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楚才不管他想起什么，气得脸色涨红地朝他又吼了一句，“滚出去！”
她的话如同一道定身符，慕北祁坐在轮子上一动不动，苍白的唇张开，却被她表现出来的厌恶给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明明有很多话想要对乔楚说。
那些说不出来的话，似烂在肚子里，腐蚀得他的身体千疮百孔。
两人就这样在病房僵着。
乔楚心底的烦躁越来越浓，一股无缘由的酸涩充斥着鼻腔。
她忍着，又冲他怒吼一句。
“慕北祁，你是聋了吗？”
慕北祁堪堪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没有。”
他又颤抖着嗓音，带着浓浓的哀求：“乔楚，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不能！”乔楚厌恶地别过脸看着外面。
之前为了透气，她把扬天们打开了，此时恰巧有一阵风吹了进来。
眼睛跟鼻腔里充斥的酸涩更加浓。
慕北祁身体微微颤了颤，双手猛地握住拳头。
瘦削的手背上，青紫严重，这都是这几天抢救治疗留下的痕迹。
伤口不自觉地疼起来了。
那阵阵撕裂的疼痛，却比不上他心中疼痛的十分之一。
“乔楚，是不是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慕北祁低声询问。
乔楚没说话，只是在心里回答，是的。
慕北祁等了好几秒，等不到的答复就是肯定的答复，他低头看向手腕。
即使他之前让对不起乔楚的人全付出了相应的代价，也还是不配得到她的原谅。
因为，他才是伤害乔楚最深的人。
当初因为他不断寻死，手上的疤痕好了些又被弄伤，这样反反复复几次，裴思辰缝合的技术再好，他的手上还是留下了狰狞可怖的疤痕。
慕北祁手指轻轻划过。
他觉得当初就不该活的。
只有把命赔给乔楚，他才能赎清自己在她身上犯下的罪行。
“乔楚，我错了。”
“对不起。”
“要是没有我，你过去肯定不会遭遇这么多苦难。”
慕北祁低沉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夹带着重重的消极。
乔楚没有回头。
她紧紧抿着唇，只有这个动作，眼睛跟鼻子的酸涩才能减少一些。
慕北祁看着她的背影，微红的眼中有着深深的眷恋。
“乔楚，你真的不能原谅我了，是吗？”
声音落下，回答他的，依旧是那片静默无声。
慕北祁苦笑一声。
手轻轻抚上侧腰的伤口。
“那我把命赔给你。”
乔楚没任何动作。
从她的潜意识里，慕北祁压根不是那个会为了取得她原谅而做傻事的人。
他现在不过是在卖惨而已。
慕北祁生来就站在别人抵达不到的高峰。
他拥有一切，又怎么可能为一个女人放弃生命。
乔楚只觉得可笑。
同时又觉得慕北祁就是个疯子。
为了让她能够原谅他，居然在这里上演苦情戏码。
乔楚强迫着自己不要回头看他。
慕北祁这辈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即使殷洁疯了被关进了精神病院，她跳海自杀，他还是能找到一个跟殷洁模样差不多的替身。
他这种无情的男人，压根不值得原谅！
乔楚这么想着的时候，却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她愣了愣，再也控制不住地回过头。
看见眼前的一幕，她不禁瞪大了眼睛！
慕北祁的手伸进衣服搁在了腰侧。
同时，病号服已经染上了血。
慕北祁脸色惨白，看见乔楚终于看向自己的时候，他唇角扬起一抹微笑。
“你、终于肯正眼看我了！”
他疼得每说一个字，都是一阵的大喘气。
“乔楚，我把命还给你，你别恨我了。”
慕北祁抠着伤口，血浸湿了纱布跟衣服，顺着腰间往下流，裤子也湿了，轮椅也沾上了鲜红的血。
“慕北祁，你疯了！”乔楚尖叫，跑到病床前按了救护铃。
铃声响起没多久，护士冲了进来。
“他抠开自己的伤口，你们赶紧救人。”乔楚说着，身体止不住的哆嗦。
见过很多血腥场面的护士也是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得魂都没了。
紧接着护士长走了进来，立刻安排道：“赶紧把慕先生推回病房。”
“通知裴医生过来给病人止血缝合。”
“是。”几个护士立刻行动。
“别碰我。”慕北祁执拗地推开护士，在大幅度的动作下，伤口的血流的更快。
滴滴答答的，已经落在地上。
慕北祁却没当回事，好像只有身体的疼痛跟鲜血的味道，才能抚平他现在的难受。
乔楚因为他的缘故，被逼的跳海自杀。
他现在流的这点血，压根就不能赎罪。
他的力气有限，推开了两个护士后，手便无力的垂下，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护士长见状，强势地把慕北祁推走。
被吓得脸色苍白的护士看向乔楚，问了一句：“乔小姐，您没事吧？”
乔楚站在病床前，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一下下的，她靠深呼吸也调节不回来。
乔楚摇了摇头，坐在床上。
浓浓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嗅觉神经，她想拜托护士把地上的血迹清理掉，话还没说出口，一阵眩晕感袭来。
身体一软，她倒在床上。
晕倒之前，乔楚听见了护士的声音。
对方具体说了什么，自己就听不清了。
乔楚感觉自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终于看见光明的时候，眼前却出现了让她惊骇万分的一幕。
慕北祁微笑地看着她，手里握着一把刀，他神色不变地挖开了自己的胸膛。
他说，他爱她。
他说，为了让她相信，要亲自剖开自己的心脏给她看。
他说着，就真的把自己的胸膛给剖开了，递给了她看。
乔楚看着他捧着还在砰砰跳动的心脏走向自己，眼泪莫名落下，惊恐喊了一声，“不要！”
她猛地睁开眼睛。
看见白色的天花板，乔楚才发现自己这是在做梦。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梦里的那幕还在眼前浮现。
“不要……”乔楚一边呢喃，一边低声说着。
下一秒，一双大手搂住了她，把她拥入怀中。
熟悉的气息让她微微愣在那里，她脑子如同被塞了棉花，对此反应不过来。
“乔楚，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