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他开了？”林折雪问，“你还关注他了？”
“没有，我群里小宝贝在说呢。”顾循舟解释，“我要是关注他了，岂不是代表娘家人都认可他了？他想得美。放心，不经过你同意，我绝不会出手关注他的。”
“清澜映雪”直播间现在是屏幕分享模式，秦远澜点开一个链接，同时说：“今天有人给我发了个二创作品，说非常感人，我们一起看看。”
视频在直播间里播放了出来。
是把秦远澜和林折雪往年曾经对彼此说过的话，一句一句地拼接剪辑，成了从误会分手到破镜重圆的完整故事。
全字排+两人真实背景音，底色从灰色逐渐明朗，最后成了清新明快的暖阳色调。
结尾于：
秦远澜：“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幸运。你呢？”
林折雪：“我也是。”
BGM慢慢安静，秦远澜清了清嗓子：“作者可以联系我一下，我想当面谢谢你。”
【挖槽啊，蒸煮看自己的CP视频？】
【这不是纯纯的自己攻略自己吗？】
【我真有点心疼你了】
【哥，你还是悠着点，别太爱了】
“别太爱？”秦远澜看着弹幕，说得很平静，“我做不到。换成你是我，你也做不到。”
【可是澜哥，你有进展吗？】
【都录三期啦，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会不会最后也没追回来啊？】
“我在努力呢。”秦远澜轻笑，多少带点落寞的自嘲，“唯物辩证法不是说，新事物的发展总体趋势是向前。虽然道路是曲折的，但也还是能在曲折中前进，是个螺旋上升的过程。不管怎么样，我这条路要走到底。”
【哥，不是我杠，你这条路，也是太曲折了】
【这波，属于是触及灵魂的剖析了】
【救命我这个月喊了几次了？救命啊！我CP在搞我！】
【朕的呼吸机借给谁了？快还回来啊！】
“《再遇》第三期预热篇出来了。”秦远澜点开，“看看。”
【正主reaction篇，go~】
预热篇比上次的直播回放更短，只有十五分钟。每对组合分到两分半，再就是第三期预告了。
秦远澜和林折雪的两分半没有把砍柴放进去，也没有展示水床的旖旎，倒是先把镜头全程放在了两个人安静地坐在阳光下看书的时刻。
秦远澜捧着咖啡杯，小口小口的喝。
林折雪看他一眼。
他立刻问：“吵到你了？我安静点。”
林折雪瞪他一眼，收回目光，翻过了书页。
【就问，能让秦冰山秒变秦狗勾的，除了小雪球，还有谁？】
【果然啊，恋爱还是要看别人谈才够有意思】
【快爱，放肆爱，单身的苦留给我来吃】
【BE界的天花板已经要把天花板拆了】
【拆吧拆吧，拆了重新盖房成家，挺好】
【清澜映雪SZD！】
镜头转到了去鬼屋前，秦远澜把手机递向林折雪：“你拿我手机，密码还是你生日。”
【？？我看到了什么？手机诶！直接上交了？】
【看，我CP，是直接可以给对方看手机的关系！】
【是用对方生日当密码的关系！】
【清澜映雪！S！Z！D！】
【那么爱，快去结婚好不好！】
直播间的热闹里，秦远澜分享的屏幕跳出了一个提醒框：
“您特别关注的直播间‘江雪同归’已经开播啦！”
下一瞬，公屏开始哈哈哈：
【守护榜一用户秦念念，已经进入直播间啦】
【大家转场吗？】
【合格的CP饭，都会熟练的双开】
【双开+1】
【小雪球来了】
“江雪同归”直播间里，顾循舟对摄像头用手指比了个心，很可爱的笑了笑：“这颗心代表我和林林同学给大家的小年祝福——当然，不包括榜一那位。”
林折雪也笑着对着摄像头打了个招呼后，说：“我去做咖啡。”
待林折雪消失在镜头里，顾循舟问观众：“都有吃饺子吗？”
“我和林林一起吃的火锅，挺好吃的。”
“不齁嗓子，能唱。待会给你们唱个《好日子》和《好运来》的remix版，林林特别点的，说希望大家热热闹闹，红红火火。”
“今年我比去年小年活泼？”顾循舟看弹幕，笑，“果然是老粉啊，瞒不过你。”
“小年对我而言……其实是个比较特别的日子。有点小伤感的记忆。”
“和林林有关系？没有没有。”
“确实是和感情有关系。你们也知道，我有一段黯然落寞的青春时光里的青涩的暧昧之恋嘛。”顾循舟笑，“以前倒是没提过，我和他见最后一面，就是在南方小年这天。”
公屏弹幕纷纷刷【展开说说】，顾循舟又浅笑：“你们怎么回事啊，小年这么喜庆的日子要听黯然神伤的话题？都一身反骨是吧？”
“怎么说呢……”他垂了眸子，“其实我们也没挑明说过喜欢不喜欢。所以在我心里，它是一本糊涂账。而且这辈子没有理清的一天了，这种感觉就会让你想起来的时候特别膈应，像是一个句号，它该在，但却始终没画上，空在那里，算是个什么事儿呢。”
“有些人真的特别幸运。和对方四目相对的那个瞬间就能彼此特别确定，我喜欢他，他也是喜欢我的。但更多时候我们没法确定，对方的温柔相待到底是真的喜欢，还是其实压根没到喜欢的程度？可能我自己感觉两个人之间的张力已经到了极限了，再绷下去我都要断了，但对方看来也许完全不是这么个事儿，所以会犹豫。总之，那个界限，那个点，怎么去表达，真的太微妙了。它会把人困在那里，也会让人困在那里。不敢踏出去。”
“害羞？”顾循舟想了想，说，“并不只是单纯的害羞。可能还有害怕。害怕彼此之间也许并不是双向的喜欢和在意。而一旦真的只是一头热，那么后果就很emo了。”
“来晚了的这位，说什么呢？”顾循舟看着公屏闪出来的【来晚了，舟舟这是正式在向林林暗示喜欢了吗？】弹幕，笑着摇头，“我和林林是很亲近，但是我们之间的亲近是亲友间正常的喜欢，不是你们平时调侃的那种‘兄弟情’。其实这一年我最开心的事，是林林他终于从情伤中走出来了。”
“说谁情伤？”
端着咖啡走过来的林折雪一挑眉，手里的咖啡作势要向顾循舟泼过去。
“我，我，我情伤一直未愈，行了吧。”顾循舟接过咖啡，把林折雪拉着在自己身边坐下，“你和宝宝们聊聊，我缓缓，我现在这情绪，还真的不太能唱《好日子》。”
“这么emo吗？”
“小年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我一个孤家寡人的，emo一下也很合情理啊。”顾循舟问林折雪，“你替我向你妈问好了吧？”
林折雪点头：“当然。我妈说让我替她给你夹两个饺子，有机会和我一起回去过年。”
他说着，岔开了话题：“要不先唱个温柔的歌吧。”
顾循舟虽然不像秦远澜，和父母完全断了联系，但是他和家里的关系不太好，平时联系得也很不频繁。
顾循舟倒是一直表现得不甚在意的样子，从来也没有说过一个人过年过节有什么寂寞清冷。
林折雪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滑过静静待在榜一位置的【秦念念】ID。
秦远澜对小年的感觉，也其实有点复杂。
他爷爷是在五年前的小年去世的。
秦远澜向林折雪提起这件事，是在他们一起过第三个小年夜的时候。
“虽然他平时总是骑个大摩托骑行四方，但是小年他都会回来，然后满是仪式感地给我煮一碗年糕。那种长条的年糕。他说吃了这个来年就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这样他就能继续哈哈皮皮地去浪迹了。”
“小雪球，我明年给你煮年糕吃好吗？我爷爷传了我一手秘诀，煮出来的年糕很好吃的。”
话是这么说，但到底没实现。
下一个小年，林折雪一个人过了。
在剧组赶拍，吃着剧组准备的饺子时，他看着天上散下来的雪沫，也有一瞬想过，秦远澜有没有煮年糕呢？
“林林？”
顾循舟用肩膀撞了撞林折雪，把他从沉浸的恍惚思绪中惊醒了过来。
“什么？”他问。
“你手机，有电话。”
顾循舟指一指林折雪放在书桌侧边、为了不打扰直播而调成了轻微震动的手机。
是谢岩。
林折雪拿起手机，站起身，去了厨房，同时关上了厨房门。
【哟，看来是私人电话，这么藏着掖着】
【不会是榜一大哥吧】
【怎么可能，榜一大哥镇守黑名单呢】
【没准放出来了呢】
“不是，当然不是榜一这位。”顾循舟说，“比他可重要太多了。”
谢岩给林折雪推了部三月要开拍的电影的男三。
这部电影林折雪当然知道，是很多人都很想咬一口，哪怕蹭一蹭都属于赚到的那种好饼。
他还没和谢岩签约，后续的合作虽然在断断续续的谈着，但是毕竟没有最终敲定，这种天降好饼委实有些梦幻。
而且他也听过这个电影之前的配置。
他问谢岩：“之前不是传秦远澜是男主吗？定了吗？”
“秦远澜。”谢岩笑一笑，笑里似乎满含深意，“他就算了。”
林折雪一怔：“他怎么了？”
“他推了。”谢岩说，“确实导演非常属意于他，但是他好像根本没考虑，就直接推了。”
“为什么？”林折雪更怔了。
谢岩像是忽然想到了：“对哦，也要跟你说说。”
“他推了，和我说什么？”
“他推的理由是这电影五月六月要出国拍两个整月。他说不能去，说万一到时候在恋爱，刚刚修复的感情经不起异地恋。”谢岩说着，轻笑一声，“你觉得，他那个时候可以有感情需要维系吗？你会他要维系的东西影响吗？”
谁跟他维系感情？还异地恋？这不是任性吗。
不过秦远澜任性，也很合理。
林折雪没有接谢岩之于秦远澜的问题，而是问谢岩：“这么好的资源，怎么会现在还在定男三？”
距离开机最多不过三个多月了，照理说路人甲乙丙丁都应该已经定好了。
“天时地利人和吧。”谢岩说，“好巧不巧就问到我了，怎么说，该你的，总归是你的。虽然只是男三，但是角色很有发挥空间。别考虑太久，这个饼你也知道，存不住的。”
“我能不能先看看剧本？”林折雪说，“我可以在拿到剧本之后三小时内给你回复。”
“没问题，待会发到你微信上。”
“还有一个问题，我和择优娱乐的合约三月才能到期，如果现在定男三，我用什么名义接？”
“如果你确定接，放心，我可以把角色keep到三月再签约。”
林折雪犹豫：“可是这样你的风险不是很大吗？”
他如果反悔，或者最终没有和谢岩签约，电影那边失去信誉的主要还是谢岩。
“我信你。你是个长情的人。”谢岩笑，“我们这行要是不会带眼识人，早就渣都找不到了。”
他说：“即使你和择优解约之后，和我的最终合作没有谈拢，你也别有压力，只看剧本就好。”
挂了电话没几分钟，谢岩就把剧本发过来了。
而且男三的戏份，谢岩已经全部标注出来了。
林折雪没有马上离开厨房，快速浏览了男三的戏份。
剧本很好。
男三是亦正亦邪的人物，性格刻画非常饱满，虽然台词不多，整场的镜头也不算多，但很有发挥空间。
这不是接不接的问题，这是他几乎有点怀疑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会凭空掉到自己身上的问题了。
大概是这一年来被肖震打压得已经PTSD了吧。
顾循舟的声音从厨房外传进来：“林林，你打完电话了吗？这么久吗？没事吧？”
“没事，来了。”
到底顾循舟还在直播，何况是答应了观众的小年之约，林折雪关上剧本，回到了顾循舟那边。
安静待在榜一位置缀着光效的【秦念念】，变成了【秦年糕】。
林折雪从剧本的余波里刚找回心神，蓦地视线里撞进这ID，心不自控地揪紧了。
有些疼。
有些东西他以为已经很淡忘了，只是在某些特定的触发点还会跳出来闪现一下，但已经不再伤筋动骨，也不会再牵动心念。
但原来，有一个人，他还是可以在出现的瞬间，打破一切“遗忘”的自我安慰，清清楚楚地逼着人承认：没有忘。
忘不了。淡不去。
顾循舟瞄了眼【秦年糕】，忽视了公屏cue【榜一大哥好别致的名字】【是不是有故事】的弹幕，唱完他精心录制了豪华伴奏的《好日子》+《好运来》remix版后，和观众们交代着：“今天就到这里了，大家小年安康愉快。明天是北方小年，林林有个广告要拍，不一定能来，我呢后天有个线下大家应该都知道，明晚九点要坐高铁，所以明晚我们就不播了啊。”
结束了直播，林折雪和顾循舟说了电影的事情，顾循舟眼睛都亮了：“那必须得接啊！这个饼我都知道！而且要出国两个月有什么不好的，正好物理隔离一下榜一大哥，冷他两个月，没准他就清醒了。”
他觑眼看林折雪的反应，正色：“你不会开始舍不得他了吧？”
“没有。”林折雪摇头，“有什么舍不得的。”
“也是。”顾循舟笑起来，“我赌一个月的咖啡，他会跟着追去国外。”
“哈哈哈哈本来某人可以名正言顺的公费追人，结果想不开地推了男主角，这下要自费追而且还属于闲杂人等未必能靠近剧组了。”顾循舟笑得更畅快了，“一代影帝，落到和站姐平起平坐的追行程，痛快。”
撇开秦远澜不想，林折雪在凌晨三点看完全部剧本，做了自己的理解和消化后，给谢岩回了确定会接的消息。
*
下午五点，医院外科住院部的长廊上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顾循舟面色凝重地坐在三人病房最靠窗的那张病床前，听到跑进来的脚步声，才微微回了头。
看了眼六魂无主模样的秦远澜，他像没看到一样地把头转了回去。
秦远澜直接扑到病床前：“他怎么样？医生怎么说？他怎么昏过去了？”
“你怎么这么吵啊。”顾循舟把坐着的椅子往床头移了移，离秦远澜远了点，“他好不容易才睡着的，还没十分钟，你别吵啊，不然我打爆你的头。”
“你确定是睡着？不是昏过去？”秦远澜放低了声音，但气势不减，“从威亚上直接撞到屋梁的钢筋力道不可能小，拍了片子吗？我看看？”
“你看什么。你搞清楚自己的定位。探视权都没有的前……CP。”
秦远澜义正词严：“这是医院，又不是监狱，你找个探视权的法律规定来给我看看？”
顾循舟气结：“你这么会说话怎么就没办法把人追回来呢？”
“行了行了，我们都是他很重要的人，在他病床前互掐不像话。”秦远澜绕到窗边，俯下身细细看林折雪紧闭眉眼的脸，“他到底怎么样？”
惶恐不安的眼神让他的急切和紧张展露得明明白白。顾循舟瞥他一眼，叹口气：“算了，我人好，不为难你。轻微脑震荡，初步检查结果不算严重，但是医生说要住院观察两天，可能会有昏迷、晕眩、心律不齐、行动不便、头晕呕吐的症状。”
“要住院，那要不要转去私家医院？”秦远澜说， “这个地方没什么隐私。”
“秦先生，你可能不太食人间烟火，所以不知道，不太红的小演员，没大热作品的唱见，都是普通人，是没有什么隐私这种高贵的东西的。”
秦远澜侧头看病房门外明显举着手机在拍照的三三两两的人，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顾循舟嗤笑：“你现在马上就走，我们的隐私就安全了，懂吗。”
“拍什么拍，别怕了，消费人家的病痛很开心是不是？”
赵霄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片刻后，陈卓宇和他一起走进病房，同时关上了门。
赵霄宇更是把病房门上的玻璃小窗后的窗帘也拉上了。
“给哥换了个单人病房。”陈卓宇进来，对顾循舟说，“护工在收拾，半小时后就能换。”
“单人……也行吧。”秦远澜说。
陈卓宇看他一眼，继续向着顾循舟说：“广告剧组那边查清楚原因了，是威亚的控制方向出了问题，会做出我们满意的赔偿。这个都可以等哥出院之后再去掰扯。”
顾循舟点点头，刚想说什么，病床上林折雪的手忽然动了动。
四个人瞬间都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病床上。
林折雪慢慢慢慢睁开了眼睛，似醒非醒地开了口：“秦……小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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