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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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 车便来接他们了。
一辆大巴车，把十个人都接走了。
坐在楚黎旁边的是他前桌，他叫元谈, 经历过之前的养猫事件, 两人关系拉进不少。
路上无聊, 元谈就拉着楚黎说话：“出去这么长时间, 你的猫怎么办啊？你找好人照顾了吗？”
楚黎无奈地看着他，这位前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也不想多事, 便跟他道：“已经委托宠物店照顾了。”
“啊？”元谈茫然道：“你们Omega出学校不是要打报告吗？教务处没为难你？”
“没有，我有出行许可。”楚黎道：“他们不管这种闲事。”
“那就好。”元谈又看着窗外，呆呆道：“也不知道实习是什么样子的, 这还是我第一次跟着去实习呢。”
楚黎惊讶：“第一次？”
“是啊，因为一般都找三年级的嘛，像我们刚刚入学没多久, 连不同类型的医疗仪都不会用呢。三年级的实习就多了, 听说他们隔三差五就会被医院调走……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为什么会轮到我们啊。”
如果说之前是猜测, 这会儿楚黎更确定，这忽然把他们叫去实习，是闻人简故意为之。
楚黎没多说，只道：“让你去就好好干，别多想了。”
元谈道：“你说得对, 想得多也没用，这次我一定认真努力实习！”
楚黎：“……”
前桌什么都好, 就是太容易给自己灌鸡汤了。
车很快到了医院, 医院特意派了护士长来接待他们。
是一名身材修长, 带着金丝镜框的男星Beta。
大美人在什么年代都受欢迎, 一下车，学生们就发出阵阵感慨，几个Alpha更是两眼发直，男的跟女的差点打起来。
结果大美人神情冷淡道：“我叫沈风悲，后面一周，你们将跟着我实习，最近医院很乱，你们帮不上忙的，不要添乱。”
几个眼神迅速制服学生们蠢蠢欲动的心，看得楚黎惊叹不已。
然后沈风悲便清点了学生们的名字，挨个放他们往里走，轮到楚黎时，他有些惊讶：“Omega？”
楚黎道：“是，护士长，有什么问题吗？”
沈风悲很快看到他颈后的标记，后知后觉想起学校方面早就提醒过他们，这次过来实习的有个Omega，不过已经永久标记了，不会因为信息素闹出乱子。
他点头：“没事，进去吧。”
楚黎刚进去，元谈就凑了过来，小声说：“病人受外伤时，信息素会不受控制的泄露，他只是担心你会受到影响……别介意啊。”
楚黎笑了一下：“这些都是小事，没关系的。”
元谈看着楚黎就忍不住想叹气，他现在跟楚黎很熟了。每次见他，都忍不住想，这个Omega到底经历了多少才来到医护系，明明别人都不看好，却还是坚持下来了。
他那个Alpha一直也不露面，弄得元谈忍不住对那不知名Alpha产生了一点埋怨。
十名学生在医院走廊集合，如沈风悲所说，这里很忙。护士医生来来往往，甚至分不出精力去看四周的人，有好几名护士差点撞到学生们身上，弄得学生不知所措，只好蜷缩在墙角，尽量不妨碍别人行动。
楚黎站在人群中，却觉得这场景十分熟悉，不管是空气中弥漫的消毒药水味道，还是白色的护士服，以及门上探视用的玻璃窗和门牌号……一切的一切，都太熟悉了。
敞开的病房门里透出人间百态，这虽然是个医疗仪能治疗一切疾病的地方，但也不是每个人都用得起。有些重症患者只能选择用医疗仪治疗最关键的部分，后续康复还是在医院住院，并且采用保守手段。
而且，经历过星际时代的人类，多了许多以前没有的基因病，无法用医疗仪治疗。
“都愣在这里干什么？”
他们在走廊上站了两三分钟，沈风悲就从外面进来，他身高腿长，走路生风：“正好时间，跟我去查房。”
一群学生一脸懵逼地等着分组。
这边组还没分完呢，走廊另外一端走过来一名身材高大的Alpha，见到沈风悲，脚下一转，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对方穿着大夫才有的白大褂，学生们还以为是带他们的一声呢，谁知这Alpha眼睛看都不看旁边的学生，径直走到沈风悲身边：“安排好了吗？”
沈风悲整个人看上去毛毛躁躁的，烦躁道：“没有，麻烦死了。”
“别着急宝贝。”Alpha笑了笑，拖起他的脸，在他唇上「吧唧」一口，安慰道：“慢慢来，不着急。”
沈风悲半分没有被安抚道，头也不抬地把人推走：“滚！”
其他学生：“……”
这就是外面的社会吗？好……好刺激哦。
站在楚黎身边的元谈更是不知道想到什么，黝黑的脸上透出诡异的红。
楚黎：“？”
五分钟后，沈风悲排好了顺序，将十名学生分割成五个小组，交给不同的人带走了。
不巧，楚黎和元谈跟着的人就是沈风悲，他们要去查房的科室时信息素综合征这一课。
刚一进那层楼，楚黎就耸起鼻子，这里到处都是信息素的味道，有Alpha的也有Omega的，说实话，两者的味道都不怎么好闻。
他仿佛走进临近中午的集市，新鲜的商品都被卖走，只剩下被晒一上午的东西，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散发出一言难尽的味道。
“……”虽然这样说对这里的病人来说好像不太礼貌。
所以楚黎也没敢说出来，只是放在心里悄咪咪地想了一下。
进病房前，沈风悲回头看了他一眼：“感觉怎么样？”
对方的目光确凿地落在楚黎身上，楚黎一愣，道：“还好，就是……有点臭。”
“臭？”沈风悲上下打量楚黎一番，锋利的美人目里露出些许玩味笑意：“这么说，你和你的Alpha匹配度还很高。”
不高的话，闻到别人的信息素不应该觉得臭。
楚黎摇头：“不知道，我们没有去做过信息素匹配度检测。”
沈风悲冷呵一声：“胆子挺大，不做匹配就标记了。”
楚黎被呵得莫名其妙，他感觉这位沈护士长对自己有敌意，而且不是那种针对自己的敌意……而是，感觉范围很广，自己本人只是被波及了。
因为他是个Omega？
楚黎不太确定。
好在沈风悲也没多说什么，便开始正常的查房流程。
这里的查房注意事项更多，楚黎和元谈一人分了一个小本子，两人跟在沈风悲身后，拼命记录每床病人的病况。
两层楼查完，已经临近中午，两人累得腰酸背痛。
此时其他查房的人也都回来了，情况跟楚黎和元谈差不多。
沈风悲却没给众人休息时间，一招手，道：“走，跟我去配药室认认门。”
这一去，又是一个多小时。
吃午饭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一人分了一份盒饭，吃完来不及漱口，又被叫走了。
这一天连轴转到天黑，医院方面才腾出人来帮他们安排住宿。
医院的住宿也很朴素，四人一个大间，有两个人要跟院里的护士住。
这趟过来的，除楚黎外，正好四个Alpha五个Beta，就分了四个Alpha、四个Beta一间，轮到楚黎时，元谈自告奋勇：“我跟他一间！”
沈风悲看了他们两人一眼，道：“行，你们俩跟我来。”
到了地方两人才知道，原来最后两个人要跟沈风悲一起住。
沈风悲好像没有室友，把人领到地方后就匆匆走了。
他一走，气氛才活络些许，元谈松了一口气，坐在属于自己那张床上，揉着胳膊道：“没想到实习这么累，这医院哪里是把我们当实习生用啊，分明是把我当牲口用。”
楚黎笑了起来，他想起上辈子的某些玩笑话，比如什么，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
这会儿怕是不能这么说了，只能说……ABO一视同仁，都是牲口。
“行了，牲口。”楚黎笑着说：“快点洗漱休息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诶……”元谈沧桑道：“也许，离开校园以后，生活就是这样吧。”
楚黎点头。
对的，毕竟哪个时代都不缺社畜。
社畜面前，人人平等。
知道可能又要过集体生活，楚黎特意带了比较保守的睡衣，长袖长裤，但款式宽松，穿起来很舒服。
他洗完澡，特意连头发都吹干了才出去，结果一推门，发现唯一的室友早已睡着了。
得了，省得尴尬了。
人很累，躺在床上却没什么睡意，他想了想，还是打开了个人终端。
他与景白渊渟的聊天还停留在好几天前的那个省略号，这个坏蛋，走了以后真就不联系他。
早知道不给他咬那一口了，外面各色各样的小猫咪那么多，谁还缺他一只猫！
楚黎一边埋怨地想着，一边拍了自己穿着睡衣的模样，给他发了过去。
并且附字：“今天出来实习了，好累啊，不过一想到自己的专业终于走上正轨，又觉得很开心。”
“你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如果打扰到你，就假装没看到吧，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今天……”
楚黎噼里啪啦打了一堆小作文，又觉得自己情绪太外露了，正打算撤回，谁料聊天框里居然冒出一条回复。
【-山川迢迢：看到了。】
楚黎：“……”
刚才写小作文时不觉得，看到这回复，怎么觉得这么羞耻。
紧接着，景白渊渟又回复道：
【-山川迢迢：我也到了。】
附图一张，是一张经过特殊镜头处理后，星光璀璨的太空。
景白渊渟说：“坐标外环星系，经纬度1209/12，这里的星空很美，想跟你分享。”
楚黎点开那张星空图细看，确实很美。
也许自己有一天也能离开这个让人讨厌的地方，去广阔无际的太空看看。
楚黎还在望着那张图发呆，景白渊渟又说：“这里是远征军的驻军基地，等你毕业，可以申请随军军医，到这里来。”
楚黎忍不住一笑：“就这么想信我？不怕我不成功？”
景白渊渟道：“我知道你是很有毅力的人，想做什么就会倾尽全力去做，也知道你很优秀，想做什么，就一定能成功。”
楚黎看后忍不住笑出声：“我给你打钱了吗？这么夸我。”
景白渊渟道：“发自内心。”
这话放在谁身上说，都奇奇怪怪的，但从景白渊渟口中说出，就显得格外真诚。
楚黎笑了起来，半分钟后觉得自己十分幼稚，居然被景白渊渟这么两句不算甜言蜜语的话逗笑，立刻板，了脸，继续跟他打字。
“前几天我去看猫猫了，不过没有把它接回家，准备等发情期过了再接它回去。”
“小猫超级可爱，我发图给你看。”
楚黎一股脑发过去很多图片，有之前给景白渊渟看过的，也有新的，没发过的。
其中有一小段录像，是楚黎拿着个逗猫棒逗小钥匙。
小钥匙是一只黑白花纹的狸花猫，跟小狸花几乎全身被花纹覆盖不同，它只有后背有花纹，肚皮和爪子都是白的，这也就意味着，小钥匙的肉垫是粉的。
小奶猫的肉垫更是粉得清透，而它这个年龄，还对逗猫棒爱答不理，楚黎挥了两下，小奶猫看都不看一眼。楚黎自己先忍不住了，凑到小猫面前，捏捏它粉粉的爪子。
小钥匙跟小狸花是完全不同的性格，小狸花这会儿肯定翻身躺下了，小钥匙却冲他「咪」一声，用力把自己的爪爪抽了回去。
视频镜头后面，是楚黎发出一声轻笑。
景白渊渟坐在基地办公室的桌子后，反复将这段轻笑听了几遍。
想见他。
想回去。
景白渊渟抬头看向窗外浩瀚太空，头一次有了想回家的念头。
——
楚黎的实习为期一周，除了一开始那两天有时间上上网之外，后面的日子就淹没在了频繁的工作和学习中。
每天到宿舍累得不行，洗漱完倒头就睡。
偶尔值班的时候有空，打开个人终端看看，能看到景白渊渟给他的留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有时候很快回复，又有时候隔一天才回复。
楚黎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除了景白渊渟刚走那两天，因为信息素的影响，夜深人静时会格外想念之外，反而让他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
小狸花虽然不在自己身边，但楚黎知道，它没事，只是去过自己的生活了。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把小狸花当成宠物，而是一个家人。家人离开自己，就算是在看不到的地方，知道它过得很好，内心也是满足的。
——
一周的时间转瞬而过，从医院离开时，还隐约有点不舍。
几个长期住院的病人出院，医院稍微空闲下来，沈风悲也停止那种忙得跟陀螺一样的状态，终于有时间来门口送送他们。
沈医生脱了白大褂，穿着一身米色风衣，蹲在路边叼着一根烟，狭长精致的眼睛藏在金丝镜框后，眯着瞅着楚黎他们：“你们这一批实习生还挺好用的，以后想来医院工作的，可以来找我。”
经过这段时间，沈风悲「魔鬼」的形象深入人心，被他折腾了近一周的实习生们那里敢应承，纷纷朝他惊恐摇头。
沈风悲也不在意，吐了口中燃了一半的烟，随手掐了路边一片绿叶熄灭后，扔进垃圾桶，转身道：“行了，走吧，别耽误老子时间。”
大巴车上，元谈道：“这位沈医生……真不像个Beta啊。”
楚黎一笑，没有回应元谈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