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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青州世子(2)

今日褪下都尉袍,重回青州,他依旧是那个敢提着大刀追着人屠跑个几里的老司马!在他看来,这青州可比那死气沉沉的长安城来的自在。那鬼地方规矩太多,当兵的喝个酒还不能抛头露面,还得定下酒量,若是超过了这个量,还要受刑法。那闷头干的几年,嘴里都快淡出个盐巴!哪有当初在这青州军营来的自在?醉酒后骑着大马威威风风的去那练兵场观赏一番,要是哪个新兵蛋子不认得他老司马,就打个小报告,让那姜三怕狠狠的给他穿个小鞋!

那在长安城当官的没有一个好东西,这天下此时天灾不绝,人祸不断,他们还在争着那虚无的位置,互相钳制。那般官官相护的模样,依着他老司马的脾性早就破口大骂,但在长安城的差事是林辰业的命令,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恪守尽忠。老司马这一生什么场面没见过!那小林毗可是他看着长大的宝贝疙瘩,那妖星是从那座山里跑出来的畜生?

当日林辰业持枪护宅!他八骑还在那青州军营日夜操练,自然不知那妖星如何!但林辰业如何不知?纵然那剑旻以半生修为将她打成重伤,他仍旧讨不到半点便宜。

那除妖邪之事生来便是那道门的专长,他林辰业能以血肉之躯,凡铁利器刺伤那妖星已是天大的本领,但此刻若无道门高人坐镇!他林辰业也无把握能够逼退妖星。

八骑看他横枪在手睥睨天下,哪一个不痴迷!但此刻满是忧愁的林辰业也是八骑头一次见到,司马式又开口问道:“姓林的,当初孤守平靖关的魄力去哪里了!一个妖星,敌得过那西乌十万大军?”

这八骑之中也唯有这司马式敢对林辰业如此,其余六骑个个等待着林辰业的命令,只看林辰业缓缓抬起了头说道:“林毗很重要,但诸位兄弟的性命依旧重要!李源,前往龙虎山一趟,若是那凌霄还不肯下山,便给他一些教训。卓北山,走一遭天剑堂,给那剑旻送上些薄礼。王冲,你且笼络天下数得上名号的道人,令他们上元佳节齐聚青州!若是不从,绑也要给我绑来。”瞧那司马式目光炯炯,摩拳擦掌。林辰业不免抚额“给司马都尉取战袍,固守王府。”

林辰业向来雷厉风行,令出必达,高座之下七人齐齐应是!烛影微晃,夜如凉水,诺大的议事台唯剩那高座之上的林辰业,那跳动的烛红在他的眸中闪耀不休,那灼红之中竟又渐渐浮现出当年平靖关的血影……那一片血影之中,缓缓出现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所过之处连喧嚣的风也温柔了起来,她缓缓走上了高台,摄而双锤,擂起双鼓,似有天骑三千指人间恢宏之势。当日的鼓声,林辰业听到了,八骑听到了,三千青州男儿都听到了,可惜的是那擂鼓只响了一遍,那奏鼓之人在平靖关关破之时也随风中落叶悄然落地。

弥留之际女子只是轻言:“别让毗儿在学你这般。”那一日,号称人屠的林辰业痛哭不止,那一道白月光是他心中唯一的伤。女子死后,当朝圣人赐婚林辰业,赐婚的对象为八公主昭和,她自小不学那闺阁女子,反而随了男儿善弯弓骑射,两人是多少人眼中的“门登户对”!但林辰业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狂言道:“我林辰业一生唯有一妻,绝无纳妾之可能。”

此话传进昭和的耳朵里面,被当着天下人的面退婚,她虽是男儿心性,但终究是女儿心肠,也觉得臊的不行。后林辰业回到青州养兵蓄锐,与来年春在次进攻平靖关。同年冬,平靖关破,林辰业与墙头在次敲响了那尘封许久的战鼓……西乌心有不甘,与边关在次纠集起十万大军!而此时正逢南黎久攻不下,北莽势力也虎视眈眈,于是昭和公主主动提出作为安抚西乌的筹码,下嫁与西乌国太子。后西方局势逐渐稳定,南黎又在卓北山的带领下攻破都城。那本蠢蠢欲动的北莽在无南入中原之意,差来使者愿称大文为“天府之国”。

林辰业揉了揉眉头,叹了一口浊气缓缓从高台之上站起,向那世子别院走去。别院很近,但林辰业走的很慢,尽管他知道林毗此刻就在别院内调理身子,而那也是被他三日前亲自动手所造成的结果。

眼下天下祸在起,十几年前年突然增大的税收令百姓苦不堪言,安庆以南,庆陵已北有一伙贼人占山为王,因地处丝绸之路咽喉之地,专截那朝中官车,蜀王林博人数次派兵讨伐,却被贼人依着天险屡次击退,胜少负多。

江南烟雨之地,多为文青墨客居所,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自古以来这笔杆子与那枪杆子一般都是勾勒生死的玩具。近些年有一文人声名鹊起,他说的是天下大事,写的是满腔愤懑,画的是民不聊生。江南之地无人不念他的经,庶民枉论朝廷本就是掉脑袋的事,但他为人行踪隐秘,无人识得他的面貌,只有他的经文,画作留世……

那西乌太子与四年前继承王位,但其过程颇为凶险。曾被打退至长安城,请求圣人帮忙争夺皇位,旁国之事,旁人也不好插手,但昭和公主的存在令圣人还是暗地里出了兵。可这位皇子继承王位后却一反常态,扣来使,杀随从,不听大文圣令,有举兵在犯之意。而昭和公主也并未再有消息传来……

南黎前朝余孽蛰伏不出,暗地里招兵买马,这些年逐渐的进入皇家视野,南黎的亡国六皇子顾决以复国为终生大业,也因这些作乱之人,南边诸境民怨之声不绝。北莽,东鲜于虽未有反叛之意,但却包藏祸心不得不防。

而南黎本为定南王林炜管辖之地,但因林炜为皇后心腹,不舍损兵折将,因此举荐林辰业平乱,林辰业不满叶氏干涉朝政,朝堂之上出言顶撞,一时间林炜连同叶氏共伐林辰业,将“抗旨”的罪名强加于身。自古耳旁风最为动人,圣人亦觉的林辰业折了颜面,意欲问罪,此时淮南王林凌恒,宝亲王姜伦率心腹群臣为林辰业求情,方免除一死,但这征南平西的差事依旧落在了林辰业头上。

正逢糟心之际,这混世魔王却毫不收敛,于是林辰业在返回青州之后,一杆虎曲枪打的林毗卧床三日,至今还未能下地行走。

在门前徘徊的林辰业却只听灯火通明的房内传来吊儿郎当的声音:“门外的老匹夫,这么久了还不进来,难不成是动了怜悯,还是来欣赏自己的武力。”

林辰业不怒反笑,自顾自的摇摇头推门而入,那躺在床上的林毗喝着小酒,吃着美食,哪里有一丝伤痛的模样,瞧着那一张愈来愈酷似他母亲的脸,林辰业总不免感慨万千。他眸中令人胆寒的杀意在看向林毗的时候便分外的柔和,有对这混小子的无奈,有悲悯,但更多的是深深的宠爱。林辰业笑道:“在过些许时日,便是你的生辰,想要什么样的礼物?”

林毗咦了一声,显得很是惊讶,满是狐疑道:“林辰业,你这是着了什么邪风,以往对小爷我不是非打即骂,今日怎么如此?难不成是仇家寻上门,害怕被剁成肉泥,因此打一手感情牌,想让让小爷我替你去死,然后减轻你的心理愧疚?”

林辰业吹胡子瞪眼狠狠呵斥道:“若你不想一生都下不来床,那便老老实实的闭嘴,只需告诉我想要什么生辰礼物便可。”

林毗没有反驳,房内也寂静了下来,唯有他轻饮花茸雕酒的细微声响,林辰业也不催促,怡然自得的立与床前。他明白这混小子是在认真思索,而且这礼物只大不小,曾记得林毗十二岁那年便开口要一座陵墓,那时的林辰业也满是惊讶,但林毗笑嘻嘻道:“都说这生死为人生大事,生平小爷我这诺大的名声,死后也应当有一座宏伟的陵墓也相称,我要那陵墓头悬明月,脚踩凡尘,金玉堂煌!恭后人传颂。”

静待约摸一时,林辰业开口道:“可想好了?”

林毗点头,随即将那坛中的雕酒一饮而尽,说道:“给我寻一匹战马,铸一柄银枪,一杆长剑,一套战甲。马儿要是野马之王,银枪要揽尽山河,长剑要为当世名剑,战甲要焰势如虹。”林辰业也满是狐疑,却只听林毗恨恨又道:“那林翰清是什么东西,不过是生了个好人家罢了,那些功名不过是真金白银砸出来的,怎么可能配得上那“白衣胜雪,金甲将王”的名头。”

林翰清为定南王林炜长子,一手梅花亮银枪当世无双,少时批铠,随那定南军东奔西走。是朝中栋梁,因战功赫赫,此时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也官居三品武将。有人说这全仰仗定南王的名声,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在天下姑娘心中的诺高地位。这小将军林辰业也见过数面,也颇为惊讶,对那窝囊的胞弟林炜有着些许嫉妒。因为这林翰清确实是各大藩王子嗣中最为优异的一位。反观自家的林毗,夜夜笙歌,在这青州倒是人人尊崇,但放眼天下,倒是骂声居多。

他生母临终时的维诺,林辰业至今熟记于心,也就不让让林毗置身于那黑暗的官场,在他的羽翼下安然生长。但看着旁家后人天下赞赏,林辰业说没有嫉妒那是假的。瞧着此时把小肚鸡肠挂在脸上的林毗,林辰业也如梦初醒,哭笑不得道:“行行行,老子我就给你一套配得上身份的行头,让天下人知道你林毗的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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