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安莱满脸错愕, 漆黑的卷发披散，将肩头遮掩大半，露出一张白皙的脸。
眉眼精致漂亮, 眼睛微红，哭得撩人, 红红的眼角看得令人心疼。
安莱用这种撩人又让人心疼的姿态, 深呼吸, 告诉自己要接受一切波澜起伏任何意外任何结果……然后脑袋还是忍不住突突地跳了起来。
第几次了！倒霉也要有个限度吧！
江括手里抱着一床毯子，呆若木鸡。
既没上前，也没离开。
好半天, 江括突然使劲咳嗽, 捶着胸口, 满脸痛苦地□□, “抱歉，我好像突然瞎了……”
在他转身之前, 安莱擦了把脸, 捂着眼睛也没回头，也不看宋朝瑞的反应, 直接跨过门槛越过江括身边，夺门而出。
江括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快, 始终没有回头, 进了电梯。
叮一声，电梯两面合拢载着，里面的人向下离开。
他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的干干净净，走进房间, 坐在沙发边, 看着沙发上被整理好的几册题, 心情复杂万分。
“会长，我把毯子拿来了。”
“……放在沙发上吧。”好一会儿，宋朝瑞才作出回答。
他既没有追出去，也没看那床毯子和体测，坐回办公桌，脸上的表情消失的干干净净，没有流露出关于刚才那件事的丝毫痕迹。
江括却怎么看怎么别扭，过了一会才发现这不单是他心理作用，而是宋朝瑞的脸上少了什么。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眼镜，放在宋朝瑞桌前，碎得太厉害，已经不能用了。
“没关系，反正没有度数。”宋朝瑞翻开一本书，头也没抬，拿起一支笔，表情专心致志。
“那本书是你看过的。”江括心情复杂，“……你拿反了。”
等到平时镇定自若，毫无差错，精密准确的宋朝瑞会长，面无表情地把书倒过来之后。
他才开口询问刚刚看到的事，犹犹豫豫，“安同学喜欢的对象是你呀。”
“不知道。”明明是明晃晃摆在眼前的事实，宋朝瑞的回答却并不是那么笃定。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江括突然想叹气，不知道是为谁，最后觉得最该叹气的是自己，他搓了搓脸，“那你喜欢她吗？”
回答依旧是过了一会儿才响起。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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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莱没和姜樱打招呼，直接走下楼学生会，低着头，没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表情。
那个帖子的无疑效果显著，迄今为止，她在学生会也察觉到不少明里暗里的打量。
就连许可也上前问了她好几句，里面的内容是真是假，甚至拿出了一个视频，好奇，“你看看，这里面是霍少吗？”
点开视频，背景和画面都十分模糊，隐约能看到是一个教室，这边有不少学生。大约是偷拍，就连声音也有些模糊。
画面在晃动中前进，镜头拉近其中一人，聚焦完成，变得清晰了一些，在模糊的画质里也能看出他清俊卓越的侧脸，和他安静的灰色眼睛。
“霍少。”视野拉远又拉近，似乎是拍摄人抖了一下，整个画面剧烈的颤动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恢复平静。
“我想请问帮我看看我的画，我在上色时……”
拍摄人东拉西扯，先问了一些美术相关的问题，霍闻西都耐心回答了，没有一丝不悦。
大概是这个态度助长了拍摄人的胆量，他又绕了几个弯子，画面突然靠近一点，因为拍摄者的姿态动作向下掉了掉。
因为没人调整，从拍脸变成了整个向下拍摄，画面的焦点变成了霍闻西那双修长白皙、夹着黑色画笔的手指。
“……还有一个问题，你和安小姐真的解除婚约了吗？”提问者东拉西扯，终于进入正题。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画面里却没有任何声音，时间大概持续了六七秒，静的让人错，以为是视频出了bug。
但在第8秒开始，画面里的人终于动起来。
他夹着那只纤长的黑色画笔的手指，颤动了一下，随后将笔放在一边，骨节分明的手指粘着粉色的颜料，在旁边抽了一张纸巾缓缓擦拭。
然后是他冷淡、疏远、充满陌生的声音，“对。”
“我们解除婚约了。”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安莱滑动了一了，代表流量的小圈再次加载，视频重新开始播放。
许可哎呀了一声，把手机拿回来关掉视频，心疼说，“我的钱可都投给小姜创业了，现在一点都不能浪费，你小心点啦。”
“这个视频是怎么传出来的。”比起视频的内容，安莱反而对另一件事情更加困惑，“内容太清晰了——我是说里面的对话的内容太清楚了，只要霍闻西一看到就几乎立刻能明白过来是谁的程度……这样也能放出来吗？”
“好像是有人收钱做的，论坛里不都一直有这样的板块吗，结果被花钱的人传出去了，现在到处疯传。”许可乍舌，“活该，也算他倒霉，乱传信息……所以是真的吗？”
“是。”安莱点头，看着许可在手机上敲敲打打，眉毛挑了挑，“你在干什么？”
“和小江一起创业的那个什么、姓林的让我帮他问的，说是暗恋你呢。”许可嘶嘶窃笑，发出暧昧的声音，丝毫没有当面传播隐私的自觉，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可以发吗？”
“可以。”
安莱在听到林德的名字的时候，眉毛跳了跳，还是没有对这个顽强的双面间谍做任何评价。
她和许可和姜樱道别，没有在学生会停留，直接走去了图书馆，在空余时间又开始翻看自己精挑细选的那本罗兰语的书籍。
和宋朝瑞闹别扭最大的坏处就是少了个语言老师，连同整个学生会的人、都不好再抓来问，又不方便大张旗鼓的找相关语言老师，只能在上课的间隙抓着姜樱问一问。
如果以宋朝瑞和姜樱的标准为一级水平，那她大概在三级的二级之间，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安莱一边学习，一边努力和苏彬亦保持着不远不近关系。
苏彬亦不喜欢搞强迫那套，他不常回家，更多的住在别墅，独门独居，自己动手做饭带，也有阿姨定期上门。他并不是每天都来，但没有来的时候都会送上一束花。每天清早，桌面都会放着一束沾着露水的鲜花，里面有一张贺卡。
第一束没有内容。
第二束是一个单词，属于一本外籍小说的自创语言，安莱现在还没找到翻译。
第三束花上的贺卡里，则画着一幅小小的油画。里面有天空、海洋，碧波万顷。
五花八门，丰富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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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姜，帮我拍张照。”
教室里，一堂小组课后，安莱递出手机，翻开几页书，开始学习罗兰语，“要连同书上的内容一起拍进去。”
姜樱接过，照做了，“发到哪里。”
“P吧。”安莱写完一题就放下笔，撩了撩头发，“配文：又遇上了难题，不会好痛苦。或者：学语言真难，但是为了我的梦想，我要坚持下去。”
“发了。”姜樱说，“你最近怎么经常发这种学习的内容……我给你转发，支持你一下。还有呢？”
“还有……昨天又做梦了，心情不太好。”
“那我们也发一个，林德，你帮我们拍一张。”
林德接过手机拍照。
姜樱拍完之后发出去，刷了一下屏幕，显示发布成功，忍不住笑了一下，脸颊上露出一点酒窝。刚准备退出来，突然惊呼了一声，脸上露出气鼓鼓的样子，“又是他！”
“什么？”
“东景明！这个混蛋！莫名其妙！”
姜樱气鼓鼓的，满脸火大，“这个混蛋最近突然问我，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还有我们那个小公司需不需要资金……然后偷偷摸摸我问你近况！居心不良！”
姜樱原本该直接拒绝拉黑的，可是偏偏，在这个小组初期，东景明出了很大的力，虽然这个力对于他个人只是举手之劳，但是这无可否认。
“还突然送了我很多礼物！”最可恨的是全都送到了点子上，让人根本没办法不收，可姜樱还是忍痛拒绝了，坚决不收受贿赂，“你别回他。”
“没回。拉黑了。”
安莱已经把东景明这个最麻烦的家伙暂且放置处理，只要不掉好感，在搞定宋朝瑞之前都不准备接近他。
索性，大约是因为顾忌之前的事重演，这次东景明的行为谨慎了很多，没有像之前那样做出一些直接的强迫行为。
叮。
【宋朝瑞：见一面吧。】
【宋朝瑞：上次见面的那个地方见。】
手机响了一下声，林德抬头，又慢吞吞地低下去。
安莱把手机收进口袋，露出这些天来最灿烂的一个微笑，和两人道别，“我有事，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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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莱这次没提前到，她踩了点，特地好好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身漂亮的衣服。
浅色长裙，深色大衣，同色系，那是一种能够让人看出来的精心装扮。
温柔多情，明艳动人。
她走入咖啡店的时候，这里就稀稀拉拉没什么人，在听到动静的时店员抬头看了一眼，见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又慢吞吞低下头有气无力地说，“欢迎光临。”
门口檐下的风铃叮叮响，安莱踩着低跟鞋走入包间，跟上次一模一样的位置。
桌上放着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咖啡、糕点，数量忽然种类分毫不差，就连位置都没什么改变。两杯咖啡正对着，冒着腾腾的热气，小点心琳琅满目。
周边已经坐了一人，穿着一身利落冷淡的银灰色制服，戴着黑色的棒球帽，帽檐下的帽檐下的五官疏离又冷淡，气势十足。
琥珀色的瞳孔看向她，淡淡点头，“安茜。”
安莱这次没带笑，目光专注，在他面前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有些拘谨，看了他一眼，又看着桌上被复刻的点心，不太确定地说，“宋会长……”
“……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没戴眼镜？上次坏了之后就没换吗？”
“带了，在口袋里，只是没有戴上。”
宋朝瑞提到这个就忍不住微微皱眉，没戴眼镜的感觉令人有些微妙。虽然不至于因为这个剥夺视力，但是戴习惯了眼镜就仿佛一层隔膜，一旦失去就像是强行剥离去伪装。像是赤.裸地暴露在空气里。
“……但这个不是重点，”他认真地说，“你说的问题我已经认真思考过了。”
“结论是什么。”安莱有点紧张，捏住银汤匙，搅弄着咖啡，在里面放了块糖，“你别这样，你直接告诉我吧，这样让我太紧张了，心跳根本停不下来，给我个痛快吧。”
“我也不知道……我没办法明确给你回答，喜欢或者不喜欢。”宋朝瑞的食指微痒，下意识地想推眼镜，看着安莱，几秒后移开目光，“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我没法给你明确回答。”
“这是什么答案！”安莱有点生气了，站起来把汤匙扔到咖啡里，叮咚一声到杯壁，绕过半个桌子走到宋朝瑞面前，撑着桌面看他，“你明明是在糊弄我！你要是没想清楚，根本没必要把我带来！给人希望又给人失望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客观而言，我不相信你。”宋朝瑞抬头，他的目光仍然拒人于千里之外，上周的短暂融化仿佛是错觉，十分理性地说，“……但我并没有说要拒绝。”
他的指尖微微蜷缩，注视着她充满怒火、鲜艳明丽的脸，在再次在办公室里一样，感受到了超出预料、被强烈情感震撼到的感觉。
那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
像是幼儿第一次触碰火焰，它温热、明亮，灼灼如同星，但在触碰之前，他并不能知道自己将要触碰的是什么。
很危险。
安莱真情实感地开始觉得有些恼怒了，和宋朝瑞拉扯的时间太长了，让她有些破罐子破摔。注视着他冷冰冰的、像是根本没办法融化的脸，突然上前一步，直接坐在他的旁边，整个人依偎上去。
“宋会长——”
她声音带着愤怒，拉长了尾音，又甜甜蜜蜜地问，“好吧，那我们不说喜不喜欢，你看着我的眼睛，你不觉得好看吗？特殊吗？和其他人不一样吗？”
宋朝瑞看她一眼，移开视线，十分客观，“你家的基因出色，组合起来比其他人都优秀。”
“不好看吗？”
“鉴于你父亲的长相，我认为你相貌的主要遗传人应该是你的母亲。”宋朝瑞说，“她应该是个美人。”
一句话说的百转千回，安莱拉着他的手，搂住了自己的腰，“那你这样没有什么特殊感觉吗？你不想亲近我吗？不想再靠近我一点吗，这么久了，一点动摇都没有吗？”
宋朝瑞看着她，碰到她腰部的手抖了一下，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审视的地着她，像是在估量她的诚意，也像评估自己的感受。
“我没有这么靠近过其他人，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所以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给出客观的评价。”
“你真的不喜欢我吗？”安莱歪着头看他，还是没有看出什么，几乎要放弃了，不得不说。经历了这么几次之后，宋朝瑞的表情修炼已经有所增长，至少现在让她有点看不出来情绪了。
最开始逗弄的时候会脸红，会激动，会害羞，还会满脸震撼地看着她像个土匪轻薄的小姑娘，两人的角色完全倒置。
后来慢慢的开始熟悉一点，会尝试反制，但是因为底线太高，所以经常被她弄的恼怒生气，最后却因为脸皮比不过，没有任何办法。
只有在宋朝瑞生日宴会后，在医院里受伤时的那个晚上，他是安静的，体贴的。甚至在办公室被他震撼告白的时候，脸上还有手足无措。
而现在完全没有任何一丝相关的痕迹，仿佛修炼完毕，表情闭合，一切潜藏在拒人千里的外表下。
“……我最后再试一遍。”
她最后做了一次尝试，握住他的另一只手，先是牵住，然后放在自己的脸上，甚至开始怀疑宋朝瑞是不是性冷淡，或者是根本没有相关的兴趣。
毕竟在原著中他也是这样，除了对比自己强的人（也就是姜樱）高看一眼，对自己的直系血亲和几个朋友有情绪波动，之外就纯粹是一个优秀的学生会会长，情节背景板，“真的一点感觉都没吗？”
宋朝瑞还是看着她，不说话，眼睛里荡漾琥珀色的光，远远看着仿佛蜂蜜一样甜美的色泽，但是毫无甜蜜的温暖。
“……你真是刀枪不入，水火不融。”她喃喃。
安莱决定不行就撤，暂时放弃，按住他的肩膀想要站起，却发觉背上的手突然用力，让她踉跄一下，向前倾倒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喂！”
手背上的手微微用力，突然变得强硬，让她没有办法动弹，令人毛发，安莱保持姿态，翘着眉毛，观察这人的脸色，“你什么意思？”
宋朝瑞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只是眼中有了细微的波动，像是头痛又像是叹气。但一闪而逝，仔细看还是那副老样子，“我没有想要骗你，我既然把你约出来，那么就一定是有了决定。”
宋朝瑞早就有了决定才会把人约出来，他注视着眼前的人的面孔，他还是没办法真假，理智告诉他这确实是真的，但是本能怀疑一切。
判断是出于本能的，还有基于安莱种种不靠谱的现实和之前的多种行为。她和东景明的纠缠，她和霍闻西的婚约和之前网络上的诸多纠葛传言。她在生日会上和苏彬亦接吻。
种种种种，都令人充满怀疑，但他仍然下定了决心作出决定。
……只是看着对方的种种行为，甚至有些离谱的举动还是有些感觉荒谬和好笑，但那感觉只是一瞬间的，十分短暂，在察觉到的那一刻，他的眉眼又冷了下来，极为克制地收敛好情绪。
安莱翘着睫毛，有点分辨不出来他的主意，究竟是想答应还是不想答应。
她索性不动了，低头注视着宋朝瑞的脸，双手圈住他的脖子，脸上的胆怯害怕难过早就没了，她扬着唇露出一抹有点恶劣的笑，“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我了，只是不敢承认了。”
“宋朝瑞宋会长男朋友，你快点回答我，别让我等着了。”
“你看我都这么问你了，你就回回我吧，别为难我了，你什么想法？是不是早就对我动了心，只是一直吊着我，你还说我坏，我看你也不逊色。”
宋朝瑞还是没有回答，是还是不是，他看起来自己也不能确定回答，只是抬着头，脸上露出一抹凛冽的傲气，“我不喜欢被人耍着玩……所以不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空出来的手，搭在安莱修长的脖颈，和她对视。
他的指腹有长期书写造成的薄茧，触感粗糙，让人不太舒服。
安莱圈着他的脖子，手下的肌肉因为克制而隆起，流畅的线条没入衣服，她突然觉得有些烫手。
“肯定是真的，你看我这么真诚，对你完全一心一意——”她试图转移话题，但宋朝瑞只是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
“别在我面前露出马脚，要装就装好一点。”
宋朝瑞按着她修长雪白的脖颈，迫使她低下头，面无表情地和她对视，随后抬起头冷冰冰地吻了她。
“你最好能骗我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