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起初全然不当回事,真到了船上程琉青才知道晕船的厉害,在船上待了不到片刻程琉青就吐了个昏天黑地。

  只是从昨晚起就忙着赶路根本来不及用膳,今日也只是在简单应付了一下,如今肚子里面根本没装什么东西,程琉青抠着木板半晌只吐了酸水出来。

  偏偏月喜还跟着黎璇走的陆路,程琉青此刻难受得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半截身子无力地挂在船舷上。

  夜渐深了,程琉青被一阵凉风吹得打颤,连忙挣扎着撑起身子靠着船舷坐下。

  “这么冷的天,你在外面做什么?”傅宴存的声音由远至近传进程琉青耳中。

  程琉青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傅宴存已经半蹲在他面前,皱了眉头神色有些凝重。

  “你们商量完了?”程琉青没回答傅宴存的问题,转而问了其他的事情。

  “先回去再说。”傅宴存伸手扶起了程琉青,握着他的手臂船舱里走去。

  两人靠得近,傅宴存的呼吸落在程琉青耳边,程琉青一时耳热,只好不动声色地往外挪着步子。

  突然船遇着了浪,猛地颠簸了一下,程琉青闪避不及,不偏不倚地落入了傅宴存的怀抱,傅宴存也接得实在,一伸手就将程琉青完全纳入了怀中,自远处看去二人像是极亲密地抱在了一起。

  程琉青身体僵直,被傅宴存搂着完全不知所措,只感觉傅宴存搂得紧。摇晃间,连嘴唇都碰着了他的耳尖,轻柔的触感却烫得人面红。

  傅宴存不松手程琉青也不动,因为这契机实在是好。

  “好了。”程琉青小心翼翼地抬头望去,看着傅宴存,眼睫轻轻颤抖着像是惧怕不已的模样。

  从傅宴存的眼中甚至还能看见程琉青的手无意识地抓住了傅宴存的衣服,只轻轻抓了一下便松开了,收回手放在了身侧。

  程琉青在心里琢磨着傅宴存的心思,冷不丁听见傅宴存说,“走吧。”说完傅宴存便松开了他,仍旧握着他的手臂将他往船舱里带。

  被傅宴存牵着走,程琉青故意落后一步,看着傅宴存宽阔的肩和挺拔的背脊,勾了勾嘴角没说话。

  二人回到船舱坐下,傅宴存看着程琉青煞白的脸不禁皱眉,“怎么冒了冷汗?”

  程琉青摇了摇头只是说无碍,仰头看着傅宴存道:“孟云的事你们商议的如何?”

  “安插在澍镇的人看着孟云上了船,如今正跟孟云在一艘船上,找准了时间会拿下他。”傅宴存说话时摩挲着右手拇指的指节,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方才在渡口时分了两拨人,聂舒带着一行人走了陆路往去涿洲城赶,傅宴存同程琉青带着人坐船跟着孟云那只船的线路走。

  程琉青不解,又问道:“既然能在船上抓了孟云,又为何还要让月喜她们走陆路?”

  “孟云的船开往涿洲城,中途会在淇城停歇,监卫司的人会在淇城动手,从澍镇到淇城走陆路比较快。”

  “那我们便是在淇城会面了。”

  傅宴存点点头,“若是顺利的话。”说完站起身来看着程琉青,又问他,“我见你晚上没怎么吃东西,可要再吃点什么?”

  没吃尚且吐成这样,吃了不得更加厉害了,程琉青连忙摇了摇头。傅宴存见状倒也没说什么,只让程琉青好好休息便出去了。

  程琉青等着傅宴存走后便走到床上躺下,轻轻揉着胃部,闭了眼睛扯过被子盖上。

  眼睛闭上后其余的感官更加强烈充盈,程琉青听见水面的波涛打在船身,像是水牢里刺骨的水淹要没他口腔,只是那水势蓦然变得汹涌,顷刻间他就要被水浪淹没。

  别怕,跳下去。

  脑海中的闪过一个念头,程琉青混沌的思绪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他猛地坐起身来,眼神一寸一寸移到晃动的窗户上。

  被淹死的话会和水牢里一样痛苦吗?程琉青赤脚下了床,有些茫然地往窗户边走去,伸出推开半敞的窗户,咯吱的声音响亮又生涩。

  程琉青探出头去,看着低沉黑暗的夜幕下寂静的江河,没有细小星子的照耀,黑得可怖。

  接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强势的占据了程琉青的嗅觉,程琉青被冲击地回过神,向门口看去就见傅宴存端着碗走了进来。

  程琉青掩着鼻子,盯着傅宴存手里的碗看了看,确定是从碗里散发出来的味道时才瓮声瓮气地问:“做什么?”

  傅宴存看着他站在窗边时有些惊讶,目光在他身上驻足,“问了船老板说白醋兑水有用,你喝一点。”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程琉青,眼神流露出些强硬。

  白醋的味道实在呛鼻,程琉青侧身将头往窗外移了移,小声地说:“我待会躺躺就没事了,不用喝这个……”说完又皱了皱鼻子。

  “喝了再躺。”傅宴存皱着眉头显得有些凶,端着碗的手冒了青筋。

  程琉青没说话只看着傅宴存,眼里的抗拒不言而喻。两人这样僵持了许久,直到程琉青胸口又涌上一股异味,伏在窗边干呕起来。

  傅宴存端着碗靠近程琉青,伸手在他的背上拍了拍,动作很轻。

  程琉青擦了擦嘴角,转头看着傅宴存,眼角微红,脸色也泛红。

  “喝吧。”傅宴存说。

  看着递到眼前的碗,程琉青心一横捏着鼻子喝了下去。

  程琉青刚放下碗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只手掌,纹路纵横,虎口有厚厚的茧,手心放着一颗黄澄澄的蜜饯海棠。

  程琉青感激地看了一眼傅宴存,捻起蜜饯海棠就塞到了嘴里,程琉青吮吸着果肉的糖渍,甜腻的味道在嘴里弥漫。

  有些太甜了,程琉青看着傅宴存伸过来的手想。

  过了片刻嘴里的怪味才消了下去,窗户突然发出刺耳的声响,程琉青转头看去,江边有了人家,屋里昏黄的光亮映在了水面上。

  程琉青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水面上影影绰绰的光影,声音像是落入了水中,浸着水不清晰,“抓住了孟云,你会让我走吗?”

  屋内的气压变得有些低,程琉青久没听见傅宴存的回答,心里变得有些不安打着鼓。

  “不会。”

  这两个像是被挤出来的一般,说得犹犹豫豫,结束得却很干净。

  程琉青垂下了眼睛,结果他其实早就想到了,傅宴存不是个会信守承诺的人。他好像没有过多的伤怀,只是心中的感觉有些复杂,愤懑后悔难过,什么都有,好像也有庆幸。

  “现在有屏疑的人跟着,你自己一个人走很危险。”

  傅宴存的声音在夜色中更加低沉,震动着程琉青的耳膜,让他不得的回头看着傅宴存。

  程琉青对上傅宴存的目光,一时间二人眼里的情绪都有些复杂,程琉青看不出他的情绪,也搞不清自己的想法。

  傅宴存看着程琉青被风吹乱的发丝,程琉青皮肤本来就白,墨色的发丝落在脸上肆意张扬。

  傅宴存看着有些心痒,走上前去想关了程琉青眼前的窗户,他手刚靠着窗沿程琉青就搭上了他的手腕,阻止的意味不言而喻。

  “屋里太闷了。”

  闻言傅宴存低头看着程琉青,手依旧放在窗沿上,站着他身侧,像是半搂着他。

  傅宴存目光沉沉地看着程琉青,忍住想要将他发丝别在耳后的冲动,“不冷吗?”

  两人靠得近,一呼一吸都感知得格外清晰,暗潮在呼吸间涌动,情绪的蔓延有些迅疾。

  程琉青刚想回答房门就传来了敲门声,两人皆侧目望去,傅宴存问道:“什么事?”

  “指挥使,该换药了。”是陆子禾的声音。

  程琉青这才想起来傅宴存背上还有伤,看着傅宴存没说话,只是转身朝门口走去。

  开了门就见陆子禾站在门外,手里拿着纱布和药物,看见程琉青的一瞬有些许的惊讶。

  “给我吧。”程琉青朝陆子禾摊开手。

  陆子禾看了眼傅宴存,见他点了头便将手里都东西都给了程琉青,还贴心地关了门麻利地走了。

  程琉青拿着东西往床边走去,放了东西见傅宴存还站在窗边便说:“可以过来了。”

  傅宴存还是关了窗,把碗搁下便往床边走去,程琉青让他坐下,他便坐下脱了外衣,侧身过身背对着程琉青,傅宴存肌肉紧实,毫无赘肉,颈背略微圆拱,接着流畅地融入肩部。

  程琉青看见了他背上缠绕着的纱布,许是下午纵马太过激烈撕裂了伤口,止血的纱布上渗透着血丝,猩红的血在白洁的纱布上格外的醒目。

  程琉青拿着剪刀看了傅宴存一眼,稳住手剪开了一角,接着站起身来解开傅宴存裹在胸前的纱布。程琉青的手绕过傅宴存的后背,头也跟着低下来,他看见傅宴存挺拔的鼻梁和紧抿的嘴唇,呼吸平稳神态自若。

  傅宴存突然抬起头看着他,凝神看了许久,程琉青手都有些颤抖了,才听见他说,“上药吧。”

  “好。”程琉青连忙收回眼睛,将染血的纱布放在一边,起身拿起装药的小罐子回到床边坐下。

  程琉青看着罐子里的药粉,想着若是傅宴存直直地挺着背怕是很难上药,于是伸手摁着傅宴存的肩颈,没使力只是轻轻地摁着。

  柔软的触觉像是羽毛划过,傅宴存听见程琉青吩咐他,“你背弓着些。”于是自然地弯了背。

  饶是过去了几天傅宴存的伤口依旧吓人,狰狞的伤疤横亘在背部,像是生生劈开了背脊。程琉青拿着沾满药粉的木条仔细地抹在傅宴存的伤口上,又怕药粉刺激,轻轻吹着伤口。

  上了药程琉青拿着纱布包扎,手上动作不停,眼睛也打量着傅宴存。见他肩颈处冒了细细的汗珠,想着伤口许是疼极了,于是动作更轻,绕过前胸时身子都倾斜了。

  哪料傅宴存突然直起了背,程琉青被抵得重心不稳一下靠在了傅宴存的背上。傅宴存被撞得吸了口气,程琉青手忙脚乱的站起身来,也不管手里还拿着纱布就跑到傅宴存面前蹲下,想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手足无措地看着傅宴存。

  “没事吧,我是不小心,痛吗?我…我一下没站稳。”程琉青着急地看着傅宴存皱起的眉头,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傅宴存看了眼程琉青慌乱的模样,一手死死抓住程琉青的手,力气大得程琉青轻呼出声,忍了又忍才没抽出来,低头一看手勒出了红痕。

  傅宴存许久没缓过来,脸色发白,鼻尖也冒了汗珠,握着程琉青的手紧又紧,急促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了下来。

  “没事,你继续。”傅宴存说话有些沙哑,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傅宴存说完才松开了程琉青的手,程琉青也不敢再耽搁,起身抖着手更加小心地裹完了纱布,转头看着傅宴存脸上表情轻松了不少也跟着松了口气。

  等到程琉青收拾好东西,傅宴存也穿上了衣服,一边理着衣袖一边看着程琉青的动作。

  程琉青把药瓶递给傅宴存,傅宴存看着伸到面前来的手,白净修长的手指有几条显眼的红痕,没接过药瓶而是伸手握住了程琉青的手腕,使了力转动手腕,就见了手背更加鲜红的痕迹。

  程琉青没低头,但感受到傅宴存拇指的茧擦过手背,是粗糙又麻酥的感觉。

  他仅仅是被傅宴存擦药时握了一下就这样痛,只是程琉青也不愿再多想,对上傅宴存的目光,轻声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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