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除夕

  毕业前半年,从公司到高校,好多工作单位都在争取谭既来。

  他也确实是个香饽饽,毕竟全世界专门搞超自然现象的硕士生只此一个。

  尤其是有计划进军超自然科学领域的高校,更加愿意把谭既来招过去,当金字招牌。

  三月份某天,孟桐截了张图,微信发他。

  好多高校的招聘老师,联系不到谭既来,就找到孟桐头上,开出丰厚的条件,邀请他学生去校任教。

  孟桐坐在沙发上,双手交握,垫在脑后问他:“想去哪里高就?”

  谭既来盯着他办公室书架的照片,说:“我很早之前就发了简历,但一直没有回音,估计对方学校还没开始招聘流程。”

  研一开学那天,他第一次到孟桐办公室时,就注意到书架中间有一排专门摆照片。

  在左侧最不起眼的角落,有一个相框精致、相纸早就已经泛黄的老照片。

  那是小李则安和小孟桐学钢琴时的留影。

  右下角红色的日期显示:01年的3月21日。

  那会儿他父母双全,无忧无虑。

  孟桐很吃惊,松开手坐直身体:“你主动求职,有这必要吗!”

  谭既来简短地“嗯”,解释说:“我有目标院校。”

  京大行政高层、负责学校发展方向的负责人跟校长商量过后,准备找谭既来谈谈。

  还没等他联系谭既来,就收到负责招聘的老师发的消息。

  他看过后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三确认邮件信息是否属实,得到的答案是谭既来确实很早之前就应聘来京大工作。

  “不早说!”

  负责人嘟囔一句,连忙把工作转接到自己手里,亲自跟谭既来联系。

  距离谭既来发邮件已经小半个月了,他担心谭既来被别家签走。

  好在没有。

  谭既来接到他的电话,对京大给出的待遇没有任何异议,唯一的要求就是——

  “帮我安排一间宿舍,我会住两年左右。”

  负责人被谭既来的接地气惊到。

  他心里有数京大给的待遇不是最优的,还在担心没有竞争力。所以在打电话之前,他做好了充分心理准备,准备谭既来跟他提条件。

  万万没想到全球最知名的超自然研究专家,提出的唯一要求,是给安排间宿舍。

  “我帮你争取套房子。”

  他手里本来就有张争取谭既来的底牌。

  谭既来问:“在哪里?”

  负责人:“就在咱们京大的家属院,你也知道这片发展的早,房子楼龄可能不太新,但是好处是离咱们单位近,上班走路十分钟就到了。”

  他已经开始“咱们咱们”的了。

  对面安静几秒。

  负责人还以为他不愿意住老房子。

  结果谭既来连户型楼层面积都没问,草率同意。

  那年春夏,京大专门开辟神学系,迎接它的主人。

  八月底,谭既来入职京大神学系,从行政岗到教学岗,全都是他一个人……当然第一年,他一个学生都没有,根本不需要搞教学。

  他专心自己的研究,往来于京市和鬼森林,空闲时间跟孟桐搭伴,参加国内外各种论坛讲座。

  在他的努力下,全球陆陆续续报告更多的闭环现象,世界上的闭环并不是只有鬼森林一处。

  经过研究,大部分的闭弦的产生,都是因为剧烈的行星撞击,只有强大的能量和极高的速度同时瞬间释放,才有诞生闭环的可能。

  与此同时,还需要重金属离子的参与。

  说白了,要么天外飞“金”,要么得恰好砸中个金属矿。

  短短半年,全球共计报告发现了三处闭环,还有数个疑似闭环的位置等待确认。

  26年的春天,京大正式启动神学系的招生工作。

  不出意外,第一批神学本科生、共计10人,会在那年秋季入学。

  开学之前的暑假,谭既来赶份报告,连着加班三天。

  写完报告之后,他又赶赴鬼森林,夜以继日地花了十几天,分析最新探测到的数据。

  傍晚赶夜航飞机,还没来得及休息补觉,就被孟桐拉着去出席一个国际论坛。

  飞机飞了十个小时,降落在北欧。

  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谭既来的手机在那边水土不服,刚开机就剧烈地卡顿,微信都打不开。

  他只好关机再开机,一遍遍重启。

  直到在行李转盘等托运时,他手机忽然闪了一下,黑屏。

  几秒钟之后,收到一条诡异的乱码信息。

  这乱码信息既不是短信,也不是微信,凭空出现在他手机主界面,点不开,也关不掉。

  并且黑底白字,中间还夹杂着一堆赤红的感叹号,看着跟讣告似的,谭既来毛骨悚然。

  时隔三年,他又一次闻到危险的味道。

  什么人入侵他手机,给他发了这条信息?

  谭既来眼神一跳,立即想到一个人,连忙在人海中慌乱地寻找。

  抵达大厅的出口就在不远处,他感应到那里有人在等他,一路朝着出口小跑。

  然而手里的手机前所未有地猛烈震动,谭既来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他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后退几步,果然手机不震了。

  再往前走,手机又开始发疯。

  有情况!

  他狂奔回行李转盘,一把按住挤在人堆里的孟桐:“这次论坛的主办方是谁?您是怎么受邀的?”

  孟桐把他黑色光面的拉杆儿箱推给他:“邮件,芬兰什么大学直接给我发的邮件,邀请咱俩来交流。”

  谭既来急了:“哪个大学都不知道你就来?”

  孟桐甩开他的控制:“你不也没问就跟我来了?”

  妈的……

  谭既来暴躁抓头。

  他连轴转了半个月,忙得脚不沾地,眼睛都睁不开被拉过来,哪有力气问那么多细节……

  一层大厅人来人往,谭既来前胸后背冷的要命。

  他拉着孟桐无脑逃窜,本能地躲进人少的卫生间。

  手机没震动,感觉是安全的。

  孟桐看着他神经兮兮的样子:“你发什么疯?”

  谭既来把手机给他:“你自己看。”

  孟桐扶了下眼镜,小眼睛里都是茫然:“怎么了?让我夸夸你新换的屏保?”

  谭既来破口大骂:“瞎吗?!异常情况看不出来啊?!”

  孟桐被吓得不敢说话,谭既来头回冲他发火。

  发泄完后,谭既来很快发现周围上厕所的人,都跟看奇葩一样看着他们。

  在卫生间不方便,拖着个行李箱吵架,确实很奇葩……

  谭既来想深呼吸平复火气,考虑到空气质量,又活生生压住。

  再低头看一眼手机。

  ?

  哪里有异常?

  显示的确实是一个新屏保——指南针。

  孟桐看着他的脸色,弱弱地问:“我能去取我的行李吗?你的到了,我的还在转盘上。”

  谭既来断然否决:“不行。”

  孟桐:“……”

  谭既来不顾众人的目光,扯着孟桐钻进一单间。

  他继续研究那个屏保,又让孟桐查邮件核实信息。

  孟桐皱着眉,虽然按照谭既来的要求做了,但嘴里一直在嘟嘟囔囔:“那边学校接机的人还等着呢。”

  谭既来闻言,眼神轻闪,喃喃推测:“所以不让我们出去……”

  孟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追问:“谁不让我们出去?你到底在干什么?”

  谭既来睨他:“邮件查清楚了?”

  孟桐“哼”一声,忙活片刻,把邮件递到谭既来眼前:“你看,芬兰皇家理工学院邀请我们,应该没什么问题。”

  谭既来看了一眼邮件,表面上确实挺正规。

  他滑到最上,记住发邮件的邮箱地址,又搜了下皇家理工学院的官网,很轻松发现了问题。

  “邮件地址不对,真正的皇家理工学院域名不是这个,”谭既来翻个白眼,“你收到的这个是假的。”

  孟桐对比邮件和搜索界面:“确实不一样,神奇。”

  “神个屁奇,”谭既来无语极了,“度娘都比你靠谱。”

  他把手机丢还给孟桐,目光落回指南针。

  屏幕原本是孟桐办公室那张老照片,小李则安在弹钢琴。

  这会儿变成一只指南针,针尖对准单间的门口。

  身边孟桐迟钝地分析:“他们给我们订了机票,还是公务舱,不像是骗钱……”

  骗财肯定让他俩交个啥费,但问题是以他俩现在独一无二的位置,只有别人花钱请他们,他们不可能倒贴出去。

  孟桐嘴角微抖,谭既来呵呵一笑:“估计是要命。”

  孟桐:“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咱俩招谁惹谁了?”

  “在鬼森林你也跟我说不危险,要不是……”

  谭既来说不下去,越发用力握紧手机。

  手机震动一下。

  他忽然明白什么。

  “你听得见我说话?”他低声问。

  手机又震动一下,与此同时孟桐答:“我又不聋。”

  “没跟你说,”谭既来指了指手机,把手机收声筒贴在唇边,“你让我跟着指针的方向走,对吗?”

  手掌心传来轻微的酥麻。

  谭既来当即推开隔间的门,带着孟桐离开公共卫生间。

  一路上他跟着转动的指针,穿过人来人往的抵达大厅,又回到海关附近。

  他跟手机达成无言地默契,震动一下是肯定,两下是否定,持续震动是有危险。

  两人被操纵着往角落走,到达某一位置后,指南针疯狂转圈,不再提供方向。

  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身旁前后凑上来两个老年人。

  他们个子都很高,佝偻着腰,步伐很慢。

  谭既来错愕片刻,在眼神交换中,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是黄嘉河带着22107。

  他低下头,指南针还在转圈。

  于是他装作打电话,把手机贴在耳边:“让我们慢点走,跟着他们,对吗?”

  手机震了一下。

  十分钟后,四人躲在摄像头的死角。

  黄嘉河打开一间很不起眼的房门。

  那是个机房,房间不大,里面有电脑,有监控,还有很多谭既来不认识的设备和仪器。

  其中一个屏幕蓝屏,当年左伊在鬼森林用这个入侵孟桐的网络。

  进门的时候谭既来有所期待,但是进去之后,无声无息地消散。

  “到底怎么回事?”

  他转身,看着跟进来的黄嘉河撕掉脸上的白胡子,不由分说粘到了自己脸上。

  黄嘉河一边指挥着便衣警察给他们化妆,一边飞速解释:“你俩现在的处境不太妙,有人不希望你们继续研究超自然相关,所以把你们骗到芬兰……你们拿着这两本护照回国,在等到我通知之前,不要再进行任何活动,尽量低调行事。”

  他说完又补充一句:“这是老大的原话,但要我说,你俩干脆换份工作吧。”

  “最好换工作?”孟桐开始毛,“我们他妈不是又被什么黑公司黑组织盯上了吧?”

  黄嘉河:“自信一点,用陈述句。”

  谭既来皱眉,敏锐地捕捉到这次情况可能更加糟糕:“Bug在的时候,最紧急的情况下,你也只是让我们远离鬼森林,没提过换工作……怎么这个黑公司比Bug还恐怖?”

  黄嘉河一脸吃屎:“因为不是黑公司的问题……”

  化妆的警察动作非常快,几分钟时间给他们弄了个粗糙的老年妆,又给他俩一人扣了一顶帽子。

  黄嘉河带他们走内部楼梯,直升二楼,塞给他们两本护照:“回国的飞机马上要登机,这次没有时间详细跟你解释,过段时间我回去,我找机会联系你。”

  分开前,谭既来亮了一下手机屏幕:“这个,是他吗?”

  黄嘉河张嘴想说“保密”,谭既来忽然伸手一指,跟孟桐说:“那个警察取来了你的行李,去拿。”

  他支走孟桐,确定周围无人,又对上黄嘉河的眼睛:“告诉我,是他吗?”

  黄嘉河缓缓点头,嘴里说着:“保密!”

  谭既来在飞机上休息的也不好。

  折腾这一趟,再加上之前连轴转的几圈,将近五六十个小时没怎么合眼。

  他到家就感冒了,休养半周回校工作,又骤然得知他第一批学生在开学前夕被强制换专业。

  招生部门的负责人说不清楚为什么,谭既来找到分管副校长,依然没得到清晰的答案。

  换句话说,所有人都在按照命令行事,但具体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

  谭既来眯了眯眼睛,想起从北欧回来前,黄嘉河说过,有人不希望他们继续研究。

  谁不希望他们研究?

  他通过老田在部委工作的老爹,几经周折,终于搞懂发生了什么。

  他的一切工作,以威胁公共安全为由,被警方禁止。

  谭既来傻眼了,难道是黄嘉河他们不同意他研究这个?

  没道理啊,他们一直很支持。

  他的工作被最大限度叫停,孟桐比他更惨,直接明令禁止继续研究僵尸蛊虫等不明生物体。

  孟桐气得在办公室破口大骂:“我·操了!就差临门一脚,老子就全搞明白了,警方他妈是不是傻·逼啊!”

  谭既来“哦”一声。

  孟桐:“你哦什么?”

  谭既来:“弄不好是就因为这个。”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谭既来感觉到这次的事情与之前很不一样。

  之前的危险更多是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这次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精神恐惧。

  不知道是不是神学系呆的久了,他时常站在办公室的窗边,在余晖中思考世界的本来面目。

  二十二岁之前,他从来不会思考这个问题,世界简单的就是肉眼所见,触手可及。

  后来他见识了超自然、跨物质,认为宇宙服从科学,代表真理永恒。

  他狂妄地以为掌握了自然的本质,解密了宇宙终极。

  可现在,明明他手边堆满了超自然现象的研究文件,前所未有地接近科学和真相,却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拨弄控制。

  那只无形的手,才是真正的超自然现象。

  他耐心安静地等黄嘉河来找他。

  一等就是四个多月。

  又是除夕那天下午,他被姜淑云打发去超市买把小米椒。

  走到院门口时,眼睛忽然被强光扫过两回,刺得微痛。

  光线来自马路对面。

  谭既来低头结账,拿着小米椒去了警局,很顺利地找到带着口罩帽子的黄嘉河。

  “过年好啊。”

  黄嘉河手边一大堆年货,笑得喜气洋洋。

  谭既来想说“好个屁”,又觉得大过年的,不想说不吉利的话,生忍了。

  他把透明塑料袋装着的半袋小米椒,送给黄嘉河做回礼。

  黄嘉河哭笑不得拎着袋子,请谭既坐下,然后迅速切换成工作状态,问:“这个学期工作怎么样?”

  “草!”谭既来挑眉,“怎么样你不知道吗?不是你们停了我的工作吗?”

  黄嘉河笑得有种被人揭穿地微妙尴尬,笑嘻嘻:“抱歉哈……但这事儿严格来说是你们的家事,毕竟我只是执行人,决定可不是我拿的。”

  谭既来坐在沙发里,叹了口气:“到底怎么回事,可以告诉我了吗?”

  黄嘉河清了清嗓子:“23年二月份,我们不告而别,你还记得吧?”

  “别说废话,”谭既来没多余的表情,“你觉得我忘得了吗?”

  黄嘉河干笑一声:“这事儿的开端,得从我还在警校上学、老大刚工作那会儿说起。当时我们接触到一个运毒贩毒案,说实在的,挺简单的,犯罪分子其实是毒品受害者,作案很业余,所以我俩没费力气很快侦破。然而……”

  他顿了一下,双手摊开,“我们在所获的的赃品里,发现了一种新型毒品,其中所含的某种成分,从未见过。”

  谭既来“嗯”一声:“然后呢?”

  “这种成分极其特殊,在合成时微量添加,成瘾的效率会激增,恐怖到沾在皮肤上一丁点儿,没洗手吃个苹果,你就上瘾了……”

  “卧槽!”谭既来惊了,“这么邪乎?”

  “对,最可怕的是,一般实验室根本化验不出来,如果不是老大这么变态,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我们可能也不知道。”

  “后来他又花了些心力研究,发现了更诡异的事。”

  “那就是——人类几乎不可能在现有条件下合成这种成分。这东西凭空出现,像个谜团。”

  谭既来:“确定吗?”

  黄嘉河:“别小瞧老大的科研水平,他不专做这个,但是他说不行,肯定不可能。”

  “我不是怀疑,”谭既来摆手,又觉得没必要展开解释,拉回主线,“继续。”

  “这案子境内的部分非常顺利地告破,问题在于境外部分,也就是这东西从哪里弄进国内的,一直没线索。”

  “你可能不太了解,全世界毒瘤有几大源头,拉美、非洲、和东南亚。”

  “我们想调查这种成分,工作之一是要锁定来源。”

  “可惜我们当时吧,权限和职级都低,小菜鸟,人微言轻。”

  “明明是我们发现的案子,却只能上报,由理事会总部综合考虑,再下派给所谓合适的警察负责。”

  “成熟的警察手里案子多如牛毛,自己的案子都忙不过来,谁管我们这么小个毒源案。”

  “而且这个案子只是追查个来源的问题,负责的警察听到让他查这事儿,觉得大材小用,哐当丢给我们一打重大刑事案件的卷宗,明摆是嫌弃我们案子小。”

  “老大的报告他也没当真,主观认定是老大搞错了。”

  “最关键的是,除了老大没人报告过这事。理事会案子太多,三个月,这案子就压箱底,石沉大海。”

  “直到那天看完球,在烧烤店门口,老大又闻到了那种成分的特殊刺激性气味。”

  “他肯定不能放过这么重要的线索,因为抓到吸的就能抓到生产的,顺藤摸瓜查下去,总之肯定能给负责这案子的警察提供点线索。”

  “谁想到其中一个,就是制备含有那种成分的毒品的工厂头儿。”

  “这不就热闹了吗……”

  谭既来手支着头,眼睛几乎合上:“就算是这样,为什么不告而别?你们连打个招呼的时间都没有吗?哪怕来不及见面,发个微信,打个电话都可以……”

  黄嘉河两只手箍紧他的肩:“没有没有,他怎么会不想联系你?但是因为是紧急险情,他第一时间肯定是联系谭斌请求支援。等他腾出时间,准备打给你时,毒贩附近的同伙太有对付警察的经验,妈的开了信号屏蔽器,所以老大短暂地联系不上你。”

  “再后来,在LAPD的人赶来之前,附近的毒贩想把我们解决掉,一下子冲出来三十多个人。在打斗中,他手机不慎被抢走了。”

  “怎么说呢,普通人可能不太了解,所有警种当中,缉毒警是危险系数最高的。那些犯罪分子真的非常恐怖变态,有时候搞不死警察,就会往死里报复他们的家人。”

  “幸好我们很快得到LAPD的帮助,他赶紧远程把手机格式化了。”

  “那会儿别说联系你或者去见你,想到那群疯子可能在他格式化之前破译手机密码,有任何可能知道你的存在,老大就心慌的不行。”

  “我们对着附近有还有多少同伙完全没把握,有没有眼睛盯着也拿不准,这种情况下他真的不敢贸然去找你。”

  “并且我们要搜工厂抓人,要对接LAPD,要跟国内的领导解释,还要跟理事会总部的人沟通,那段时间真的是,谁打电话来,我们都他妈得从头解释一遍,只来得及交代LAPD把你们送回酒店,先保护起来……”

  “我们这边一团乱麻,那边LAPD又给出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就是老大最初抓的那个头子,都没审问,直接供出了提供那种成分的原料商。”

  “更糟糕的是,原料商消息灵通,乘坐飞机,在案发时紧急飞往墨西哥。”

  “跨国了,LAPD不管。”

  “之前理事会安排的那个警察,人在欧洲,临时过不来。”

  “并且附近能即时调用的国际刑警为零,我们几个休假的倒霉蛋,被理事会要求追捕逃犯。”

  “LAPD提供直升机,我们两分钟就登机了。”

  “说起来感觉很漫长,但其实从老大跟你分开,再到我们乘机离开,一共也就一个小时。”

  “而且一开始我们也不知道这个案子规模多大,心想就抓个原料商,顺利的话第二天还能赶上回国的飞机,慢的话两三天怎么也能回来了,谁知道这案子水这么深,超过我们想象的极限。”

  “他一直没能回来,真的很抱歉……”

  谭既来抬起眼睛:“你们这个案子,跟我的工作有关?”

  没关系也不会在北欧遇见。

  黄嘉河点了下头,问他:“时空闭弦环如何产生的,你是这方面的顶级专家……但你不是第一个发现它的人。”

  世界上第一个被人明确发现的闭弦环并不在国内,而在南美某个铁矿旁边。

  本世纪初,某财团买下该铁矿,开采铁矿石时,意外发现了闭环。

  这个经营范围异常复杂的财团,并没有将这事通报给科学界,也没有告诉地方政府,而是通过自己的科研人员,进行秘密研究。

  很快他们在铁矿中,提炼一种地球上无法合成的特殊成分Compound-X,运用到诸多“产品”的研发,其中就包括李则安在八年前发现的新型毒品。

  背靠这个闭弦环铁矿,该财团迅速扩张,很快“生意”遍及世界每个角落,能量也在蓬勃发展。

  他们小心翼翼地掩盖这个秘密,不想让任何人发现,以防财路被断。

  直到超研组把谭既来的研究公诸于世,全世界掀起了一股寻找闭弦环的热潮。

  他们的铁矿也在所难免的被列入待查名单,因为许多为他们工作过的矿工,回想起过去遇到的一些难以描述的神奇现象,现在放在高维时空的背景下,瞬间可以解释清楚。

  “雪上加霜”的是,孟桐的医学研究成果,直指他们利润最高的毒品生意。

  僵尸的形成,很可能是因为摄入过多Compound-X,即在脑死亡后,神经中枢和肌肉系统依然受到强刺激,从而可以行动。

  如果顺利,孟桐的研究有望提供打破生物学壁垒的理论基础,刷新人类对生物学的认知。

  然而这意味着该财团的垄断地位的结束,也意味着他们过去二十多年的行径,有被曝光的风险。

  简单来说,谭既来和孟桐无意之中,不但动了他们的奶酪,还把刀架人家脖子上。

  他们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黄嘉河:“你们真的太天真,也太高调,你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谭既来毛骨悚然,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那你们还愣着干嘛,把他们抓起来啊!”

  黄嘉河:“你以为我们不想?可是我们在其他国家没有执法权,全盘依赖当地的警力资源。而且,你能想象一个国家从上到下,所有有关部门都被买通是种什么体验吗?”

  谭既来:“卧槽?”

  黄嘉河叹气:“说的再露骨一点……啊当然这只代表我个人观点哈,跟理事会和我国立场无关……”

  谭既来:“不用这么严谨,我要听实话。”

  “就是有些国家财团到了一定实力,甚至可以影响本国领导人的选举。那些受到财团支持的领导人上台,怎么可能帮助我们,翦除他自己的钱袋子?”

  “更离谱的是,他们还有很多官员,觉得大财团垄断的所谓技术,可以为国家贡献更多的经济,对本国很有好处,就算知道什么,也不支持我们的工作。”

  “而我们一开始也不知道,2263还傻乎乎的代表理事会联系当地警察,有些信息不可避免地共享。然后妈的,我们好多次被当地警方出卖。还抓人,笑死,我们差点团灭。”

  “我的天哪……”谭既来惊呆了,“没人能管吗?”

  “管屁啊管,按照法律,该国政要全员犯法,我们几个人,总不能说查个案子,把人家政权灭了吧?”

  “我们是警察,执法得有法可依,那边法律形同虚设,我们就像个笑话。”

  好难啊……

  谭既来忍不住笑了,笑过之后头疼欲裂:“那怎么办?”

  黄嘉河一脸要吐血的表情:“怎么办,夹缝中生存呗。那些财团跟政府的瓜葛不属于国际刑事案件,我们就不管了,就盼着能把手头的制毒案赶紧给破了。反正政府明面上还给理事会几分面子,支持我们的工作,只要我们拿的出实质性的证据……”

  他嗤笑一声,继续说:“谁知道呢,希望能把那个制毒财团连锅端了吧。”

  连着三年除夕没有下雪。

  27年的春节,京市在大年三十的深夜,飘了些雪花。

  这几年发小们陆续结婚生子,除了光棍儿宋坤,没人再跟谭既来约跨年电影。

  “好冷啊,前两天明明都回春了,没想到除夕突然又冷,”宋坤搓着手,在雪地里跺脚,突然看到面前的谭既来满身积雪,惊呆了,“卧槽我迟到了吗?你在楼下站了多久?”

  谭既来抖了抖肩头:“没有,我刚去北海那边逛了圈,看看雪景。”

  宋坤“哇”了一声:“真风雅,好看吗?”

  “好看啊,”谭既来笑了笑,“特别好看。”

  他俩选了部爆米花喜剧,恰好这片子,是四年前那个跨年电影的第二部。

  谭既来看着一模一样的演员,出神了好一会儿。

  他不停地想,四年前也是在这家影院,虽然不是同一个影厅,但是坐的位置差不多,他当时就坐在自己右手边……

  他伸手出去,摸到一片空白。

  回去的路上老宋开车,谭既来坐在副驾。

  他忽然问:“老宋,你见过吸毒的人是什么样子吗?”

  宋坤摇头:“还真没见过……你问这个干嘛?!”

  他又警惕起来。

  谭既来哭笑不得:“我没好吧,而且我身边也没人嗑药,拜托您别这么机警成吗?”

  “那你问这个……”

  宋坤说完,车子驶下环路。

  等红绿灯时,他说:“但我警校有个同学,毕业考上缉毒警了,我听他说过一点。”

  谭既来看着他。

  “他说世界上没有人主动愿意沾毒,毕竟谁都知道那玩意儿不好。可惜的是,无论是谁一旦触碰,绝对没有任何可能自主戒掉,只会越来越依赖,越来越沉迷。”

  “他们在沾上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拥有独立的人格、思想。有也没用,毒瘾犯的时候,再强大的人也会像工具一样,为人控制,这就是为啥很多瘾君子都有其他犯罪记录。”

  “用我同学的话说,那些人明明活着,清醒着,实际上早就变成了行尸走肉,喘着气只为了吸下一口毒气。”

  谭既来问:“缉毒警很危险吧?”

  宋坤:“那是当然,不过我同学不属于直接跟制毒贩的那种,还安全一点。”

  谭既来垂下眼睛:“直接接触的呢?”

  宋坤倒吸一口气:“卧槽那是真挺吓人的,你可以查一下,年年都有好多警官牺牲。其实牺牲都不提了,主要是好多毒贩变态,抓到警方卧底不把人折磨得变形,都不肯给个痛快。还有的会报复警察家里人,全家人提心吊胆,见面也装不认识……”

  “那为什么会有人愿意干缉毒警?”

  “这话说的,你象牙塔尖尖上呆久了,人都不清醒了吧,”宋坤拐入小区,停在车位,手指轻轻敲打方向盘,毫不留情地吐槽,“好多工作都很危险,矿工、士兵、消防,世界上有多少人明知工作危险,却依然选择从事。你去挨个问问,问问为什么他们不呆在家里享受安逸?”

  他深呼吸,转身对上谭既来的眼睛:“有人为了生计,有人迫不得已,还有人则是为了前两者和所有人,为了让他们不必朝不保夕,活的迫不得已……”

  “这种人,是为了理想。人们可以不理解,但必须尊重。”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唯心,纯属虚构,无任何地域影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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