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夜色渐晚, 车纷纷在大门外停下,从车下走入一对对衣香鬓影的男女,均穿着入时、打扮奢侈。
“走吧。”姜樱出示邀请函, 从学生会成员的专属侧门通过保安的测验,对她挥了挥手。
安莱跟着进去, 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别担心, 宋会长已经提前跟他们说过。”姜樱在前面嘀咕, “不会不放你进来的,要是他不放你进来,我也跟着你一起站在外面去。”
“嗯。”安莱笑了笑, 踏了进去, 一进去便能见到周围的摆设、鲜花, 都和东景明办的派对有很大的不同。
两个地方都位置靠海, 地势极高,如果登上高处, 能感觉到远方澎湃吹来的海风。两处最大的区别是里面的布置不同, 差别微妙,如果实在要描述的话, 东景明的派对风格更为自由、热烈。
而经由学生会之手布置的派对,则更加清爽, 处处展示着精心和淡雅。连花束的颜色都更清新, 唯一稍显混乱的是有些学生会成员穿的制服,有些则没有,穿着自带的礼服。
姜樱属于穿着制服的一员,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把安莱拉到了一边, “小安, 你要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跟我说,我给你拿。”
她拍着胸口,自信满满,“这里是我帮着布置的,哪里有什么吃的,我都知道。”
安莱看着她,笑了一下,摇摇头,“吃的就不用了,帮我拿杯饮料吧,今天的人都来了吗?”
“我们来的比较早,还有些会长的亲戚朋友要来。”姜樱跑去给她端了一杯清水,还有几杯五颜六色的果汁、插着柠檬片的酒,全部摆在桌上。
“还有f4那些人都要来,我该明天叫你来的,今天人太多了。”
宋朝瑞的生日派对在周六,也就是周末第一天,但是据学生会说,他们一共计划了两天。第1天是宋朝瑞的生日派对,第2天是学生会内部给他庆祝,属于内部活动。
安莱缀了一口草莓果汁,点了点头,一边跟姜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目光无意识地飘向门口。
旁边无所事事的许可挤了过来,喝了口果酒,向前一指,“你在看什么,找会长吗?会长在那里。”
安莱顺着她的指向看去看过去,宋朝瑞站在不远处,赫然是人群焦点,身边几米外是一个巨大的多层蛋糕。他穿着黑色的贴身西服,打着领结,没戴眼镜,脸上的轮廓比戴着眼镜时更显温和,但看人的眼神中依旧锐利如冰。
他的旁边站着一个银色礼服的高挑男生,面容精致,红色头发热烈得像一团火,端着一杯鸡尾酒,笑眯眯的,很亲切地和宋朝瑞说着话。
“你和苏少怎么了,他那天不是还找你来着。”许可百无聊赖地换了杯红色果汁,“你不去打个招呼吗?”
“不。”安莱看着那个方向摇头,表情难以言喻,“还是算了,我不敢。”
“为什么不敢,会发生什么事吗。”许可好奇,她的眼睛亮了亮,里面燃烧其期待和看到八卦的目光,“你和苏少到底怎么了,你们的关系,还有霍少、东少……甚至还有会长!”
“要是宋会长和我真的有关系的话,难道你不希望我和他分手吗?”安莱转移话题,联想起之前看到的另外两位F4成员后援会长的态度,“你们学生会应该算宋会长的后援会吧,里面都是他的粉丝。”
“他们哪能跟我们比。”许可不屑:“会长爱怎么样怎么样,我们是他的跟随者,只会支持他的决定。”
许可说完之后,忽然看向一边,小声提醒,“霍少来了。”
随着一阵小声的议论和窃窃私语,霍闻西出场了。几度出国对他来说,影响并不大,从外表看不出什么变化,这是走来时气质更为沉淀了,没有以前那股飘飘忽忽的感觉。
“他看过来了。”许可小声说。
霍闻西的目标并不是宋朝瑞,他扫视了全场,目光锁定安莱这个角度,看着她,一言不发。
“他走过来了!”许可声音变大。
“不用你说,我看到了。”安莱被她摇晃的站立不稳,勉强稳住身体,往旁边退了一步,只看到霍闻西迎面走来,停在她的面前。
他扫来的目光莫名令人头皮发麻,旁边的人都识趣让开了,周围空出一小片真空。
霍闻西端起一杯酒,先喝了一口,将酒杯握在手中,透明雕花玻璃硌着掌心,他的目光很平静,“好久不见。”
“其实也不是好久。”安莱很不解风情地端起了旁边的白开水,对他笑了笑,“上周我们才就见过,虽然没多久你又出国了,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不太好。”霍闻西低头看她,重复,“我过得不是很好。”
“……”
安莱克制自己转头的欲望,幸好周围的人已经走出了好几米外,听不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否则传出去又是一片血雨腥风。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过得不好吗?”霍闻西又喝了一口酒,他是不上脸的类型,脸颊上没有任何红意,眼神也看不出醉的痕迹。
但他直白得让安莱感觉他喝醉了,“你喝了多少。”
霍闻西竖起两根手指。
“两杯?”安莱猜测。
霍闻西摇头。
“两瓶?”安莱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是两口。”霍闻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淡灰色的眼睛里全部都是她的影子,将酒杯在手里转动一下,放在桌上,杯底和桌子碰撞,发出轻微的嗝嗒声。“我没喝醉,这个月我想了很多,非常清醒。”
“……”安莱注视着他,没有说话,霍闻西的目光复杂无比,扫在她身上火辣辣一片,
霍闻西和她对视,没有在她的眼中看到任何动摇的情绪,“我不会放手的。”他低声说,“我之前做过错事,也做过不好的选择,我可以道歉,可以改正,但我不会放手。”
“解除婚约——不可能!”
他掷地有声,安莱毫无愧疚,甚至查看了一下好感度,已经升到了【95】。她难得有了欺骗清纯少男的感觉。
“没必要将目光放在我身上,我这么坏,你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安莱一本正经,“你可以(在好感满点后)把目光放在其他人的身上,我不会介意的,甚至还会祝福你。”
“学艺术的人总能碰见自己的缪斯,很容易陷入恋爱,也很容易分手,做一个人渣。”
霍闻西忽然垂下眼睛,说起了无关紧要的话题,“幸福是灵感,痛苦是灵感,只有平淡和重复是让人厌倦烦闷的。我启蒙的时有个老师,告诉过我他的故事,他和他的妻子私奔结婚,在最痛苦和全世界为敌的时候,反而是他们最相爱的时期,但在一切归于平静,生活步入正轨,逐渐脱离贫穷后,他们的爱反而磨灭了。”
他睫毛很长,根根分明,面容隽秀,说话时也轻声细语,教养良好,让人完全看不出他发火的样子,劝说时娓娓道来,“所以如果你想跟我分手,我建议你先跟我在一起,这样等我厌倦了,你就很好分手,还能得到一大笔分手补偿。”
安莱眨眨眼,一时没有分辨出来他这是真心劝说还是假意诱惑。
她看了一眼【95】好感,关掉,得出结论。很好,清纯少男学会骗人了。
“我考虑一下。”她端起酒杯,面不改色地扬了扬下巴,表情懒洋洋的,明艳的脸上全是苦恼,“你得给我一些时间考虑,今天不适合谈论这些,今天是宋朝瑞的生日。”
她指着宋朝瑞的方向,“他们在看你,你快去吧。”
霍闻西看着她,没动。
“我听到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霍闻西又看了她几眼,最后抛下一句,“我不会解除婚约的,你死心吧。”然后转身离开,向那两人走去。
安莱看着他走入宋朝瑞和苏彬亦几人中,开始交谈,一边说话,一边偶尔向这个方向看来。
随着他的动作,身边的两人也会时不时将视线投了过来。
宋朝瑞的目光依旧平静无波,但落在她身上时略有波动。
苏彬亦的目光一如既往,看着依旧令人亲切,温和优雅,笑脸迷人,只是莫名让人感觉到一股清凉。
“你和苏少到底怎么了,你们这几天都没说话吗?”神出鬼没的许可,又窜了过来,识趣没问刚刚她和霍闻西的八卦。
“没有。”安莱摇头。不再看往那个方向,继续,注意门口。
门外的人来来往往,今天请的大部分还是学校里的人,只是选择的标准和东景明的略有不同。东景明邀请来的,基本上非富即贵,家境富裕。
而学生会拟的名单里,除了家事外,另对学习也略有要求,相对放松了家庭背景。所以两方大部分重叠,略有不同。
安莱一边喝饮料,一边等待,越重要的人往往来的越晚,等她喝到第3杯饮料时,终于看到了想见的人。
徐路州捧着礼盒,从门外走来。他穿着是一身介于西服和制服之间的衣服,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但是裁剪很是利落,越发衬托得他身材峭拔,气质冷峻。
衣服上没有任何徽记,极为简单,身上也没有佩戴任何配饰装饰。领结领带一概没有,只将头发随意地打理上去,这种极为简朴的装扮依旧让人感觉难以接近。
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看人时距离感十足,视线在全场蜻蜓点水,和苏彬亦的姐姐姐夫一起到了现场,送上礼物。
“生日快乐。”徐路州说。
“谢谢。”宋朝瑞回答。
只有等他们站在一起时,才令人恍然这两人的确实有一定的相似度。都有那股令人难以接近的气质,黑色的头发,还有相似的脸型和五官。分别比较并不算十分像,但组合起来总让人感觉有几分似曾相识。
“他们是兄弟吗?”
“好像确实是表兄弟。”
“……母亲是姐妹。”
“长得都很……”
安莱没有细听那些窃窃私语,她目光专注地看向那个方向,端起一杯果汁,喝了一口。喝到嘴里时她才发现那是一杯果酒,度数很低,口感清爽,比那些劣质酒精好的太多。
她没有放下,注视着徐路州的方向,身边的人来了又去,许可走了,姜樱又停在她身边,但并未和她搭话,而是转头盯着她的身后,皱着眉。
“怎么了?”安莱难得从视线里抽出一份注意力。
“东景明那个混蛋来了。”姜樱咕哝。
安莱顺着她的视线看见了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的东景明。她径自走向那群人中间,他金灿灿的头发打理整齐,衣服一丝不苟,送上礼物后随意聊了会,然后才回过头,蓝眼睛扫视整片场地,像是在寻找什么。
安莱立刻蹲下,“小姜,你掩护我!”
“好,好!我挡住你了。”姜樱紧张地说,握着拳头,“你放心,我不会让那个混蛋看到你,然后欺负你的!”
安莱捂着肚子笑,“也没有,只是今天不想节外生枝,我等会有事,被东景明看见就太麻烦了。”
等东景明放弃寻找后,她才站了起来,依旧站在隐蔽的角落,看着徐路州走入室内,端起桌上果酒,绕了一个大圈,绕开那群人,若无其事地跟上去。
徐路州走的很快,安莱落后一步,只能慢腾腾地踩着地毯到处乱撞。大约是F4之间特有的默契,虽然两个人举办派对的地方不同,但是都在海边,场所都有些相似,不知道是不是同一设计师之手。
墙面的摆设和地毯的花纹虽然各不相同,但都精致无比,墙上挂着画,拐角有休息室,给人一种莫名的即视感。
安莱绕过一个角落,终于看到了徐路州的背影,他正步伐均匀地向前走去,转头似乎要走上楼梯,安莱想也没想,放轻脚步跟了上去。
踏上楼梯时,才发现对方根本没走。徐路州踩着比她高两阶的位置,眼神冷漠,冰蓝色的眼睛审视着盯住别人时,让人有种被冰刃割过的战栗感。
“安小姐。”他轻轻念着这个称呼,转身,向下走了一阶,安莱和他面对着面,跟着向后退了一步。
“我在呢,徐长官。”安莱笑容灿烂,嘴唇微弯,满脸的积极向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偷偷缀在别人后面的模样,“好久不见啊,徐长官,我挺想你的。”
“很少有人能对我们说出想这个词。”徐路州又下一阶,低头俯视她,绮丽冷漠的脸上露出一点毫无温暖痕迹的笑容。
他的目光划过安莱的脸,“也很少有人敢跟踪我。”
“这说明我很特别。”安莱跟着后退一步,将他的话默认为夸奖,“很荣幸听到徐长官这样的话,我很高兴。”
“这不是夸奖。”徐路州走下楼梯,安莱再退一步。
他可以直接将人逼到死角,动作却始终不紧不慢,仿佛猫捉老鼠。
安莱表情镇定,退了几步,靠着墙面不动了,“我没有跟踪你,徐长官。”
在将她逼到墙面后,徐路州不再上前,两人始终保持着一步之遥。他问,“这不是跟踪吗?”
“这是光明正大地跟。”安莱左右看了眼两边,走廊空空荡荡,两个人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应该是房子内部,周围都没有人,侍应生都在外面,“你发现了,我这就不算跟踪。”
徐路州冷淡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又移开,“有什么事吗?”
“没有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安莱不想显得目的性太强,她轻快眨眼,口气亲昵。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因为很久没见了,我刚才在外面看到你,忍不住跟过来了。”
“有事说事。”徐路州油盐不进,低头整理自己的白色手套,浑身透露出一股难以接近的高岭之花感。
“好吧,既然你不相信我是特地来找你的,我只能换个理由。”安莱耸了耸肩,干脆靠在墙上,抵着墙面仰头看他,无奈地笑了,思索了一会儿借口,“之前你不是让小许……呃,就是那个姓许的队员,笑起来很和善的那一个,问我证件照的事吗?就那个长相和我很像的女孩的证件照,让我看看呗。”
“你为什么想看。”徐路州戴好了手套,和她对视。
安莱有了微妙的被审问的感觉,她懒洋洋地靠在墙上,插科打诨,“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要是你知道世界上有个长得和你很像的人,你难道不好奇吗?而且她和我一个姓唉!这说明了什么?说不定我们有血缘关系呢!说不定是同一个父亲,我爸那个烂人,谁知道他做过什么垃圾事!”
“我不确定你们有没有血缘关系。”徐路州拿起手机,在上面按了几下,屏幕上的冷光洒在他脸上,“但在档案上,她和你不是一个父亲。姓氏的原因是她父亲也姓安。”
“听起来我们关系不是很大?那为什么问我这些。”安莱缩了缩头,依旧斜靠在墙上,这个姿势省力,而且懒散,让她的目光可以肆意的落在对方脸上,光明正大的打量徐路州那张冷淡但好看的脸。
徐路州不动如山,任她打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极具爆发力的肌肉被包裹在一身裁剪合体的衣服之下,再加上撩起的头发,杀伤力减弱,禁欲感增强。
他在手机上打完了字,握在手中,用另一只手从胸口的暗袋里抽出一张身份证。
那张身份证被塑料膜包裹着,整体偏旧,甚至看起来还没有那层透明的塑料外壳昂贵,里面是下城区特有的证件模板。
他握在手中,递给安莱,“你认识她吗。”
安莱接着身份证,安静地看了一会儿,照片上的人有些模糊和失真,直发飘飘,面容青涩,看着镜头的眼神微有茫然,“不认识。”
“确实和我有点像。”
她将那张身份证翻来覆去,很想把它折断、焚毁,或者带走,“但也……不太像?如果她爸也姓安,可能和我爸有点血缘关系吧,兄弟什么的也说不定。”
“你的父亲没有兄弟。”徐路州说。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安莱心头一紧,不动声色,玩笑地摆弄身份证,“但电视剧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吗?兄弟从小被分开,从此过上天差别的人生。这个女生犯了罪吗?干嘛要特地问我,问我又有什么都不告诉我。”
徐路州伸出手,“希望你注意你今后的言行,光凭你今天的行为,我就能把你定罪。如果你做出什么其他的事,我也绝不会手软,我希望你少参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是跟着你而已。”安莱瞪大了眼睛,握紧身份证的一角,心乱如麻,下意识地不想让他拿走,“我什么都没做,你莫名其妙地就怀疑我,我还觉得冤枉呢,我只是想问问你是不是还单身,不行吗?”
“刚才,在宋朝瑞旁边,包括他四个男生,或多或少都在看你,他们都不是默默暗恋的类型。”
徐路州将身份证抽走,夹在两指之间,“就像我说的,玩火者终将自焚……自重。这位身份证的主人和我们牢里的一个罪犯牵扯上了,和你无关。”
他抽走了身份证,转身就要离开,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还在安莱耳中嗡嗡作响。
罪犯,谁?
安父?
再见徐路州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能让这个机会这次溜走,她牙一咬,快步上前走了几步,露出有点生气的表情,按着徐路州的手臂轻轻推了他一把。
徐路州停下脚步,转过脸来,那张绮丽冰冷的面容此刻皱起眉头,威严吓人,质问,“你想干什么?”
安莱避而不答,绞尽脑汁地想回应,忽然灵光一闪,玩笑道,“队长,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的?为什么时时刻刻的注意我,给我挑刺,刚刚我在外面明明躲得很好,你为什么会注意到我?明明只是f4那几个人多看我一眼而已,你完全可以猜他们对我有仇,但你偏偏觉得他们对我有意思。”
“当然当然,这些当然可以有其他解读啦。”安莱大着胆子,又轻轻按着肩膀推了他一把,上前一步,这下退后的反而是徐路州。她向前一步,徐路州就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
根本不需要过多移动,他的旁边就是墙面,微微一动就抵着墙,盯着安莱按住他肩膀的手。
安莱开始胡言乱语,猜测,“玩火者终将自焚,你一开始就这么警告我了,那时候明明也没有f4那几人的事啊,你为什么那么说,你怕我因为什么自焚?那时候你就劝我了,为什么?你早就知道我跟在你身后了吧,你完全可以甩开我,但是你走的很慢,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在前面等我跟上?你有时候虽然威胁我,但仅限说说而已,为什么?……小许队员说你对我其实很宽和,这么理解应该没错吧?”
一连串的反问句脱口而出,安莱以为徐路州会反驳、训斥,说她那些话完全是荒谬言论。
然而他只是绷紧了下巴,一言不发。
安莱愣了愣,不由自主的松了手,
他一直冷冰冰的,面无表情,显得过分生人不近,此刻喉结上下滚动,居然有一点隐忍。
“你……”安莱说。
“说够了吗?”徐路州冷冰冰地说,“我要走了。”
安莱愣愣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徐路州不再看她,将身份证放入上衣口袋,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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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莱注视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靠在墙上,大脑混乱,身份证拿不走,她索性不再想,在这徐路州那下手难如登天,要是惹他起了疑心更是糟糕的。
她思绪混乱,满脑子都是徐路州刚刚的表情,一边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一边忍不住揉了揉脸,心说,‘不会吧。’
她靠在墙上,闭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没想到任何强有力的佐证和可疑线索,反倒听到不远处响起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节奏均匀,不属于徐路州。徐队长大约是受过训练,生性警惕,走起路来可以完全不发出声音。
而这道脚步声揉进软绵绵的地毯里,本该也是隐晦而毫无痕迹的,但安莱闭着眼睛靠在墙上,而四周毫无声音,使得这道浅浅的声音变得有迹可循。
她睁开眼,看到一道身影停在眼前,那双潇洒漂亮的桃花眼盯着她,精致漂亮的脸上带着习惯性的笑意,嘴角弯着,却没什么感情。
“安同学。”苏彬亦站在她面前,遮住一片光,“你在这里啊。”
安莱闭上眼睛。
假装自己没睁开过。
低沉悦耳的笑声从耳边传来,打破一片寂静,“你在装死吗?因为不敢面对我。”
“你发现我发现你了。”苏彬亦颇为绕口地说,他极为聪明,一眼就发现了症结,“所以你躲着我。”
“我没有躲着你。”安莱睁开眼睛,面不改色地为自己辩解,“是你在躲我,你没有理我,你来找我那天我给你发消息,你没有回,这两天我跟你发消息你也没有回。”
“你总要让我理一理思绪吧。”苏彬亦俯身捏着她的下巴,那双向来带着笑意的眼睛里,已经彻底褪去了温和,精致柔和的假面从他的脸上褪去,温柔多情的眼睛里只剩下纯粹的漆黑,“我很久没有让人这么耍过了,安同学。”
安莱被捏着下巴,被迫抬起头,头靠者墙面,和他面对面。俩人靠得很近,眼对眼,唇对唇,既暧昧又危险,“我没有耍你……”
捏住下巴的手一紧,安莱嘶了一声。
苏彬亦脸上那张精致漂亮的假面已经失去了笑容,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毫无笑意、只是习惯性地弯起嘴角,“哦?”
他看上去甚至鼓励、期待,期待她说出些什么,“那你怎么解释呢。”
“我……”
安莱:“……”还真没法解释。
她绞尽脑汁,大脑飞速旋转,想了6个回答,都一一否认,试探,“你看到了多少?”
“一部分吧。”苏彬亦颇有闲情雅致地回忆,对她一项项地数,“你抱着他,靠着他、喊宋朝瑞男朋友,和他撒娇耍赖,要去他的生日派对,要是他不肯的话就来找我们……就这些。”
这不是全看到了吗!
“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吗,你告诉了其他人吗?”危机关头,安莱已经顾不得为身份证的事情悲春伤秋,只想探知自己的塌方面积是否严重。
“没有。我一个都没有告诉。”苏彬亦捧着她的脸,面无表情,声音含情脉脉,“虽然你这么耍我,但我对你还是舍不得立刻报复,我没有告诉他们任何一个人,不过接下来就说不一定了。”
“据我所知,他们一个一个都对你很是期待的。”
苏彬亦没什么情绪地勾了勾嘴角,很是温和地为她介绍,“景明在找你的奸夫,发誓揍他一顿。他还没找到是谁。霍二很伤心,但他的性格是不可能放手的。宋朝瑞……算了,我也不想好奇他是怎样败在你手里的,听起来伤心。”
“我真的挺伤心的。”苏彬亦碰了碰她光滑饱满的脸颊,与她额对额,轻声细语,“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狠狠地被人耍了一道了,这真的很让我伤心。”
“……”
越听越让人毛骨悚然,安莱索性不装了,也不做出那副楚楚可怜的面容了,任他随意任揉任捏,毫不反抗,“……那你想要什么呢。”
“之前,我想要的一直很简单。”苏彬亦看着她说,“但是现在我不确定了。”
总而言之,就是安莱的行为给了他的极大的震撼,拓展了他的知识深度和知识宽度,以至于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安莱感觉他温热的手,无意识地摩挲自己的脸侧,力度不重,但反复之下也让她的皮肉微微刺痛,有些不适。
他垂眼看着她,目露思索,似乎面对一个巨大难题,该犹豫到底如何处理。
“你有什么心愿吗?你都可以告诉我。”安莱垂死挣扎,“或者说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你想要我吗,或者你说你喜欢我吗?”
“想。”这个回答十分直白。
苏彬亦的权势足以掐死她,也足以把她捧起来,安莱心平气和,心态良好。既然被捉住翻车了,证据确凿无法反抗,她坦然说,“那你拿去呗。”
苏彬亦捏住她的下巴的手指微微一紧,安莱感觉他的表情微微变了,具体的变化说不出是哪里,只感觉他周身的气质略有改变,黑漆漆的眼珠盯着她的脸,脖颈,手臂,眼睛,鼻子,嘴唇,一路向上,一路向下,像是在挑选、斟酌,哪里更方便下嘴。
“别客气。”安莱硬着头皮,露出微笑。
“我是不是应该说一句感谢款待?”苏彬亦微笑,附身,轻轻吻住了她。
这个吻没能持续很久,安莱只感觉嘴唇被轻轻碰了碰,持续时间大约几秒,随后周围响起了一阵躁动声,还有快速响起的脚步声。
眼前蓦然一亮,被遮挡的光线恢复,她睁开眼,只感觉苏彬亦被人用力掀了出去。
在一片骤起的惊呼声中,她隐约看到了远处的霍闻西和宋朝瑞,还有不知何时出现附近的东景明,他满脸戾气地拽住苏彬亦的肩膀,一拳砸在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