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7：30。
格雷将小型搬运车放回原位。
林辞最后一次检查了被清空的储物柜，将柜门锁好：“走，去8009。”
向导说着，随手将钥匙放进衣袋。
三层仓库的照明灯随着二人离去的身影，一盏盏熄灭。
“你们在岛上的时候，吃的就是这些东西？”电梯下降的过程中，林辞随口闲聊道。
不久前，他从其他工作人员的口中得知：哨兵搬运的这些物资和集装箱都是要送去塔岛的。
为全球人类服务的人形兵器理应由全球人类“供养”——哨兵们的大部分生存消耗资源，由全球九十六座基地共同负担。
格雷点头：“我们每周都需要在固定的时间，去投放点搬运各基地资助的食品和物资。这些应该是给高级哨兵的。外城区的物资配置里没有罐头。”
“你们也算是吃百家饭了……”两人间的对话会被无处不在的监控忠实地记录，林辞低低地叹了一句，便不再出声。
电梯很快抵达二层，林辞走进廊道。
8009号研究室——林辞仔细回忆了一下该房间的位置，后带着格雷特意多绕了几个弯，计算着时间，在差5分八点的时才将将赶到，推门而入。
嘭！
五色的闪光纸片从天而降。林辞站在研究室门口，看着眼前呆愣愣的一群人，自己也愣了一下。
“林先生？”伊万和向哨二人大眼瞪小眼，足足瞪了四五秒。
“林先生，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忙忘了，没发现您还没到……”伊万慌忙道歉。
林辞打量了下这间不大的研究室。
原本的研究器材全部被收整进了木柜。
雪白的墙面上贴着手工制作的彩色拉花，制作工艺不精。
仅有的两张试验台被拼合成一个方形桌面，上面摆着个小小的奶油蛋糕，蛋糕上写着两个鲜红的大字“欢迎”。
林辞又看了看那些将懵逼和兴奋定格在脸上的研究员。
梁晋科室的大部分人都参与了这次的外勤科考任务，现在正滞留在古昆仑基地，帮玛德琳少将的古遗址考察组打杂。
是以，整个房间内，加上伊万一共不到十个人。都穿着制服白大褂，全是普通的Mute研究人员。
“我们要不要赶快把这里收拾一下？还有四分钟，主角马上就要到了……”林辞指了指地面道。
“啊！！对对对！没时间了啊，快快快，大家动起来！”
“哎呦喂！徐姐你这手速可以啊！我连人都没看清呢，你这花都用了~”
“我这不、我以为是新科长提前来了嘛……”
“得，咱们赶紧把地上这些捡捡吧！捡起来塞回去，修修，应该还能用……”
众人重新忙碌起来，伊万赶紧带着林辞进屋。
“梁晋被换掉了，你们到底是有多高兴啊……”林辞看了眼伊万嘴角的亮色纸片，笑着点了点自己的嘴角，示意他擦一下。
“啊？哦！”伊万反应过来，连忙抹了抹嘴角：“不是！不是高兴……就是，梁科他，他虽然其实真的是个好人，只是，就是，他平日里比较，嗯……凶名在外……大家有点怕他。”
研究员苦思冥想寻找“适合”用来描述梁晋词汇的样子很是有趣。
林辞嘴边依旧含笑，那笑意却并没达到眼底。他点了点头：“他们就算了。你不是对梁晋……怎么来新科长也这么高兴？”
伊万那张薄如纸片的脸皮唰的一下又红了起来。
研究员连忙拉着林辞走到房间角落，支支吾吾小声道：“不，不是！我对梁科就是……我们不可能的。我就是……知道梁科他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了，才、才高兴。而且新科长她只是暂时代理……咱们科这么一大堆烂摊子丢给人家，就，挺不好意思的，所以徐姐提这个意见的时候，大家都同意了。”
伊万顿了顿，又红着脸补充了一句：“我也想替他照顾好咱们科……”
原来是自己疑神疑鬼想多了。
林辞转移了话题，指指伊万手里的硬纸筒：“嗯。话说，这是什么？用来欢迎新科长的吗？也给我个吧。”
“好的，林先生。”伊万立刻将自己手里的硬纸筒交给林辞：“这个叫拉花，后面这里拉一下，会有彩带喷出来……”
“来了来了！这次是真的来了！大家准备好！”门边的研究员忽然用气声喊道。
所有人立刻安静下来。
不过十秒，研究室的门便被推开了。
嘭嘭嘭！
一个接一个的拉花筒被扯爆。
“？”门后出现的女人被飘落的亮纸片帘幕吓了一跳。
“欢迎新科长！”有人端着小蛋糕上前。
“什么……”
林辞不动声色地看着门口的女向导。
又是位老熟人了。
“老师好。”林辞戴上了久违的“面具”，同珍妮丝·卡特问好。
“老师？！科长竟然是林向导的老师！”
“这可真是太巧了！”
“你是……E级生？”珍妮丝看到林辞，也愣了下。
这个E级学生，她印象深刻。
只是……
“我已经不是你的老师了。而且，”珍妮丝厌恶地看了眼被Mute研究员捧到面前的奶油蛋糕，皱眉：“我也不是你们的科长。索菲亚，你玩够了吧？来解决你的新下属送给你的奶油蛋糕！”
“好吧，我的珍妮丝主任，我就在你身后呢！”一位亚麻色卷发，墨绿色瞳孔的美艳女性向导绕过珍妮丝，走进研究室。
“熟人？”名叫索菲亚的向导无视了眼前的Mute研究员们，直直地看向林辞。
当然，她的话是在问珍妮丝。
“他是我带的最后一届毕业生。还有，我已经不再是主任了！”
“好吧。”绿眼女人无奈地摊摊手，又做出了然的神情：“最后一届毕业生？就是去年死了人的那届？”
女人的话刺激了珍妮丝：“索菲亚，你够了！”
“抱歉，我的珍妮丝小姐。”索菲亚在珍妮丝的低吼中平举双手，意图求饶：“是我错了，我不会再提那件事。实在对不住了，我不知道这个项目组里竟然会有你的学生……我真的只是想让你来散散心。”
“那就赶快结束你的欢迎会。”珍妮丝说完，便反身离去。
很多受过传统教育的向导将哨兵当做武器，将Mute当做蝼蚁。
珍妮丝作为向导学院曾经的毕业生年级主任，无法忍受同一群Mute待在一起的原因显而易见。
“你总是这样。”索菲亚看着珍妮丝离去的背影，满眼宠溺地无奈道。
接着，美艳的向导面带微笑地看着研究室里的研究员，态度平和地说：“那，我们这就算是见过面了。各位，请认真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其他多余的、与实验研究无关的娱乐活动，就不要再做了。”
女人说罢，便追上珍妮丝的脚步，离开了。
新科长的欢迎会就这样无疾而终。
那些原本兴奋极了的研究员们，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那个，要不，我们把蛋糕分了吧？不要浪费……”伊万作为现在科研组里职位最高的人，讪讪地提议，想让尴尬的气氛得到松动。
“是，是啊。”叫徐姐的女人最先从冲击中回神，附和道：“虽然现在基地人少，但物资其实也挺紧俏的。咱们自己吃了吧，毕竟是这么好的东西……”
“嗯，分了吧。”
“咱们自己解决它。”
……
格雷端着两块盛放在塑料盘里的奶油蛋糕，跟在林辞身后，回到宿舍。
被调来代替梁晋的人竟然是向导学院的高级教师？
是巧合？
还是说，学院其实与那份幼苗培育计划有所关联？
林辞暗自思索着。
8009和2098都在基地二层。没走几分钟，林辞就看到了他们的宿舍。
向哨二人进门，屋里的照明灯便自动亮起。
换鞋脱衣，林辞疲惫地窝进沙发里。
人体实验是违法的。
这是人类自古以来就有的不成文的规定。是约定俗成的道德底线。
但那个依靠兰提制造向导的实验打破了这条底线。
三百年前的第一次越界，造成了无数的悲剧，导致了E级向导的诞生。
而后的这两次实验……
向导学院本就是一群以向导利益为最优先级的向导的集合体。
为了自身利益，使用普通人做实验体，推动人造向导的实验进行研究——林辞确信，学院做的出这种事。
“晚饭想吃什么？”哨兵的询问打断了林辞的思绪。
他暂时甩掉那些令人烦恼的疑问。
看了看时间，林辞发现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吃蛋糕吧，不做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