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师尊身边不是待的好好的么？”谢锦纤长的眼睫脆弱轻颤，“小白没了我也是能活下去的。”
如今的裴白烛已经全然顾不得其他了，他眸光疯狂的盯着谢锦看，唇角要笑不笑，“既然如此，他就没了存在的必要了。”
从偏殿出来的小白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
谢锦唇瓣颤抖泛白，眼睛因为哭的太久肿了起来，他的声音哽咽，还带着遏制不住的愤怒和失望，“师尊你总是这样，你总是拿我身边人来威胁我，我不喜欢你这一点，小迟他从来不会拿旁人来威胁我。”
听到这话，裴白烛脸色陡然变得极冷，心口疼的像是有人在拿刀往里面一下一下的捅，他几近声嘶力竭，“谢锦？！从小到大，我什么不是给你最好的？！我把一切都给你了，你却跟我说你爱上了别人，还是一个原本相貌丑陋、哑巴、腿瘸的乞丐。你叫我怎么能甘心？！怎么能甘心…… ”
冰冷的泪珠从眼角沁出，他面无表情的抹去了眼泪，诡异又苍白的笑了下，“没关系，现在他死了，这下再无旁人能阻我了。”
与此同时，墨白拿着噬魂铃站到了谢锦面前，似乎是准备对谢锦用这个。
场面好像已经到了无力阻止和挽回的地步了。
谢锦无声呜咽，他痛苦的闭上眼，遮住眼底的难过和悲伤，“师尊觉得我不喜欢师尊，用了这个让我喜欢上师尊，师尊就会开心吗？”
“我要是死了，师尊会发动战争对吗……” 眼睛酸涩的已经流不出泪了，谢锦呼吸颤抖，差点要站不稳，他艰难的走到摄魂铃面前，“我不会自缢的，像从前与师尊说过的那样，我不希望他人因我而死，我受不住。”
谢锦的目光流连在噬魂铃上，“只求……过后师尊能放过其他人。”
最后看了一眼沈栖迟，谢锦哀求的看向裴白烛，“求师尊帮他安葬，算是全了我们最后一丝师徒情分。”
苍白的唇瓣轻合，谢锦无波无澜的说道，“噬魂铃过后……我便不再是我了。”
他淡淡的盯着对方，平静开口，“那时我只是师尊的谢锦罢了。”
明明就要得偿所愿，裴白烛却觉得心脏绞痛。
他看着墨白晃动小臂，准备对谢锦使用噬魂铃，裴白烛突然出声打断，“等一下。”
裴白烛直勾勾的盯着谢锦看，不肯放过对方的任何一丝表情，“这么多年你……可曾有一刻对我动过一丝真心……”
一出口，他才发现嗓音有多么的沙哑。
谢锦抿唇，“师尊……只是师尊。”
不会再是其他的身份了。
裴白烛还是不甘心，他几乎是乞求的开口，“沈栖迟如今也是你师尊？！”
谢锦别过脸去，不想再纠结这些，他真的累了，“我喜欢上他时他不是。”
裴白烛痛苦的捂着心脏，唇角渐渐渗出鲜血。
细密的长睫在眼底留下阴影，血迹越渗越多。
墨白顾不上使用噬魂铃了，忙过去扶他，按住脉搏查看，“心绪不稳导致的气血攻心……裴白烛你疯了？！就算他不喜欢你，你也不用如此作践自己？！”
谢锦始终沉默不语，好似就算裴白烛现在死在他面前，他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裴白烛没有理会墨白的愤怒，而是麻木的微微侧头，看向谢锦，“你走吧，走的远远的，以后……我们再也不要相见了。”
语气颤抖，是裴白烛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口的。
话落，他便闭上眼，不去看谢锦，怕自己多看一眼会反悔把人留下来。
谢锦蹲下身抱起刚刚被他放到地上的沈栖迟，转身往外走去。
明明是很平顺的路，可谢锦走起来就是很艰难。
“谢锦！”身后传来一道暗哑又崩溃的颤音，“从始至终……到我死的那一刻，我都爱你。”
“求你……别恨我……”
最后那一句泣不成声。
谢锦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就像从前那般，从没有回头看过裴白烛一眼，“师尊，无论如何，在天玄宗的那些年真的很感谢师尊，如果……”
他深吸一口气，顿了下才继续道，“如果没发生这些事，如果我与沈栖迟在一起，师尊在我心中的分量也会很重。”
“师尊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存在。”
“只可惜……没有如果。”
裴白烛听到这些话，猛地吐了一大口鲜血，他死死的盯着谢锦的背影，可直至对方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内，谢锦都没有回头。
像从前千次百次那样，从没有为裴白烛回过一次头。
走至殿外的谢锦不知何时又湿了眼眶，他眨了下酸涩的眼睛，终于控制不住的放声大哭。
事情……如何就到了这个地步……
*
殿内鬼气森森，在没有谢锦的时候，魔界从来都没有明亮过。
墨白恨铁不成钢的为裴白烛输送灵力，“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就非得是谢锦？！”
裴白烛虚弱的躺在对方怀里，死气沉沉的，差点要比尸体还要像尸体了，他脆弱的呜咽，“都不是他。”
苍白的指尖拽住墨白的衣角，裴白烛眸光空洞无神，“求你再帮我做最后一件事，没了小锦，我活着也失了意义，我准备陷入沉睡，永远都睡下去，你帮我编织梦境吧，好不好？”
织什么样的梦境不言而喻。
裴白烛很少有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人。
墨白闭上眼，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也难得的痛苦难捱，“你的眼中只有谢锦一人吗？朋友就全然不顾吗？”
裴白烛沉默良久，才道，“……抱歉。”
墨白叹了口气，“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
由墨白把关，裴白烛在冰棺内闭上眼的那一刻就陷入了沉睡。
仿若时光又倒回了千年前，裴白烛不记得后来发生的那些事，记忆还停留在千年前两人关系很好的时候。
裴白烛也不知道现在是在做梦，以为都是实际发生的。
在扶知峰上，谢锦蹦蹦跳跳的扑到了他的怀里，满脸濡慕的喊他，“师尊。”
这一声师尊，千百年来从未变过，变的只是人心罢了。
裴白烛一如无数次做过的那般，将人揽到怀里，宠溺的看着谢锦，“跑慢点，不小心摔倒了怎么办。”
谢锦笑眯眯的抬头，“跌倒了，师尊也会接住我的。”
明明是很开心的事，不知为何裴白烛的眼角落下了一滴泪。
谢锦伸出手指，擦掉了那滴泪，而后抓着裴白烛的手，无比虔诚又认真的开口，“师尊别哭，小锦永远都不会离开师尊的。”
说着，他将人抱的更紧，“小锦要跟师尊永远在一起。”
裴白烛真心笑了下，“嗯。”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永不分开。
*
谢锦抱着沈栖迟狼狈的回到了落雪峰。
将人小心翼翼的放到榻上，谢锦痛苦的跌坐在地上。
2345这时火急火燎的蹿了出来，变成人身，落到了谢锦面前。
他抿唇歉意的看向谢锦，“不知怎么的，刚刚我被关在了小黑屋里，无论怎么用道具都出不来，连回主神界的机会都没有。”
“抱歉啊。”
出来前，他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谢锦脸色苍白的摇头，“没有什么好抱歉的，倘若不是你帮忙，他或许早在千年前就死了。”
他崩溃的将头埋在膝间，“这一路来真的谢谢你，如今前尘往事已尽，你回主神界吧，做你想做的事。”
“不要再束在我身边了。”
2345肯定不能在这个时候走啊，他半跪在谢锦身侧，将人抱住。
他唇瓣翕合了半天，才下定决心般，“我能救他。”
只是出乎意料的，谢锦并没有表现出很开心的样子，“先前你帮我们，向主神系统付出了什么代价？”
2345和主神系统之间的事情，谢锦在想起千年前的事情时知晓了一些，当然只知道2345被主神系统带走，剩下的是他猜的。
没想到谢锦会突然问这个，2345愣了下，稍后他目光落到旁处，“没付出什么代价啊。”
谢锦苍白的扯了下唇，“你每次心虚的时候，眼神会乱瞟。”
话落，他回抱住2345，动作很轻，语气也很轻，“你真的真的已经帮我们很多了，别管我们的事情了，回去吧，好不好？”
见瞒不住，2345索性也摊牌了，“但我是在跟他谈恋爱，怎么能说是付出代价呢？”
谢锦抿着唇，他抬头和2345四目相对，“就算不是，我也不需要，你走吧。”
虽然不是天道使者亲自杀死的沈栖迟，但终归到底也还是算天道想让沈栖迟死的。
和天道作对复活人，会付出多大的代价，就算谢锦不知，也猜得到的。
2345气鼓鼓的看着谢锦，“就算是付出代价，也只是和伴侣睡上几jiao，可那又有什么呢？难道你和沈栖迟不要双修的吗？”
其实2345这次撒谎了，就算是主神系统也未必能将人给救回来，除非是献祭生命，一命换一命。
“认识你真的很开心。”谢锦将头轻轻搭在2345的肩膀上，“听话，这件事你不要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