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认识倒是认识, 但是她们比较文艺，不像我们这么灵活。”江采薇神情复杂，“我可以帮你去问问, 但整体来说不太推荐。”
“那算了。”
安莱放弃了这个念头，心头一阵惋惜, “这样就行了。”
手中的名单终于加载出来, 图片上显示的第1名下的标注露出了霍闻西点名字。安莱再次打开社交媒体, 不出所料地发现蓝屏山已经安静下来，多半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江采薇凑上来看，咋舌, “霍少又是第一？不过也正常, 他参加这种比赛都是第一, 基本上没有失手的时候。”
“你听起来并不喜欢艺术。”安莱站起来, 作出决定，向里面的面走去, “你来干嘛？”
“凑热闹。难道你不是来凑热闹的吗？”
江采薇振振有词, 自动跟上，“今天可是会有很多人来呢, 难道你介意我跟着？”
“跟着可以，记得付钱。”安莱无所谓地说。
“我会给你的。”
一提到钱江采薇就噤声, 她现在确实没办法给, 只能老老实实地跟在旁边，唯有看到第2名的画作忍不住开口，“这是你吧。画的真不错。”
安莱轻轻点头。
越往里的作品越是好，第2名的水准已然令人惊叹。
江采薇感叹了好几句作为第二名的蓝屏山的绘画的出色, 不禁开始好奇什么样的水平是第一, 好奇地加快脚步, 走到第1名的作品前，这下彻底失声。
在那幅作为压轴的画作，赫然是一位年轻女孩的肖像，色彩一改霍闻西从前喜欢的清新淡雅，选用了多种浓艳稠丽的色泽，浓墨重彩地画出女生的面容。
“这——”江采薇哑然，“这也是你吧！”
简直离谱，第一二名全是安莱！
绘画和人像相比，稍显失真，但是熟悉安莱的人都能够轻易认出画中人的特质，这多半就是她！
安莱也认出了自己，这幅画应该是她刚入霍家，被禁足时，作为交换故意去给做霍闻西模特画的那副。他没有选择后面新找的模特，而是选用了这一副作为参赛作品。
就算不懂画的人，也能够看出这幅画中，画者展现出精湛的绘画技巧，以及浓烈的扑面而来的情绪。情绪复杂万分，万般思绪投入其中，那绝不是讨厌。
按照时间推算，这个时期明明他们还在吵架、冷战，但是霍闻西已经决定将画参赛。
“他画的确实很好，我不如他。”
旁边响起一道失落的声音，蓝屏山站在她的身边，仰着头说，“这家伙的天赋真让人嫉妒，明明我已经超常发挥了。”
他的失落显而易见，与前几天手机上兴奋的模样判若两人。蓝屏山腼腆地对她笑了一下，沮丧说，“真糟糕，对你说了那么多大话。”
江采薇认出了他，眼睛微微瞪大。
安莱推了她一把，示意她离开，然后才回答，“没关系，你已经很棒了。”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什么情况我是知道的，现在的水平已经是超常发挥了，但还是比不过他，差口气。”
蓝屏山难过地说，“天赋真是气人，最可怕的是我们差的不仅是技巧……”
还有技巧背后代表的东西。比如说天赋、比如说努力。
这些安莱在面对姜樱时也时常能感觉到。最可怕的不是别人比你聪明，而是不仅聪明且努力。
她安慰，“这只是一次失败，不要丧气，只要努力，终究会有希望的。”
“这是很多次失败之后的一次失败。”蓝屏山说。
安莱肯定地敷衍，说了一通废话：“所以你应该更加努力，用努力去弥补差距。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你输了，我认为你的画不比他差，甚至我更喜欢你的风格一点。”
她随口一扯被当真了，蓝屏山看着她的眼睛亮了起来，羞涩问，“真的吗？你觉得我比他强？”
安莱被他的好骗惊到了：“真的，我觉得你比他棒。所以你要好好努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遇到了超越了机会。”
比如霍闻西因为感冒、发烧、生病、失恋、车祸发挥失常什么的。
蓝屏山当真了，他心跳加速，眼睛更亮了，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犹豫了一下，仿佛做了什么重要决定，神色变得坚定，对她靠近了一点，压低了声音，轻声说，“其实我对你……”
“安茜——”
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安莱猝然回头，看到霍闻西站在不远处。
他穿着一件灰色衬衫，胸口上别了个银蝉胸针，恰到好处的衬托出他浅淡好看的灰色眼睛。袖口和下摆上有图腾刺绣，周围绕着精致的玫瑰花藤。
怀里捧着一束香槟玫瑰，清隽秀气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挺拔如青竹。
“你来了。”霍闻西说。
他身旁跟着个西装革履的小老头，探头探脑，蓝屏山一下子局促起来。
霍闻西走了过来，停在安莱身边，忽然伸出手，摘掉了她肩膀上的掉落的发丝，抱怨，“来的这么慢。”
他的口吻亲昵得让人有些恶寒。
安莱感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是吗？”
“慢慢逛，走了跟我说一声。”霍闻西收回手，温和地说，“我要陪一个老师，可能没办法陪你，不过我发誓今天是最后一天，他明天就回去了。”
安莱迟疑：“……好？”
霍闻西随后看了蓝屏山一眼，对他淡淡点头，不算轻蔑，但轻视感溢于言表，差距自然而然展示。
打招呼之后霍闻西没作停留，陪着那个西装革履的老头向另一边走去。
厉害，高端除掉情敌，只需要使用最简单的方式。
安莱收回视线，蓝屏山一下子沮丧起来。
“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安莱问。
“没什么，不重要。”蓝屏山的口气变得复杂，仿佛一被一盆水浇醒，“刚刚霍闻西旁边的那个是国际上很有名的画家，是在大一课本里出现过的人物，这几天说他一直在陪人的传闻居然是真的……”
然后转而若无其事地向她介绍这些画来，一直到安莱离开前，都不提刚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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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屏山送走了安莱，把她送到了车库，胸腔里的情绪压着，还没呼出一口气，在前方绕了个弯，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霍闻西。
他依旧是那副清隽秀气的模样，抱着花，模样安静而迷人。
蓝屏山抿着嘴，嫉妒从心里冒了出来，无论是从绘画上、家世上，还是……其它方面，都一样让人羡慕、嫉恨。
他本以为对方会无视走过，就像之前那样，但霍闻西在经过他时停了下来。
“蓝屏山。”霍闻西说，“离她远点。”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蓝屏山握紧拳头，“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和我没有关系了，我是她的未婚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霍闻西轻轻蹙眉，“既然不是认真的，就别随随便便招惹她，更何况你也没资格招惹。”
原来只有五六分心思，在他一番话下，都要蜕变成十成。
蓝屏山冷笑：“你凭什么觉得我不是认真的！”
“如果你是认真的，你就应该想到她的处境，她是我的未婚妻。”
霍闻西的姿态依然平静，毫无攻击性，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轻视，“如果你想用她来伤害我，那么你就想错了，我早就说了，与其如此不如把心放在正道上……顺带一提，你这次的作品有进步。”
蓝屏山被他最后一句话激怒，“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说话，画就算了。要说人，她根本不喜欢你，你都说了是婚约，不是卖身契。都21世纪了又不是封建时代，还有拿这种东西去威胁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继续？”
“继续又怎么样？你难道还能管得住我吗？”蓝屏山嘲讽，“要是她真和我在一起了，你再担心也不迟。”
“你可以试试。”霍闻西的语气让他感觉像是一拳砸到了棉花上。
霍闻西又问，“你为什么要寄票，还特地寄到霍家，之前明里暗里的针对我就算了，还这么示威，你就不怕她因为这件事被误会吗？你看，你不怕，你做这件事的时候没想到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认真呢？”
“你这话说的真搞笑，你在乎吗？”
蓝屏山腼腆羞涩的脸上，再也没有那种羞怯的笑意，撕掉伪装嘲讽，“你不是一直不满意这个未婚妻吗？之前圈子里到处都是关于她的流言。你在乎过吗，你不是还跟人说过迟早会解除婚约吗？”
“……那是之前。”霍闻西沉默了一下，“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我前几天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我喜欢她。”
再次说出口之后，释然不再，心口浮现出的是那种后知后觉、撕扯着心脏一般的酸涩和期待。
“该说的，我都会告诉她。但你……”
霍闻西警告说：“离她远点。”
他不再停留，绕过蓝屏山，向车库走去。
霍家的黑色轿车停在车位，此刻司机和后座已经有人坐着，但并未启动离开。他之前发消息让司机等待一会儿，说他马上就来
拉开车门，安莱安安静静地坐着，摆弄了手机，没有对刚刚发生的一切事做出任何反应。
唯有霍闻西关上车门的时候，她抬了抬头，“不去陪你刚刚旁边那个人？”
“不去了。”霍闻西说，“已经没必要了。”
说完他沉默下来。
但视线仍然注视着安莱。
这并不是个好信号。安莱靠着软枕上，怀里也抱着个枕头，假装若无其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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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窗外。
“开车吧，回家。”霍闻西说。
司机应声说好，松了手刹，启动车辆，开出车库。此时离开的人不多，一路上畅通无阻，窗外的风景飞速变动。
在开过画展门口时，安莱看到了蓝屏山，背对着她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而里面依旧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还没结束，你怎么这么就走了。”安莱问。
霍闻西的视线仍然没有移开：“嗯，我提前打过招呼的。”
再装下去就显得有点做作了。安莱诧异地看他一眼，“你怎么一直看着我啊，有什么事吗？”
“有事。”霍闻西清澈悦耳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咳嗽了一声，“你有什么想法吗？”
“什么意思？我不懂。”
霍闻西皱眉，“别装傻。”
他白皙的脸庞染上一点淡淡的红色，清隽的眉眼微微蹙着，轻轻捋平绣着蔷薇纹路的衣袖，将袖口的纽扣扣好，连声音也染上了几分不自在。
这样当面承认自己心仪的行为，对他来说还是太过为难，人生第1次这样的经历，令他心跳加快。刚刚还一直看着安莱，现在却已经主动移开目光目视前方，几乎不敢偏开视线。
霍闻西赧然，“就是，你看了我画的画有什么感想吗？不许装傻，我知道你看得出来。”
安莱：“……”事情开始变得棘手起来。
她怀疑自己要是再“不知道”，有可能被坐立不安、浑身写着别扭和不自在，挺直了背僵硬坐着的霍闻西拽着领子生气。
“我不确定是不是我想的那样。”安莱的声音也僵硬起来，向来娇纵的模样同样变成了无措，“是……吗？”
霍闻西肯定了她的猜测，同样手足无措，“没错，所以你有什么看法呢？”
“我不知道，但是这对我来说太突然了！我不知道，你别为难我。”
安莱抱住耳朵，“别告诉我，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霍闻西有点恼怒，“你又这样，不许逃避！”
“我没有逃避，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怎么了！”安莱放下手，采取拖字诀，理直气壮。
“我就是没办法呀，你突然抛给我一个这么大的难题，要让我立刻回答，太为难了！”
“那你什么时候能回答我？”霍闻西平复呼吸，竭力不让自己生气，却还是忍不住开始生闷气，“你多久才能回答我？”
“干嘛限的那么死，你就不能让我多想一想吗？你不觉得你很分裂吗？你看看你从前这个态度，再看看你现在这个态度，很神经病啊！”
安莱满脸的不可思议，比起喜不喜欢，她露出的表情更像是难以置信，“我搞不懂你在干嘛。”
霍闻西一下子哑了，闷声，“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反正我不管，你这个太突然了，太怪了，你先别跟我说话，让我自己想想。”
安莱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骄纵仰头，一副拿捏住他弱点的模样，“你现在问我，我只会拒绝你，要是再让我想想，说不定我还能改变主意。”
他就知道！霍闻西生气，这就是他这么久以来，不敢面对内心承认想法的一个重大理由。
那就是对方恶劣的性格，一旦知道了他的心意，肯定不会珍惜，“那你要想多久。”
“不知道吧，先随随便便想个一二三四个月吧。”
安莱诚心诚意，满脸都是坏心眼，“在这之前你就好好表现表现吧，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应该是想追我吧，那你就拿出诚意呗。”
“可我是你的未婚夫。”霍闻西强调。
“你早就想跟我解除婚约了，而且在我面前说过这么多次，除了我之外，还有那么多人知道，所以不算。”
无论是在原著中，还是在实际生活中，霍闻西不止一次地表示出对这个婚约的漠然。虽然他未必会说出什么过分的话，但无论是他的言行还是举止，都无疑向身边的任何人透露出某种信号。
那就是他不满意这个婚约，不满意这个未婚妻，他的态度一开始就表现的明显又坦然，他想解除婚约。
安莱顺势把这件事拿出来用，用的理直气壮，毫不心虚。
霍闻西又有点生气，一路上都不说话了，安莱以为他这就偃旗息鼓了，毕竟霍闻西的自尊心很强，人也很别扭，转变起心态来更是艰难。
让他承认这个喜欢，就已经绕过了无数弯、无数坎，艰难得仿佛登顶武山，更别提这种小心翼翼、婉转别扭的告白，被这么轻视疏忽的对待。
“到了。”司机说。
安莱开了车门，自己下车，不等后面磨磨蹭蹭的霍闻西，给他消化时间。
她向前迈步，一路走进了霍家，在心里盘算开学之后的计划，距离开学不到几天，论坛里已经开始沸腾，无非又是那老几样。
针对F4的八卦、后援会的战争、上学期成绩的结果……以及如何联系老师进行补习补考。更有一大部分平日里不爱学习、成功挂科的学生，寒假虚度光阴，在开学之际紧急发帖求助速成经验。
但今天另一个消息占据了头版：东景明回国。据说他已经成功的治好了腿、复健完毕，成功摆脱轮椅，恢复从前那副潇洒恣意的状态，不过变得更加文雅了。
贴子用“石破惊天”“改邪归正”形容他的转变，信誓旦旦，仿佛亲眼所见。他用词不当，招来了一大片攻击和辱骂，搞得一片混乱。
安莱不知道东景明是不是真的“改邪归正”。
但文雅这个词和东景明联系起来，莫名令人恶寒。
而他出国时又是那样的情况……安莱将事情在脑中归纳一遍，起身踏入客厅，在里面看到了站立一旁的卢克，
正准备和卢克打招呼的时候，忽然感觉手臂一热，有人从身后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想要我怎么表现？”霍闻西跟了上来，生着闷气问。
安莱微微一愣，不是因为他的问题，她的视线绕过沙发，对视上霍明昊眼睛。
他深灰色的瞳孔沉沉深深，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