程幼刚刚喝了药正在睡回笼觉,所以只有桃曳带着宫人在门口迎驾。
“他呢?”李牧首问。
“公子刚刚歇下。”桃曳上前一步低着头淡淡答。
“这个时候睡?”李牧首下意识皱了皱眉。
“公子夜里总是睡不好所以白日要补觉。”
李牧首不再问,放慢步子轻轻推开门。
程幼被开门的声音惊醒,睁开眼睛盯着床顶缓了好一会才平复惊悸。
李牧首放下帘子坐在床边,看着他轻轻颤颤的睫毛,忍不住伸出手用指腹去碰。
“有事?”程幼别过脸躲开他的手问。
李牧首的手落下程幼的脸庞上,轻声问“为什么拒旨?”
“……曹公公没转述陛下?”程幼揉了揉眉心,敷衍答道。
李牧首将他脸转向自己。
程幼迎上他冷冽严肃的眼神,片刻落败“已经被困在宫里,就不想再被困在那个位子。”
“以前旁人总说一个男承宠,不伦不类,我倒是觉得他们舌头伸得长,现在想确实是不伦不类……”
“以后就是程公子吧”
“省得孩子以后都不知道该唤我什么”程幼说罢视线凝在李牧首的袖口,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
李牧首没说话算是默许,晚间程幼洗漱好,等着李牧首回去自己好歇息,不想他却留了下来。
李牧首从盥洗室出来时,程幼正背对着他跪在床边弄枕头,顺滑的丝绸寝衣因为前伸的动作露出一节白腻柔韧的腰身。
程幼钻进被子里,等一番忙碌掖好被子抬头看见李牧首黑漆漆的目光盯着他,立马转过脸。
李牧首也不尴尬,面色如常吹了灯,掀开被子睡在外侧。
程幼真是困了,好在李牧首生性寡言,他也因为旁边有个活人所以今晚入睡得很快。
只是好好睡到半夜,突然被李牧首迷迷糊糊亲醒。
李牧首的温热的手从程幼的衣底伸进来,不轻不重地摩挲着怀里人圆圆的肚尖,喘着粗气黏糊糊亲着他细白的脖颈。
程幼被亲得发软,却又恨透了这样,低头狠狠咬住了捂着他嘴的手。
李牧首疼得倒抽一声凉气,昏暗中见程幼终于醒了,动作反而更直白。
“给我一次好不好?”李牧首的手不安分地向下移动,软声诱哄。
程幼被吓得浑身僵硬,想也未想便抬手甩了他一巴掌,李牧首躲得及时,只是下巴被程幼的指甲划出一道血痕。
程幼的抗拒让李牧首难以克制的欲望渐渐平息,良久只是低头亲了亲他满是薄汗的额头,贴着他的耳畔低语“……只是想你了”
“陛下千辛万苦找我就是为了床榻上的私欲?”程幼喘着气,冷声质问,他的话落地,室内长久寂静。
“若是为了床榻上的私欲,你肚子的孩子也不会有……”李牧首因为程幼的话莫名动了怒。
皇室龌龊程幼也有耳闻,遂转过身不再言语。
后半夜,程幼是又睡了,李牧首却因为他话睡得不太好,第二天一早盯着两个黑眼圈去上朝。
后来几日,李牧首无论处理公务到多晚,还是得空就来尊仪殿,只是不再轻易碰程幼,但程幼却不敢掉以轻心。
正巧近日邻国国君、储君来大夏进贡,其中就有几位美人,曹公公存着私心将人领到了程幼跟前,让程幼安排。
程幼本不想插手,转念一想又觉得正是疏远李牧首的机会,便仔细挑了一个美人。
这美人和上一世的姝妃有几分相似,但性格怯弱,更惹人怜惜。
程幼转头对曹公公说给陛下留下,那美人也是极识趣,不骄不躁恭谨地给程幼行礼便感激地跟着嬷嬷退了下去。
“曹公公还是别的事吩咐?”程幼轻押一口茶,瞥眼看着曹公公打趣。
曹公公俯身拜了两拜,笑道“程公子折煞老奴”
“公公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公公这样抬举我,我才折煞。”程幼歪着头笑,眉眼清亮可人,说罢转头让桃曳搬了凳子给他坐。
曹公公想推脱,程幼笑他做戏,他便也不再推脱。
“下个月初,小皇子便可降世了吧”曹公公看着程幼圆滚滚的肚子笑道,一向精明算计的眼里此刻倒是蕴满了慈爱,像看自家孙儿似的。
程幼笑着点了点头,突然问“陛下大婚听说也是月初?”
“是下月底”曹公公回答。
“太草率了吧”程幼不甚在意道。
“陛下是为了公子肚子里的小殿下。”曹公公笑着回答。
程幼听得不舒服,便没接话。
“当然,公子肯定要受些委屈”曹公公也意识到话里的不妥之处,讪讪笑道。
“难得听曹公公说委屈我”程幼骤然一笑道“我刚进宫时公公可真是讨厌我……”
曹公公面上更是尴尬,低头歉笑不敢接话。
“公子率性,当初是老奴狭隘。”
“也是我年少轻狂”程幼想起往事已经忘记了当时如何愤愤不平,只是觉得好笑。
刚进宫,他性子张扬跋扈,李牧首不怎么关心后宫,阴差阳错给他了势,所以他成日稍有不顺就折腾得天翻地覆。
御前的这婢子太艳丽、那个太监太白嫩……他眼一瞟就得立马换人,一通下来李牧首身边没有一个姿色出挑的。
其他不是挑住所,就是挑别人对他不够恭敬,总得来说就是成天没事找事。
也实在是宫里的日子太无趣,就这么大的院子,这么些人,即便刚开始再怎么新鲜,但总会腻烦。
他缠着李牧首想出宫,李牧首连理都不理他,只是随口吩咐旁人请戏班子、找些民间玩意逗他玩。
程幼虽然开心,但心底总觉得失落,但也知道李牧首不可能更多迁就他。
戏班子的戏不错,其中一个小生扮相唱腔更好,几场下来程幼便记住了,对其格外偏爱。
只是这事,不知道李牧首是怎么知道了,后来有次吃饭程幼又无意提起小生他再耐不住火,命人将那小生打断了腿,扔出宫。
程幼看着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小生,一个字都不敢辩驳,软弱不堪,倒是等李牧首走后在自己宫里耍了一通脾气。
也怪不得曹公公当初嫌恶他。
两人有一句没有句地闲聊,直到小太监来唤曹公公,他也才走。
曹公公走后脚刚走,由责就遣人传话说程家已经解禁,程老夫人现在已经能下地。
程幼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心情不错,在花园走了一圈直到出来薄汗才回宫。
晚上,桃曳和桂阿嬷都坐炉边在给肚子里的小孩做衣服,纳鞋,程幼便坐在一旁抽了本闲书打发时间。
夜深下来小雪,程幼受不住冷意,早早就要入寝,只是刚刚熄了灯,殿外便有太监急急忙忙敲宫门说陛下大怒。
程幼愣了一下,问小太监是什么事,但小太监早被李牧首下破了胆,摇着头说不出话。
没有办法,程幼让他下去,只得亲自去一趟伏庸殿看看。
桂阿嬷给他披上狐尾斗篷,又仔细嘱咐了桃曳小心伺候,才放人去。
伏庸殿灯火通明,宫人全都低头站在院中噤若寒蝉,见程幼来了都悄悄松了口气,盼着他能让李牧首息怒。
小雪霏霏,玄色鹤纹的斗篷随着程幼的走动,沾着细碎的雪沫。
走到院中,程幼依次穿过宫人,赫然看见中午还好生生送来的美人,此刻却穿着水红色寝衣披头散发、赤着脚趴在雪地里,仔细看水红的寝衣似乎已经被血浸透了。
程幼顿住脚步,心神一窒,抬头向殿内望去,只见李牧首正襟危坐在殿内,冷冽的视线静静地落在他脸上。
“把人带下去送出宫,好生照料着”程幼握紧手中的伞柄,转身悄悄嘱咐一旁的桃曳,遂独自进殿。
李牧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直到人进来,殿内侍从全都退下,才慢慢走到程幼跟前,寒声道“往我床上送人,程幼,你什么时候这么大度了”
看着他戾气冷冽的眼眸程幼控制不住地害怕,蹑步向后退,却又被李牧首掐着胳膊抵在书桌上,动弹不得。
“你把我当什么”李牧首声音低沉地问。
程幼垂着眼眸也不看李牧首脸色,装哑巴。
“你把我当什么”李牧首贴着程幼的耳畔又寒湛湛地复问。
程幼抿了抿唇忍不住害怕,颤着声音说“我把你当陛下呀……”
李牧首冷笑一声,低声看着程幼的眼睛问“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程幼一怔,皱着眉似是无辜似是不解道“陛下你在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好巧呀,这一章是十一月最后一天,马上就下个月了,小宝宝真的就下个月初生。o( ̄▽ ̄)d
十二月二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