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人, 这话可不能乱说!”季连惠恍恍惚惚之间还不忘将笏板捡起来。
“朕允了,苏副统领。”白明理在方长鸣说话前先一步开口。
突然被点到名的苏硕身体比大脑的反应还快,他快速往前一步。
“宋河带朕的口谕, 捉拿给朕下毒的张太医入宫。”白明理面色不变,他本是想将此事交给季连惠让他查清楚再提。
只是现在既然要查抄安国公府,不把俞家拉下马,简直就是浪费他们闹腾地这几出戏。
“是, 奴才领旨。”
“是,臣领旨。”
两人异口同声道。
蒙齐垂下眼眸,他突然想起, 今年年初陛下可是生了一场重病,险些没了性命。
那时候朝中上下, 宫中内外皆是风声鹤唳。
正是那一场病后,皇上才主动不参加大朝会的,知道良种被寻到, 陛下才重新开始参加大朝会。
蒙齐不由得用怀疑的目光的打量俞尚书。
当今的后宫虽然没有妃子,但是太后太妃哪个都不缺,其中势力十分复杂。
但总归是俞太后的天下, 如果陛下的病真是有人下毒, 只怕跟俞家撇不开干系。
如芒在背。
各方的怀疑让俞尚书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陛下, 陛下是怎么知道的?
下毒!如果那药也算是毒,确实是下毒!
难道这些年,皇上都是在演戏?
蒙齐等人可不管俞尚书在想什么, 他们领了命令,飞快地离开了。
白明理还体贴的给蒙齐和大理寺卿写了圣旨, 有圣旨在手便是查抄国公府也名正言顺。
竹兰手中捧着玉玺,方长鸣忍不住想, 这玉玺抢得真有用处。
盖章!确认合法性!
“陛下,臣,可否问,陛下是中了什么毒?”宗正沈至诚问出了许多人都想要说的问题。
白明理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张太医给朕开了药,喝了之后能重振雄风,临死前留下些血脉。”白明理一个数学老师,能说的这么文雅已经是用了心了。
但是听闻此言的众位大臣,都是一副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听什么的地铁老爷爷看手机造型。
懵逼,真的懵逼。
季连惠心中感叹,陛下果然能干大事!说这话时还能保持冷静。
“好啊,怪不得在陛下病重的时候,俞家女竟是入宫了,说是入宫陪伴太后娘娘,实际上打得什么主意,怕是只有俞尚书才知晓吧?”
沈大将军阴阳怪气地说道。
他可不希望俞家再出一位皇后。
同样的唐丞相也不希望下一任皇帝还从俞氏女的肚子里爬出来。
“臣实在没想到,宫中竟是有人敢对陛下下毒。此事万万不能轻轻揭过。”唐丞相说道,便是那个张太医不能指认出俞太后,那也得给俞太后定上一个管理后宫不利的罪名。
便是陛下会借此将东太后请回来,也无妨。
只要他能趁机夺下户部,吴华清洗清罪名又如何?
六部中五部接在他手,便是禁军和季连惠忠心于陛下,陛下还能将六部官员杀个干净吗?
自己的势力总归是深入朝堂,陛下不可能对他动手。
唐丞相想清楚这一点,自然想要赶紧将俞家按死。
白明理笑笑,现在他多少也能听出看出唐丞相一举一动有何深意了,白明理接了他的话茬:“唐丞相是朝臣,如何知道内宫之事?唐爱卿和方爱卿你们起来吧。”
方长鸣站起身,坐回到位置上。
白明理侧头对宋石说:“带些宫人去围了慈安宫。别让太后娘娘出来,今个天冷别受了寒气。”
“是。”宋石悄悄退下。
“陛下,不如让太医给陛下把脉,查看您是否中毒。”俞尚书压住心中的恐慌,试探着说。
“那倒是不必,她想要给朕灌药的时候,朕醒了,把药给打翻了,所以这太医也把不出什么来。”白明理笑眯眯地说。
沈至诚同季连惠对了个眼神。
这都这般详细了。
陛下在说谁,好像都不用猜了,这谜底都放在谜面上了。
俞尚书心中咯噔一声,他真的知道!他真的全都知道!
难道皇上手中掌握了什么证据?!
难道张太医已经投了陛下?!
种种猜测让俞尚书身子一阵阵发软,小皇帝准备这么久,就是在等今日吗?!
侧殿外,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低头往慈安宫的方向走。
小太监谨慎地躲开了巡逻的禁军和忙碌的宫人。
俞太后侧靠在贵妃榻上等前朝的消息。
面上虽然没有什么惊慌,实际上心中惴惴。
这个安国公,杀方长鸣便杀了,好歹把人杀死啊!不但没把人杀了也就算了,还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真真是废物!!!
还好没留下什么证据,不然还不得将他们俞家也牵扯进去?
她心中思绪万千,突然魏嬷嬷急忙忙地跑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慌慌张张的小太监。
俞太后心中一突。
魏嬷嬷先是冷着脸打发了其他伺候的宫人下去。
“娘娘不好了!”魏嬷嬷面色僵硬,将那小太监往前一推,“你快将东芝宫中陛下与朝臣说的什么,跟娘娘细细说一遍。”
小太监跪倒在地,磕磕巴巴地将自己断断续续偷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他是东芝宫中的洒扫太监,平日没人将他放在眼里,因着众位大臣在此议政,太后不好安插太多人手,便只能安排了这么个面生的小太监和两个小宫女。
俞太后提着心听完,眉头瞬间皱起:“皇上是怎么知道的?!”
她忍不住开始回想,年初那件事她是否留下了把柄。
一瞬间她突然想起,陛下那时就是在自己要给他喂药的时候突然清醒的!
难道是她手下的人在陛下昏迷时,说了什么?让皇上听到了!
所以陛下那时才会将药打翻到她身上?
俞太后豁得站起身,她一瞬间竟感觉头晕目眩。
魏嬷嬷赶紧伸手扶住她。
“走!哀家要见陛下!”俞太后深深吸了口气,她是陛下的亲生母亲,便是史书上记载的暴君都没有杀害亲母的!
这么想着她似乎有了些力气,在魏嬷嬷地搀扶下往前走。
只是走到慈安宫门口,就被宋石领着的宫人拦住了。
“太后娘娘,奴才奉陛下口谕,娘娘如今不能出宫,太后娘娘暂且留在宫中歇息吧,等陛下让您出来的时候,您再出来。”宋石嘴上的话虽然说得客气,但一张脸没有一丝笑意。
“这这……大胆!你们这些奴才!怎么能拦着太后?”魏嬷嬷一扫,发现围着她宫殿的宫人中竟然有不少是她的眼线,现下他们却躲开了自己的目光,似乎根本不认识她。
“是你!你个奴才竟然敢拦着哀家!”
俞太后指着宋石喊道:“哀家倒是要看看,今日谁敢拦我!”
她说完便直接往前走。
大太监贾乡从旁走出,他笑眯眯的,一张老脸上满是皱褶,瞧着并不好看,但此时贾乡眼中却有亮光,单凭宋石当然不足以调动如此多的宫人将慈安宫围了。
但是换成贾乡这个大太监便不同了。
“娘娘,若是娘娘心中还有俞家,便不要做让陛下生厌的事。陛下让您留在宫中,您便安安稳稳留在宫中便是了。”贾乡恭恭敬敬地说道。
俞太后却气得几乎喘不上气来:“你竟然威胁哀家?!”
“不,奴才怎敢,只是说些浅显的道理同娘娘听。”贾乡卑躬屈膝地说道。
年初时,娘娘不是一句话便让皇上禁足了吗?
如今也该明白如此该如何做才是。
贾乡话中未尽之意,俞太后却明明白白,她只感觉脸上一阵骚热。
俞太后想到自己的母族,她屈辱地说:“哀家头疼,魏嬷嬷扶哀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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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咳你们、派人截杀、方长鸣,还、败了!”安国公伏在病床上,他面色青紫,双目浑浊,看起来就像是个死人,清醒过来便听到这么一个消息,安国公险些昏了过去。
傅岭按住安国公的人中,安国公这才勉强清醒了些。
他想要叫郎中,安国公却死死拉住他。
“咳咳咳咳咳!”
“祖父,祖父你要保重身体啊。”
“去,俞家给的信,把它拿出来!”安国公艰难地说。
傅岭哪敢怠慢,理解从袖中掏出了贴身带的信件。
“烧,烧了。”
安国公直直地看向傅岭。
“烧了?这可是……怎么能够烧了?”傅岭连连摇头,便是这次没能成功,没有证据,难道陛下还能将他们安国公府如何?
“我、让你、烧了!”安国公心中有种诡异的预感,这一次他们怕是真的大祸临头了,他痛苦摇头,他哪里是不想要给子孙留下一份荫庇?若是此事牵扯不上俞家,按照俞尚书的脾性,或许还能保下他们安国公府些许血脉。
可要是牵扯上俞家,俞太后是陛下亲生母亲,俞家便是败落,也能留下一口气,到时候俞尚书定然不会放过他们,他们府上的人更是留不住。
“祖父……此事办的隐蔽,便是有人怀疑是我们动的手,也没有证据,您又是何必呢?”傅岭只感觉祖父这是病糊涂了。
安国公见他竟不听自己的话,他直接去夺傅岭手中的信件。
傅岭见祖父如此虚弱,哪里敢跟他争抢,这信就这样被安国公抢了过去。
安国公想要将手中的信撕碎,可是手上竟是一点力气都无。
安国公不由得悲从中来,不过短短一年,他是如何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似乎从陛下病好之后,他就再也摸不透这位皇帝的心思了。
“住手!”
蒙齐一脚将雕花木门踹开,直接从安国公手中夺下了那封信。
安国公府上的忠仆想要拦着禁军查抄,还有不少人偷偷报信,可这回蒙齐是抱着立大功的心思来的,自然是用了十二万分的心,这些奴仆都被禁军全部抓住,堵住嘴带了下去。
到了最后竟是连一个能给安国公报信的人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