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脆利落地点击“结束连线”，直播界面下方的连线中的标识消失。
“小雪球，我……”
秦远澜的话被硬生生截断。
顾循舟转眸看林折雪，没憋住笑出声来：“可以啊，三分钟之外，一秒没多给。”
弹幕一片【哈哈哈哈】里，夹杂着一条【传下去，某人只有三分钟】。
继而成了模板，整齐地刷起了屏。
顾循舟笑得更欢了：“你们这刷的什么呀，就不能让我直播间多点清新的风气？不过这下这豆我可真不退了，弄脏了我直播间，可不得花钱打扫吗。”
【哈哈哈哈五万块可真就听了个响】
【林林好飒，真就半个字都不接】
【谁能想到某人有成小顾同学榜一大哥的一天，笑死我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神榜一大哥哈哈哈哈哈】
【直接掐断，实惨哈哈哈哈哈】
秦远澜看着屏幕里和顾循舟靠得很近的林折雪，表情复杂。
问他惨吗？
他觉得，惨无人道。
但自问，无辜吗？
不无辜。
如果他当时拉得下自尊问一问，如果他能不那么决绝地直接把林折雪拉黑，他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隔着尖锐无法正常沟通，林折雪也不用无可奈何地接《再遇》这种节目，让别人用伤口玩花样。
而这伤口，还是他秦远澜亲手刻上的。
即使他现在愿意用所有去补，小雪球却一点机会都不会给他了。
但再不给，他也不能退。
直播间里，顾循舟看了看直播时常，开了口：“今天就播到这里吧，我去录歌了。同时打个广告啊。下个月我会发一首新歌，这歌是和林林合唱的，会在有我的音乐人认证的几个音乐平台同步发出，大家到时候去听听，评论点赞什么的，拜托了。”
看着弹幕里的【林林唱吗】【真的是和林林合唱？】【林林的经纪约，合唱没问题吧】，林折雪诚恳答：“是，我和他合唱的。他发的个人作品，不盈利，律师看过了，我经纪约在这方面没有问题。所以大家有空请去听听，觉得好听就留个评论。”
顾循舟说：“我特别剧透一下：林林同学唱歌可好听了，错过真的可惜哦。那今天就到这里了，各位小可爱，灰灰，灰灰，明天见。”
直播断开，赵霄宇立刻一脸为难地问：“澜哥，平台现在有超多人加我好友，已经怎么办？”
李清鹤哂笑：“这是把你的账号真当成秦远澜的小号了。你就把允许申请添加好友的选项关了就行了，清净。”
赵霄宇立刻低头操作手机：“对，我还关注了好些美女主播姐姐，我得把隐私选项全都打开。”
“你赶紧的，别连累秦远澜的风评。待会营销号闻风而来借题发挥，他更难追妻了。”李清鹤说着，饶有兴致地问秦远澜，“怎么你那位还会唱歌呢？我做过背调，真没有他什么时候唱过歌的印象。”
“他没发过歌。”秦远澜说，“但是他唱歌真的很好听。”
他是听过的。
那个时候他们刚刚签约择优娱乐，合宿在公司准备的一室一厅的公寓里。
两张一米二的床摆下去，卧室里几乎就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了。晚上睡觉时一个翻身就能很近地对上对方的脸，呼吸声也清晰可闻。
但奇怪的，从来和人有着距离和隔阂的他却觉得这样的相处很自在。
那个时候他以为是契合，是友情。
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喜欢。
合宿半年后，他拍夜戏淋了雨，半夜发了高烧。
频率不正常的呼吸声被林折雪察觉到，他翻身起床，给秦远澜量了体温。
三十九度。
那一夜，林折雪给浑身骨头痛、喉咙也痛、吃了退烧药也睡不安稳的秦远澜唱了几个小时的适合哄睡的歌。
不可能有比他当时听到的更好听的声音了。那种全然的安心，依赖，和想着如果能抱住揉进怀里就好了的期待。
那时候明明用力攥紧了林折雪的手，却依然虚弱无力握不住的感觉，和现在的感觉很像。
秦远澜把手机递回给了赵霄宇，垂下眸子，睫毛洒下阴影，把漂亮眼睛里的光全都遮住了。
赵霄宇和李清鹤对视一眼。
李清鹤明明白白给了赵霄宇一个“我才不管谁是不是在emo”的回应，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了看秦远澜，摇摇头：“我走了。再待下去我怕我真的按不住自己，以恋爱脑为依据直接推翻刚签的合同。”
“明天。”秦远澜叫住走到门口的李清鹤，“找辆宝马送我去《再遇》的拍摄地。”
“宝马不够排面，我安排了埃尔法。”李清鹤正色，“必须让你在节目组、在你家那位面前风光到场，排面拉满。”
秦远澜摇头：“宝马。必须宝马。马到功成。”
“……娱乐圈是真容不下你了。”李清鹤一脸的没脸看，眉心紧皱得颇帅气的脸失了气质。他看向赵霄宇，悻悻然，“抽空给你哥找块地研究野菜种植吧，真救不了一点了。”
不到两小时，秦远澜连线顾循舟直播间的那段已经被粉丝剪辑出来发了超话。
面对陈卓宇“哥你热度咵咵涨！”“哥你又热搜了！”的轰炸信息，林折雪很冷静地回复：“麻烦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再确认一次明天的最终行程安排、时间节点以后发给我。”
眼见林折雪一再地确实对因为秦远澜而热度上涨不感兴趣，陈卓宇也端正了语气：“已经确认过了，没有变动，整体流程是隔周进行两到三天的录制，周日下午或者晚上入组，周二下午或者周三上午结束。明天的录制，哥你的妆造安排在下午两点，咱们两点前到达拍摄地就OK了。”
确认过陈卓宇发过来的第一期节目拍摄的节点和细节事项，林折雪开始收拾起行李。
两天一夜的行程，又是大冷天的，他也没有什么要去和其他参与者争奇斗艳的心思，要带的东西其实有限。收拾完了衣物，20寸的行李箱都还剩了三分之一。
把基本的护肤品和洗漱用品丢进去，基本就算收拾完成了。
打开镜柜，拿出早就收拾好了、出门拍摄时只要再检查一遍就能放进行李箱的随身包，他漫不经心地拉开了拉链。
透明小盒子里装着的橙红耳塞映入了林折雪的眼眸。
他睡眠一直很浅。
平时工作有需要外宿的情况下，很多时候会遇到不是一个人睡单间、或者即使是单间隔音也不好的情况。
所以他一般都会带上耳塞。
和秦远澜刚开始同住那个一室一厅的公寓时也是如此。
他早早地便预备好了耳塞。
但很快他便觉得，不用耳塞，也行，秦远澜的呼吸声在，并不影响他安稳地入睡。
有时候更会暗暗地希望，那呼吸声也许能再靠近一点，再立体一点。
只是后来……
后来他再也没有像想过，也许还会有能听到秦远澜的呼吸声在耳边的时候。
《再遇》的脚本里，早已明明白白地写了可能会有同住一室的企划。而秦远澜加盟，他更可以想见节目组一定不会放着这波流量不吃。
自嘲地笑笑，林折雪把耳塞盒放进了随身包。
刚走出浴室，他又转了回来，拉开镜柜下的抽屉，再拿了两个没有开封的眼罩，带着一种气势，一起放进了随身包。
这一夜，他睡得不是太好。
而第二天来接他的陈卓宇简直不要太得意，眉梢眼角都是抖擞的喜气，虽然想掩藏，但藏得不是太好。
尤其在他手机不间断持续响着消息声时，更是笑得奔放洋溢。
林折雪捏了捏眉心：“再笑，笑纹都要出来了。”
“真的吗？”陈卓宇立刻用小拇指做作地揉着自己眼角，“我刚做医美没多久，可不能破功，浪费钱。”
但说着，他又压不住澎湃，音调还提高了两度：“哥，你是不知道，这一晚上多少人找我！”
“找你？”林折雪面无表情地看车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你欠人钱了？”
“什么呀！”陈卓宇拉下副驾驶座前的车载化妆镜，仔细看了看自己眼角，非常心疼地“啧”了声，“你连着上热搜，他们可不就闻风而动来巴结我了，来慢了还怕赶不上趟呢。哥，你也不是不知道，这行就跟红顶白四个字。见高追见低踩的，咱们憋屈了多久了，这次非得把场子找回来不可。”
场子？哪有什么场子。林折雪淡声：“他们应该去找秦远澜。”
“他们不是搭不上线嘛。”陈卓宇从包里拿出眼霜，细细涂起来，“听说秦远澜那边说最近三个月都不接任何工作，秦远澜的助理也挺高冷的不太爱和人交际，不像我，为了哥你的前途我什么都能豁得出去，哥你可别把我蹬了啊。”
“越说越不像话了。”
陈卓宇一笑，又对着镜子仔细理了理发型：“哥，我到了拍摄地去和秦远澜的助理认识一下，你别介意啊。”
“最好是和他拍个合照，发在朋友圈里。”陈卓宇越说越起劲，“啪”地把车载化妆镜的挡板合上，扭腰转身看着林折雪，“那些关注我的营销号看到了，准得捕风捉影地猜上一猜，然后哥你肯定又会有个热搜，完美。”
虽然心知肚明陈卓宇要和秦远澜的助理套近乎是为了刷存在感，虽然关联到秦远澜多少有些让他不太情愿，但陈卓宇要认识谁、要怎么运营存在感，原本也是个人自由，何况他已经必然和择优娱乐解约，大家合作一场，陈卓宇能抓到些资源，就由他吧。
因此他只轻轻提醒了一句“行了，别得意忘形，别过头”。
拍摄地在城郊山里的森林度假山庄里，距离不近，车子开了三个多小时才抵达。
从车上下来，和节目组来接自己的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林折雪看向占地广阔的度假区。
度假区设置在山谷中，车停在了一座宽大木质建筑的前坪。
视线所及的远处还有几座原木外观的小木屋，错落坐落在山谷的青绿里，很有些悠然物外的适意气氛。
是个适合放松身心的好地方。
如果不是和不合适的人一起的话。
工作人员引着林折雪和陈卓宇进了大门，绕过影壁。
立刻就对上了正在影壁后的前院里说话的人。
是右手搭在足有二十八寸的行李箱拉杆上，脊背挺直地背对着影壁的秦远澜，和另外一个看着二十出头的年轻男生。
年轻男生仰头笑看着秦远澜，尾音上扬地唤了句：“澜哥哥，你来了。”
虽然第一感觉男生过浓的妆感让眉眼间带上了些看着不太自然的媚感，但林折雪也不得不承认，好看还是算得上好看的，诱人嘛……虽然他只觉得也太茶了，但也许某些人是能吃得下的。
“这是李铮扬，和王齐铭组对的那对同期的练习生，出道失败的那种。”陈卓宇用只有林折雪听得到的声音给林折雪做说明，“这对可会做话题了，出道失败后组了双人组合，但是没有什么作品，主要是拍暧昧向的vlog营业来立的人设，在互动上打擦边球吸引注意力。总之七情六欲的方向没有他们没尝试过的，永远能找出一万个离谱的理由来营业，可惜吃他们这套的粉丝不多。然后他们半年前忽然宣布拆了伙，但没有公开原因。之后就经常有意无意地提起对方，cue个存在感，表现得藕断丝连欲走还留的，倒是靠这种拉扯和虐心圈了一波粉，多了话题度。”
一起合作节目，林折雪仔细做过了《再遇》参与人资料的功课，听到陈卓宇说出名字，也认出了对方是谁。
秦远澜似乎认出了对方：“你是李铮扬吗？”
李铮扬忙忙点头，身体微微前倾，和秦远澜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一点，声音里带着十二分委屈：“澜哥哥有点过分哦，居然把我忘了。我们一起参加过首映礼的。”
秦远澜大退后一步，顺手一拉，二十八寸的行李箱转了角度，横在了两人之间。
他扫了眼李铮扬，带着明显的距离感开了口：“谁让你这么叫我的？”
李铮扬瞪大眼睛，显得不明就里，又不知所措。
秦远澜不为所动地冷然道：“你又不姓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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