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午康安抱胸靠在窗边,沉默片刻,微微歪了歪头,问:“危如累卵的林晚城,还能到往日的几成人?”

  魏郃不知为何从这小师弟嘴里听出了一点轻蔑之意,虽心底明白避祸求生乃人之常情,但难免听不太爽快,何况他本就因穆望秋的悬案对阴师深恶痛绝,当即反问道:“江湖人还能一辈子东躲西藏不成?”

  “可师兄,”午康安叹道,“如若人太少了,武林大会便失去公平了。”

  自从他与齐鹤在雨巷里小打小闹了一次后,筋骨皮肉似乎都变得发痒了,如若能在武林大会上和各路高手都打一架,那别提多酣畅淋漓了。

  当然,他死活不承认是前一夜思来想去,自己憋屈得这样。

  谁知听了这话,魏郃却笑了,抬手拍了拍午康安的肩,说:“你多虑了。”

  “敢来的,当然是个中高手,只是时运不济遇上了一尊阴沟里的活杀神。”他笑着,眼底却微冷,“但我始终觉着,他的到来跟武林大会脱不了干系,我们等着吧。”

  午康安想了想,讶异道:“啊,从何说起?”

  “正如庄主所说,阴师与青烈一定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可复仇并不需要费尽心思模仿青烈,况且参邪本是一场骗局。为何他要让所有人都认为青烈的鬼魂来索命了?”

  魏郃双目炯炯,看着他道:“这种偏激而阴狠的做法正是他的良苦用心,目的是告诉我们当年有一部分被隐藏了,而如此大张旗鼓,浑不怕到草芥人命,有何理由说他不是想昭告天下?”

  齐鹤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魏郃的侧脸,这一眼深如断崖,藏着百般幽深晦暗的思绪,撇开又不拖泥带水,恰似锋利的刀尖轻划过温柔的水波,让魏郃只以为是些无关痛痒的看见。

  “真知灼见。”他赞道。

  “此话尚早。”魏郃自嘲道,“所知甚少,谁晓得他到底要干出什么来?连庄主都惨遭毒手。”

  “凡事三思而后行,我们都明白的。”齐鹤善解人意道,转眼看向午康安,“你便别想着去了,没有你的名额。”

  午康安哑然。

  这话来得没头没脑,魏郃愣了一下,方问道:“午康安你还想着去夺武林盟主?”

  “没有,我很知本分。”午康安说。

  齐鹤几不可闻地笑了一下。

  “啊行了,”魏郃摆摆手,退出门,“我这几天要帮人看病,所以要远出一趟,你们自己也要小心些。”

  齐鹤微微颔首,温声道:“师兄,保重。”

  “走好啊,”午康安站在齐鹤身后,笑眯眯地朝他挥了挥手,等到身旁人看过来时又极度自然地将乱舞的胳膊收回,两手相拱,“师兄,一路平安。”

  魏郃瞅了瞅在齐鹤面前就差“俯身倾耳以请”的午康安,忍俊不禁的同时又觉得不对劲,可那点隐约领悟又不上道儿,他摸不太清楚,只觉得下次或许可以带小师弟去勾栏听曲,赏赏这大好春色。

  哪有总围着齐鹤转的。

  ——

  姜与一从林萧那回来就叫人找好了马,督促弟子们收拾行囊备好干粮,随时准备启程。

  “收拾收拾,我们连夜撤出林晚城!”

  掌门厉声吩咐,其他人不敢怠慢,到傍晚时分都已整装以待,姜与悄声令下,一路精装人马便神不知鬼不觉出了城。

  姜与打头疾奔在林间的小路上,火把在寂冷阴湿的森林里急急跳跃,扫去那些在月光下的幽静树影又照往更幽深的枝丫茂密间,慢慢地,他们身后铺了长长的一路月光影。

  匆匆的马蹄声截然而止。

  “没看岔眼吧!”有人出声道。

  姜与盯着前路上直挺挺站着的黑衣人,黑灯瞎火的,再加上林萧的劝告,心下有些惧怕,握住缰绳的手不禁出了汗。

  但他望了望身后的十几个人又底气十足,下了马,作了个江湖礼,朝那鬼魅一样的人谨慎地道:“阁下何人,为何拦我们的路?”

  “我找人。”那人惜字如金。

  姜与纳闷了:“谁?”

  “听花阁,二楼。”

  众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意思?

  姜与有些不耐烦了,大声对黑衣人下了最后通牒:“阁下,麻烦你说得清楚些,我们有要务事,可耽误不了时候。”

  那人不为所动,只是慢慢上前来。

  轻轻吐出声:“蠢货。”

  姜与啐了一口,拔出刀,向他袭去。可他还未看清这人何时出手的,胸口顿时剧痛,再度回神已经被狠狠击飞出去,背重重撞上粗壮的树干。

  胸腔震荡,他难以置信地呕出一口血。

  他施施然收回手,轻声细语地问:“是谁呢,你们猜猜。”

  众人骚乱起来。

  “我们,就算平日里,实在无以继日会劫点货物,但不至于被赶尽杀绝吧!”有人惊惧出声。

  接着开始互相推诿。

  姜与艰难地站起身,看着这群不成器的人,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气急败坏道:“你闭嘴!谁惹了谁站出来!”

  马儿受惊地叫了几声,人却都是不言。

  此时,洪长明惴惴不安地牵着马小心翼翼往左靠,直至一人一马隐入暗处才稍稍心安,打算翻身下马悄悄溜走时,一个人倏地立在了马旁。

  齐鹤仰头望他:“是你吧?”

  洪长明脸色剧变,一眼就识出了他,立刻跳下马,一边挥刀劈砍一边急道:“你们愣在那干嘛?快帮我杀了他啊!”

  姜与咳嗽几声,眼神异常冷漠,嗤笑道:“有脸求我们?”

  狗打狗的局面属实少见。

  齐鹤淡淡地想。

  姜与一瘸一拐地回到自己的马上,对后打了几个手势,十几人紧张地点头,策马往前奔去,可不出片刻,就有人叫道:“掌门晕了。”

  这才有人发现四周弥漫着一股奇香,姜与受了重伤所以晕得比他们早,但所有人中招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剩下的人趁还清醒,丢了火把,卯足力往密林钻,企图趁夜藏一晚。

  期间,有人仓促间回头望了一眼,洪长明倒在了那人脚下,可仅仅月光照着看不清是否流着血,不知是被人杀了还是晕了。

  齐鹤望着自己的手。

  手背估计是在周转间被擦伤了,缓缓渗着深红的血珠,他盯了一会,莫名有些厌烦,晾着它,从锦袋里拿出一粒解药放入唇口。

  药丸慢吞吞地融化,苦涩而粘稠,弥留得长,他微微蹙起眉,又给自己吃了一颗糖。

  “他们见到了我的真容,都不用留了。”齐鹤淡淡地说,踢了一脚洪长明,“受辱的姑娘怎么自尽的,他也如何。”

  话音刚落,隐匿在林间的人分散行事,不稍片刻,四周便断断续续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和痛哭声,或长或短,或高昂或含糊,间或还能听到几声求饶与威胁,又迅速隐没在无边的月色下。

  他只静静伫立在原地,再次吃了颗糖。

  ——

  华采惋惜道:“好好的姑娘,没被误了清白却还是上吊了。”过了一会,又不平道:“女人就只能为点狗屁贞洁要死要活?”

  可就是这么个荒唐世道。

  华采也只能垫点银两,好把这姑娘厚葬了。

  “原来都一样。”齐鹤突然说。

  华采愣愣地回头,不解道:“一样?”

  他恹恹道:“厌烦。”

  偃卧于恶俗,不能行其道。就像他杀己自证的母亲,了局惨淡,无甚区别。

  “主子,请吩咐。”华采识趣地道。

  齐鹤将令牌抛给她,淡淡地说:“召集人马,跟踪青山派,并告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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