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钰不可能不知道，他也参与投票表决。
“知道。”
“关于这个项目，你是怎么想的？”
“项目挺好的，只是会长有些摇摆不定。”
姜会长那一票是关键，另外两张反对票背后是几个生产旧型舒缓剂的药企，立场不会改变。
“我觉得项目最多会推迟，最终还是会通过的。”
夏之凛若有所思，眼神突然有些飘忽不定，他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小呷一口，第一次在翟钰面前感觉到了无所适从，想要继续说出的话，闷在喉咙，难以说出口。
“老师也是这么说的……”
“……如果审核顺利就好了，我们都希望尽快将研究投入使用。”
周紫岚研究新型舒缓剂将近十几年，夏之凛当初愿意加入周紫岚的研究小组，就是因为这个项目，他也为此付出了六年的努力。
夏之凛决定在翟钰面前提起这件事，已经提前调查过获准生产新型舒缓剂生产的三家药企，其中一家有翟氏的融资，但是融资占比不大。
“我无法左右最终的投票结果。”翟钰说得很直接，“最高委员会每个人代表的利益是不可撼动的。”
翟钰这句话，让夏之凛突然有种自己的目的被戳破的感觉。
求人还没开口就被拒绝了。
翟钰还回绝得很直接。
夏之凛藏在桌下的手指猛地捏紧，看向翟钰，脸色仍然镇定，“我知道，我就是问问。”
可夏之凛转念一想，新型舒缓剂要是真的上市，参与投资的企业未来肯定能够获利。
翟氏不可能有钱不赚。
翟钰很少看到夏之凛吃瘪的样子，平时看着心高气傲的，如今想求人也仍放不下身段，佶屈聱牙的说不到两句话就泄气了。
翟钰暗自腹诽，这样一个活在象牙塔里的科学家，在名利场里肯定会被人吃干抹净。
“你不用担心这些，周教授不会坐视不管。”翟钰浅笑，夏之凛绷着脸的样子真的很有趣，虽然都是一张冷脸，但细微的情绪还是不同的。
松弛的冷漠，傲视一切。
憋屈的冷漠，鄙恶一切。
夏之凛要是不在NC研究所，要怎么办呢？
如果不是进入科学界，他要怎么生活。
不过这一切似乎都是水到渠成的，翟钰看过夏之凛的履历 ，他天生就应该是科学家。
“夏之凛，你要我帮你吗？”翟钰注视着夏之凛，“只要你开口，我不会拒绝。”
夏之凛抬眸，他想不到翟钰会如此直接。
明明只需要一个肯定的回应，就可以结束这段拉扯，但是夏之凛又迟疑了。
颤巍巍的试探被说破之后，又滋生出了戒备。
“你又不能左右票选的结果。”他重复刚才翟钰的话，“我们只要做好本分的事情就可以了。”
“你可以试试走后门。”翟钰轻松一笑，饶有兴致地看着夏之凛，“你没做过这种事情吧，可以拿我练练手。”
夏之凛沉默，眼睫低垂，似在思索。
翟钰等待着他的回应。
包厢的沉默震耳欲聋。
一物降一物，面对翟钰这种带着预谋的裹挟利诱，夏之凛的冷处理很有效。
终是翟钰先沉不住气，扯着笑容自己解释起来：“其实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就算NC研究所的人不催促，我和另外两位副会长也会积极推进的。”
夏之凛不解地看着翟钰。
翟钰难得恢复了严肃，眉头微挑，凝望夏之凛的眼神意味深长：
“你们都以为最高委员会的人都是尸位素餐吗？我们也是希望做成一些事情的。”
“新型舒缓剂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为什么不支持？”
“至于那些固守利益的人，总会有可以让他们妥协的筹码。”
“大势所趋的事情，强行违逆只会损害自己的长远利益。”
“当然这关系到一些财团短期的利润……如果被砍掉原有的舒缓剂生产线，又无法获得新型舒缓剂的生产许可，利润必然会下降。”
夏之凛听翟钰说了一大堆。
什么利益筹码，什么财团派别，他一概不关心。
他只知道，最高委员会对他们的研究成果，求之不得。
爱得不行。
不管怎么说，翟钰的话给了夏之凛一剂强心针，让他对自己所研究的项目更有成就感。
关于新型舒缓剂的事情聊得差不多了，翟钰看夏之凛想走了，叫了服务员来结账。
结完账翟钰和夏之凛走到门口，等服务人员将车开出来。
“——翟钰！”
这声音听着太熟悉了，翟钰看过去，正是他姐宋意。
“你怎么在这里？”翟钰看了看宋意，发觉她看自己的眼神诡异，带着审视探查，她好像专门在这等着他的。
宋意刚好在这里吃饭，手机收到了vvvip卡的即时消费短信通知。
宋意被翟钰身旁的夏之凛吸引了注意。
翟钰这小子，谈恋爱了？
不信。
“我来吃饭啊，我还没说呢，你吃什么了花了我两万多？”宋意的目光还停留在夏之凛身上，面带微笑，并没有冒犯之意。
“情侣包厢？什么情况？”
翟钰尴尬地笑了笑，没直接回答宋意的问题。
如果说是，夏之凛肯定不高兴，如果说不是……
翟钰根本不想说不是。
“我们只是朋友。”夏之凛说得云淡风轻，好像真的就只是那么回事。
宋意那么明目张胆地看他，夏之凛也不在意。
这种目光他已经习惯了。
“这是我姐宋意，翟氏集团的CEO。”翟钰一本正经地介绍。
夏之凛神色淡然，朝着宋意点点头，“你好，宋总，我是夏之凛。”
“你好，夏先生。”宋意对夏之凛的态度十分友好。
毕竟谁会对帅哥冷眼相对呢？
“他在NC研究所工作。”翟钰补充道。
宋意对夏之凛肃然起敬。
有颜又有才！
注意到自己的出现让夏之凛有些许拘谨，宋意将翟钰拉到一旁单独说话。
宋意远远看了夏之凛一眼，刻意压低了声音问翟钰：“说，什么情况？”
“临时标记。”翟钰直接坦白。
宋意大惊，再次偷瞄夏之凛一眼，“他是beta？”
“是alpha。”
宋意：？！！
“什么进度了？”宋意接着问。
“还没答应。”
宋意捂着嘴想笑，介于夏之凛就在不远处，她拼命克制住了自己。
“你什么意思，宋总？”翟钰不满，这声"宋总"故意模仿刚才夏之凛的口吻。
“看我不顺，你很开心吗？”
“没没没。"宋意忍着笑，"你赶紧过去吧，我走了，别让人家等久了。”
宋意约了个小弟弟，刚吃完饭，准备去附近的酒吧喝一杯。
夏之凛看得出来翟钰和宋意关系很好。
突然有些羡慕。
车子平稳地在马路上行驶，穿过市区进入郊区。
霓虹灯逐渐稀疏。
周围也慢慢变得安静，只有风在车窗外猎猎作响。
夏之凛认真开车，翟钰偶尔将目光投向夏之凛，没说话。
很快，夏之凛便将车子开到了翟钰的别墅门口。
翟钰的别墅是一幢三层小洋楼，黑夜里也看不清什么，院子有些高矮不一的树木，二楼的露台开着一盏灯。
“到了，下车吧。”夏之凛看了看翟钰。
“嗯。”翟钰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夏之凛说话间随意活动了一下双手，翟钰下车前突然又叫一声“夏之凛”。
夏之凛以为他还有什么事情，侧身转头看过去，翟钰突然靠过来，轻轻在夏之凛脸颊吻了一下。
“晚安。"
这个吻如同蜻蜓点水。
浅尝辄止。
不敢放肆。
翟钰没有给夏之凛推开他的机会，敏捷地拉开车门下了车。
夏之凛身体僵住脑子突然混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直到翟钰进了别墅的门，夏之凛才转头看向别墅院子那个身影。
眼神迷茫，五味杂陈。
偷吻者已经逃了。
夏之凛暗涌的思绪无声没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