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愿望

  一时兴起之下,想要给中也购买一份能够被他喜欢的礼物,不管怎么想都非常难。

  但就好比,向爱好美食的人送出不难吃的食物,对喜欢看书的人,送出一本还算好评的书一样。

  喜欢喝葡萄酒的人,自然也不会拒绝一瓶还算过得去的干红。

  把放有钞票的白信封拍在狂犬的手中,太宰朝从未替他人跑腿过的20岁成年人,露出纯良的微笑。

  “总而言之!芥川君,拜托你啦~”

  看着新买的行动电话屏幕上,被太宰不容拒绝的发送过来的照片,芥川皱紧眉心,不知道该从何找起。

  酒会导致神志不清,一直都十分在意自己实力的芥川从来不碰,而且以他的性格,也从来都没有人会找他饮酒。

  就算是在港口黑手党里,杀戮过多的存在也总是会引起他者的恐惧,下级的暴力屈从于上级的暴力,所谓黑手党就是如此。

  [要找中也先生帮忙吗?他一直喜欢收藏酒类,对于找寻这类红酒,想必也不在话下。]

  面无表情的凝视着照片,芥川难得的产生了想要找谁帮忙的想法。

  可就在他准备拨出上司的电话号码之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街角橱窗的倒影中。

  站在芥川的角度看向玻璃橱窗的太宰,像是猫一样弯起嘴角。

  但与之相对的,里面的衬衫衣领,则松松垮垮不成样子的露出缠绕着绷带的锁骨,就连一直作为领结装饰的绿色宝石,也不见了踪影。

  “…太宰先生,你的脸色很不好啊…是一夜都没有睡觉吗?”

  [太宰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夹着文件袋慢悠悠的站起来,“当然是永远青春的18岁!”

  “太宰先生!!”中岛敦大惊失色,连忙蹲下来想要看看[太宰治]身上是否有伤口。

  “诶?哥哥?”芥川银有些疑惑发出轻呼。

  中岛敦没办法抑制心中的崩腾的洪水,“您的死而无憾也太廉价了吧!”

  “啊啊~馒头,那甘美的滋味,热乎乎的感觉~只要吃上一次,只要吃上这一次的话,我就死而无憾了!!”

  [太宰治]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但是,这件事,现在只有你能办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已经到了侦探社生死存亡的时候吗?!]

  “帮我…”[太宰治]语气越加虚弱了。

  可就在下一刻,他夹着文件猛地捂住自己的腹部,额头上冒出汗水的蹲了下来。

  “你在说什么啊敦君!”[太宰治]极为激励的重重握拳,“古有吃河豚而死且无憾者,今有我太宰治为馒头而死…哼~一定会被登载进历史课本之中吧!”

  “…只有我能办到?”中岛敦缩紧了瞳孔。

  内搭的深灰色马甲虽然没有什么褶皱,看上去仍及像是一个礼貌的绅士。

  “难道说是紧急公务?”

  中岛敦抽搐着嘴角,看着像是个小孩子一样蹲在地上的[太宰治]。

  “hi~~敦君,小不点~good morning~~”

  “准确来说是在刚才睡了那么一下啦~~”嘴唇略微缺乏血色的[太宰治],微笑着比出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

  “是!我一定会救回大家…啊……?”

  “私事私事啦~”

  先不说他乱糟糟得可以让鸟儿直接孵蛋的头发,沙色风衣虽然还算整洁,但袖口处黑色的墨水,却已经昭示了这件衣物面临报废的将来。

  “敦君…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太宰先生,现在已经不是早上了啊!”

  “为馒头而死到底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啊?!”

  周围的约会的情侣发出惹人羡慕的轻笑,中岛敦仰头看着甜品店的招牌。

  过路人的目光不自觉的被咏叹的语调吸引。

  身体比头脑更快一步的,出现了逃跑的动作。

  他的表情从原来的无,转变成了阴沉与小心翼翼,以至于踏过青色地砖的脚步,都刻意的放轻。仿佛是一个影子般的,侧身躲过从甜品店门里冲出来的小女孩,就着开门的缝隙,消失在门外之人的视野当中。

  “…太宰君,你在说什么呀?”中岛敦完全一头雾水。

  [太宰治]一拍中岛敦的肩膀,把从口袋里掏出的皱巴巴的钞票,不由分说的塞进这位后辈的手里。

  中岛敦满头问号的,看着这位前辈难得狼狈的打扮。

  “也许是因为本该得到的东西却没有得到;也许是憧憬的人物离自己太过遥远;又也许是害怕得瑟瑟发抖了吧~”

  但是这没能止住芥川的突然的离开。

  芥川银连忙追上。

  从中岛敦的购物袋里拿回爆米花,太宰的视线,越过这个‘无聊大人’手中抱着的厚厚文件夹,停留在对方泛出青色的右手指关节上。

  “…难道说,这里有什么点心特别好吃?”以至于芥川都迫不及待?

  “谁知道呢~”

  [居然说芥川那个家伙会害怕…可在这大街上有什么可怕的事吗?]

  某个绷带浪费装置突然从人群中钻出,向两人摇晃着手。

  [太宰治]摆了摆手,语气轻松。

  “帮我…去中华街买一个馒头吧。”

  “…太宰先生,恕我失礼,您到底多大了?”

  “当务之急是叫救护车吧?!”

  然后眼神真诚的。

  “总而言之!敦君,拜托你了!”

  ——这样说着,[太宰治]凑近了中岛敦的耳边:

  “拜托了,敦君。”    热气裹挟着一股薄荷的味道打在耳朵上,但是中岛敦,却没办法升起[原来太宰先生也会好好刷牙]的吐槽感想。

  这是第一次,他被这位前辈用如此郑重的语气拜托。

  中岛敦看着一旁无聊往嘴里塞爆米花的栗发少年,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昨天下午,在那处墓园看到的景象。

  倚靠着墓碑的那个身影,无声的拒绝着他者的接近。

  [太宰先生…难道是想要拜托小小的太宰君,复活那个墓碑的主人吗?]

  复活死者是正确的吗?中岛敦不知道,但如果有人,能因此而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的话,那就一定是件好事。

  “那…太宰先生,”

  后退一步,中岛敦握紧了手中的零食袋,向[太宰治]鞠了一躬。

  “我去给您买馒头了,祝您一切顺利。”

  “诶?…哦…”

  比意料之中还要更加乖巧回答,和为自己着想的善意,一时之间让[太宰治]僵住了声带。

  看着中岛敦已经融入人群之中的身影,太宰把爆米花袋子扎紧,把剩余的三分之二扔给这个世界的自己。

  [太宰治]伸手接住,语气好奇,“你居然还会节约粮食吗?”

  太宰环抱双手,“我才不想被迟到了一个多小时的没用大人称赞。”

  少年扭过脸表示不屑一顾,显露出脑后用金属卡扣的微卷小揪揪。

  [太宰治]刚刚升起的笑容碎裂。

  他猛然后退数步,一手抱着爆米花和文件袋,一手悲痛欲绝的捂住了眼睛。

  “…我难道说还在做梦吗?!而且还是噩梦!!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另一个世界的我,居然会沦落到和蛞蝓为伍!!”

  太宰用拇指比向小揪揪,“中也今天亲手给我扎的!”

  [太宰治]仿佛坏掉的笑了两声,随即突然的从手掌之中抬起脸。

  “不行!必须剪掉!!你这样简直是太宰治的耻辱!太宰治的败北!!”

  “闭嘴,”太宰露出温良的微笑,“叽叽喳喳的吵死了,用你羡慕的眼神,像一只狗一样匍匐的仰视我就足够了。再吵,就把你下面的玩意转到你的脸上去长着。”

  [太宰治]努力维持着表情的正常。

  那个中原中也,到底教导了可爱的我什么东西呀!

  但是太宰才不管这个无聊的大人怎么想,不断咽下爆米花的喉咙早就渴得不行,自顾自的走进一旁有卖冷饮的甜品店。

  下意识的把手揣进口袋,[太宰治]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带钱包。

  他看着手中的爆米花,发出一声轻笑。

  沿着太宰的脚步,推开了甜品店的茶色玻璃门,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在柜台处挑选着点心的各色客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甜品店的室内陈设区域,出乎意料的要比外面看上去更大。

  避开或是带着女友,或是带着孩子的横滨人,很少来这样店面的[太宰治],看向左边的陈设。

  蘑菇形状的灯具装饰着周围,一整排屏风单独隔开的坐谈区域,几乎全部都已经显示了[已占用]的牌子。

  只有一个最前方的、能够被人稍微看见内部情况的隔间,时不时能看到穿着白色运动鞋的双脚,在不安分的摇晃着。

  “需要些什么吗?”服务生礼貌的询问。

  “好想要反悔啊…”[太宰治]轻叹了一口气,“小姐,请给我来一份反悔。”

  最终,在服务生尴尬而不失礼仪的、看精神病人的眼神下,[太宰治]拆开手中的爆米花,走进唯一还敞开着的隔间,随手带上门扉,在胡桃木颜色的椅子上坐下。

  从暖色屏风的另一边,传来了低低的咳嗽声,莫名的让[太宰治]觉得有些耳熟。

  太宰放下以及喝了一半的冰茶,看向凝视着手中资料袋的另一个自己。

  “把这个世界的中原君,之所以能诞生的研究资料之类的东西,全部都拿出来吧。”

  “猜得真准呀…”[太宰治]露出了微笑,“不愧是我。”

  少年用勺子搅动着茶水,“只是想不出来,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其他的,能让我想要的东西而已。但你又不可能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那么,你能给我,我想要的东西吗?”

  捏起一颗爆米花,[太宰治]声音轻到几乎让人听不见。

  蹚过[此世之恶]制造出的种种幻象的少年,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这个人,正在挣扎,他能看出这一点。

  “你想要什么东西?”

  我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要的啊”成人喃喃着,抬起了眼眸。

  然后太宰看见了,与自己同样的鸢色眼瞳里,浮现出的、货真价实的温柔光芒。

  “我想要那个总是乱来的后辈,芥川龙之介摆脱绝症,恢复健康。”

  仿佛终于从溺水中挣扎出来,又仿佛背对着与过去的友人再度告别,[太宰治]轻呼出一口气。

  “这就是我的全部愿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

  ——

  请问大家,目前在隔壁间的芥川,现在会是什么感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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