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州醒来时,居然足足睡了两日。
临溪惶惶不安,似乎守了明州很久,眼睛肿着,估计哭了很久,见到明州醒来,扑在明州怀里便不肯起来。
还上气不接下气道:“爹、爹爹,你总算醒了......”
明州起初不知道自己睡了这么久,还笑着安抚他,“这是怎么了?长老不是说,过两日才接你过来吗?”
“已经过去两日了啊。”临溪一边抽抽噎噎,一边对着他道:“长老说你需要休息,我以为你又病了。”
“父亲不在,你又睡着了,我好害怕啊,呜呜......”
明州听到这皱起眉问:“宗枭为什么没在?他不陪着你?!”
走的时候,明州还特意嘱咐宗枭,对方当时也答应了。
不对,好端端的,为何自己会无缘无故睡两日?
当时才来到神树下,长老让自己在溪水中待着,说对身体恢复有益,当时还给自己吃了药丸,很快便觉得乏累,眼皮都抬不起来。
吃的那药必定有问题,可长老又不会害自己。
如今醒来,身体非但没有不适感,反而有种灵脉舒畅,气息流动自在的快意。
听见屋中的动静,云贤推门而入,松了口气道:“你可算醒了,再这样睡下去,这小家伙的眼泪都快淹了屋子。”
明州垂眸,看着抱着自己腰,可怜兮兮噙着泪的临溪。
心中感到愧疚,为他擦干泪珠,后又低声道歉,“对不起乖乖。”
临溪吸了吸鼻子,“只要爹爹没事就好。”
“长老,是因为当时给我得药,所以才让我睡了两日吗?为什么?”
这瞒不住明州,好在云贤已经想好了借口,“你在魔族时的病没有根除,吃了药休息两日,对你身体有好处,难道你醒来后没察觉吗?”
原来如此,明州恍然大悟,细细感受后,对着云贤开口道:“我感觉很好,但是您就算是为我好,也该同我提前说一声。”
明州嘴角向下,“我也好提前告诉临溪,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别说明州心疼了,就是看着临溪长大的云贤,这两日也想尽办法,他们几个长老,还有族长,换着哄,跟临溪说了很多遍,明州没事,可就是无用。
先斩后奏到底是让明州有些不高兴,云贤答应过宗枭不能告知实情,于是心虚撒谎道:“只是没想到你会睡这么久......”
明州又问:“我方才听临溪说,宗枭不在,他去哪儿了?”
如果宗枭在,临溪就不会这般没安全。
但越是自己陷入沉睡,宗枭越不可能离开才对。
若是几年前,明州或许没有底气说这样的话,但如今,就宗枭对自己的态度,明州还是清楚的。
自己沉睡不醒,宗枭丢下临溪,不知所踪,这简直反常。
“他回魔族了。”
明州:“回魔族?!”
这个时候回魔族?
明州有些惊讶,云贤也觉得牵强,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是,听说有要事一定要他回去处理。”
明州更奇怪了,但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对。
总觉得按照自己对宗枭的了解,他不该扔下临溪跟自己才对。
可这念头钻出来,明州又后知后觉想,自己究竟哪来的自信,难不成就因为宗枭最近对自己态度不错,就妄自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提这么高了?!
他好歹是魔尊,你明州一条普通小鲛人,哪来的脸面,觉得宗枭会因为你,便丢下整个魔族置之不理。
他连忙甩了甩头,云贤见他神色不对,手心的汗都出来了,还以为自己撒谎太失败,叫明州察觉异样。
“怎、怎么了吗?”云贤心都提起来了。
明州烦躁地摇头,“没!没什么。”
他醒后,云贤也留在神树圣地,陪同他一起,其间云笠跟云笈他们都来看过,纷纷一见面便问明州,身体有没有不适。
被长辈们如此关怀,明州还挺难为情,“我没事,云贤长老说了,许是因为前些日子在魔族病了,身体疲乏,睡了两日起来,反倒是觉得运功调息,灵力充沛。”
众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不知真相为何的明州,还朝他们腼腆一笑,“这几日多谢长老们帮我照顾临溪,神树这儿的戏水果真非同凡响,从前不知,竟如此有奇效。”
云笠极其不自在地轻咳两声,对着明州道:“你没事便好。”
说让明州来神树此地,帮不在的云卿暂守神树,结果一来便睡了两日,睡了两日醒来,也没挨罚,反而让明州带着临溪回去。
明州挺摸不着头脑,尤其是云贤在听离开时,还对着他说:“这几日可以适当修行,若是有哪儿不对劲,一定要来告诉我,知道吗?”
明州没明白究竟为何,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当初怀着孕回到鲛人族后,明州便再也没有随其他同辈的小鲛人修行过。
他灵脉受损,修行也是徒劳,凝结而成的灵力,滞涩片刻便会消散,简直与人族无异。
后来临溪出生后,云贤各种灵药仙草,一点儿也不心疼地往明州身上使,鲛人族的环境又好,倒是比起当初好了不少。
可明州后来,并非没有自己尝试过,修为没有丝毫精进,但好歹也没有尽散。
他已经释怀,且认命,寿命如何,他不在乎,只想能够多陪几年临溪,见他平安健康长大变好。
云笠担心他,这般年龄的鲛人,也只有明州才有自己的法器。
云笠赠予的箜篌,让他危机时候用来傍身,倒也用得顺手。
如今,听云贤的意思,竟是想要明州再次拾起修行。
真会有用吗?
明州不知,但还是乖乖听话。
临溪是最高兴的那个,“爹爹可以陪我修行吗?!”
说不遗憾都是假话,明州因为身体缘故,临溪一直都是云笠为他启蒙,其他小鱼崽的爹娘都会陪着小鱼崽一起,但明州却没办法。
好在后来有了宗枭,也算是填补了临溪的遗憾。
宗枭......
明州连忙将宗枭的身影从自己的脑海中剔除。
临溪满含期待的眼神,让明州不禁苦笑,不好说出让他失望的话。
可当他真陪着临溪一起时,才知惊讶。
之前总是滞涩枯竭的灵脉,就像是活了过来般。
“爹爹?!”临溪见他突然停下,疑惑喊他。
明州却皱着眉道:“临溪。”
“啊?”
“你能自己在家里待会儿吗?”他说得严肃。
临溪问:“怎么了爹爹?”
“有件事,我要去问一下长老还有族长。”
大概明州的神情,让临溪觉得陌生,他懵懵道:“好,我会听话的。”
明州匆匆赶到时,族长云啸,还有云贤云笈,他们几位长老都在。
看到他时,并未特别震惊。
明州神色慌张,礼节都忘了,气喘吁吁道:“长、长老我有件事想要问您。”
“是你灵脉的事吗?”云贤早有准备,反问他。
“对......”明州越发觉得不对劲了。
方才他一路赶来,有些气喘,却又跟之前不同。
如若换成之前,必定胸腔处,似火烧般,久久难以平复。
现在却一点儿异样都没有,暗自运行灵力,也能顺利凝聚。
云笠他们纷纷看了云贤一眼,仿佛对他寄予厚望。
云贤硬着头皮,将提前准备好的理由说给明州听。
“还记得在溪水中,我给你吃得药吗?”
“是那药?”
云贤回答,“对,那是我新研制出来的。”
其实这理由还是宗枭想出来的,他提前告诉云贤,等明州醒后,必定会产生怀疑,到时候问起,云贤只需这样告诉明州,他一定会相信。
宗枭当时的原话是这样说的。
“明州心思单纯。”
“他又敬重你们,必定不会怀疑。”
云笠当初最恨宗枭诓骗明州,可如今,竟要跟宗枭一起说谎,来骗明州。
他于心不忍,却又为云贤捏了一把汗。
明州双眸清澈,迟迟未曾开口。
云啸都有些心虚别过脸,心道:“这宗枭,难不成真把明州当傻子,他好歹也跟随云贤学过一点医术,怎么可能......”
“原来是这样!”明州欣喜道。
云啸:“......”居然真的相信了?!
其他几位也是同样松了口气。
“长老,谢谢您。”明州眼眶有些红,感动得快哭了,“您竟然为了我这般费心。”
“明州日后,必定牢牢铭记长老对我的恩情!!”
他越是坚定,越是说着感动的话,就越让云贤如坐针毡。
鲛人族最不善欺骗,谎话连篇简直是违反本能。
云贤感到无力,“没事,倒、倒也不必多记着。”
他是真在这儿待不下去了,连忙看向族长云啸,“族长!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云啸:“?”
“明州。”云贤喊道:“剩下的让族长跟你说吧。”
“啊?”明州惊疑道:“行,长老您慢走。”
他又对着云贤行了大礼,磕头磕得相当真诚。
云贤头皮发麻,看都不敢看他,逃一般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