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柯天蓝长叹一口气,望向天空,“好想见她。”

  柯天蓝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女王了。他的本体一直都在陨落之地,以黑山羊教会实际掌权人的身份活动,作为帝国另一面的王,理应远离。

  在遥远的希望之都,那个一直陪着女王的温文尔雅的男子不过是柯天蓝的精神体之一。

  这就是为什么之前项今歌一开始觉得他熟悉,甚至一眼就辨认出了他的身份,但实际接触下来却有了几分陌生感——精神体与本人再相似也有区别,毕竟是独立的人格。

  即使马上就要到身死魂消的地步,柯天蓝唯一能想得起的让他觉得后悔的事,也不过是未能再见女王一面。

  眼前这个穿着斗篷的和女王有着一模一样面容的女人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仿佛即将死去的这个人并不是他的同伴,

  “将事情办成这样,我并不觉得她此时会想见你。”

  如果不是斗篷女刚刚去荆棘镇完成血祭,麻烦可就大了。

  被选中的奈亚也还活着。

  尽管斗篷女和女王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但她作为一个精神体,对此时的柯天蓝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精神体虽然与主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在爱恨上是不同的个体。

  就像项今歌,他本人一直没皮没脸,有时候跟个老流.氓似的,但他的精神体小熊猫却单纯青涩,就算是在大街上被人贩子拐走也不奇怪。

  柯天蓝的目光重新落到斗篷女的脸上,一样的脸,但眼前这张脸的妆容更艳丽,红.唇似血。

  强撑到现在也不过是想再看一眼这张脸,可接触到这张脸,又让他格外清晰的认识到自己此时与那人相隔万里。

  说没有遗憾是假的,但柯天蓝不后悔。

  他是心甘情愿做那人的棋子的。

  看出柯天蓝陨落就在此刻,斗篷女也没有再浪费时间的打算,她面无表情的开口,“有遗言吗?”

  柯天蓝静静看着这张脸,沉默了许久。

  多年未见,以后也再见不到了。

  只剩下了一句话的机会。

  只有一句话。

  柯天蓝:“……代我问她安好。”

  .

  此时远在希望之都的王庭,王夫,准确的说是柯天蓝特意留在王庭陪伴女王的精神体,正坐在紫藤花架下帮女王处理公务。

  手边的文书摞了厚厚一叠。这些都需要他先看过,筛出不重要的部分,再分类,由此减轻女王的工作负担。

  看完最后一份文书,他站起身。

  可就在起身的一瞬间,他的指尖开始消散,碎为星尘。

  王夫:……

  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王夫举起自己的手,端详。

  不过转瞬便已经碎到了手掌的位置,星尘落下,又在空气中化作虚无,一点痕迹都留不下。

  恰在此时,王夫听到了远方的是脚步声。

  他几乎立刻就可以判断出来人是女王,似乎是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而来。

  是啊,夜深了,自己之前让人准备了宵夜,她应该是来和自己一起吃的。

  王夫心脏似乎紧缩了一瞬间。

  女王,他的妻子,近在咫尺。

  几乎是立刻王夫就做出了决断,转身化作一只灵缇,蹿进紫藤花架后的花墙中消失不见。

  就好像项今歌的小熊猫能够变为人类形态一样,王夫作为精神体,一样可以恢复到动物状态。

  和他的本体不同。

  柯天蓝临死前的遗愿便是再见女王一面,但精神体的他却害怕女王见到他消散时的模样。

  它宁愿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消失的无声无息。

  .

  郁凌林是在荆棘镇血祭后的第二天醒来的。

  荆棘镇的众人尚且不知道郁凌林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只当他是项今歌的遗孀。在他清醒之后,便有人怀着沉痛的心情告诉他项今歌的死讯,以及项今歌救出的活人祭品在昨夜被意外侵入的神秘人献祭了。

  不过也有好消息。

  项今歌的自爆重伤了黑山羊,此事毋庸置疑,就算是昨夜血祭顺利举行,近几年内黑山羊也无法恢复元气。

  郁凌林也顺利度过了进化期,虽然现在是异食者,但好消息是他此次进化连升两阶,现在是六阶变异种。

  向郁凌林介绍情况的觉醒者怀中还抱着一个红瞳婴儿,这是今天早上诞生的。

  是郁凌林和项今歌的孩子。

  孩子分娩的过程异常艰难,而且持续时间格外的长,刚刚生下来的时候是一团蠕动的肉块,从各方面来看都是一个毫无意识的初级污染物。

  但好在这东西颇识时务,在左舒烨动手人道主义毁灭它之前,它先自我进化了一阶,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一团蠕动的肉块变成了一只粉红色的熊猫幼崽,又从熊猫幼崽变成了人类婴儿的形状。

  并且在变成人类婴儿之后,它的污染气息也渐趋稳定,然后慢慢平息,消失。

  从气息来看,和人类无异。

  虽然怪异到了极点,但孩子他爹到底是为陨落之地献出生命的人,左舒烨最后还是留了他一命,只是谨慎对待以观后效。

  抱着孩子的觉醒者已到八阶,将整个婴儿都笼罩在自己的精神领域之中,一半是为了净化可能存在的污染,另一半是为了保护,就好像将初生的脆弱婴儿放进恒温箱一样。

  但孩子似乎并不领情,明明才刚刚出生却好像已经有了灵智,知道床上躺着的是谁。此时扭着头朝郁凌林所在的方向奋力伸出手,像是在求妈妈抱抱,小手小脚都用力挣扎着,而且力气不小。觉醒者几乎怀疑自己一松手,这孩子便能蹦达到郁凌林的怀里去。

  刚刚出生的孩子自然不会有这样的力气,但考虑到他刚刚出生的模样,这力气似乎也就不足为奇了。

  觉醒者:“虽然您现在的境界已经到了六阶,但我不得不提醒,您的精神领域就像一幢没有打好地基的房子。您的境界提升过程应该很快,而且从来没有稳定过自己的境界,这样形成的精神领域很脆弱,也很危险……”

  觉醒者的话没有说完便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自己怀中婴儿的双手变成了漆黑色的腕足,直接突破他的精神领域奔着郁凌林而去。

  婴儿祈求了半天的妈妈也没有收到回应,这会儿本着“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的原则向郁凌林伸出了“魔爪”。

  八阶觉醒者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哪怕就是放在白鸽教会总部,也足以胜任大主教的位置,但他还是被这婴儿的变化给惊了一下。

  毫无疑问的,变异种是有生育能力的。

  但除开初级污染物之外,其他的变异种生下的孩子都是正常婴儿,和普通孩子无异。

  初级污染物若是孕妇,生下的孩子也是污染物,是没有智慧的怪物——在这件事上,项今歌大概是唯一的异类,他是在蓝天研究所出生的。

  进化期的变异种生下孩子,郁凌林应该是独一份。

  从目前来看,生下的这孩子也确实不怎么正常——当然,最不正常的应该是孩子来历,只是此事觉醒者并不知晓。

  腕足朝着郁凌林而去,过去便直接松松绕了郁凌林脖子一圈,然后将自己的触手尖儿贴到郁凌林的脸上,亲昵的摩挲着。

  从形态来看明明是章鱼的触手,但从动作来看,像是见到主人的小狗,贴上去就不愿意撒爪子。

  觉醒者尚且还在惊讶于孩子的变化,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那头的郁凌林却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柄蝴.蝶.刀,蝴.蝶.刀甩过几个漂亮的刀花,然后手起刀落,绕着他脖子的触手瞬间断作两节。

  这还没完,他还毫不留情地将绕在脖子上的残肢扯下来扔在了地上。

  觉醒者:……

  从孩子到母亲都不是什么正常玩意儿。

  孩子感受到母亲的狠心,腕足变回婴儿的小肉手,哇哇大哭起来。

  郁凌林刚刚醒来不久,脑子昏沉的厉害。

  一会儿是之前仿佛泡在羊水之中轻轻荡漾的梦境,一会儿是项今歌刚死之时的平静从容——想到项今歌便觉得怒气溢满了胸腔。

  本就烦躁,这孩子一哭,愈发觉得心绪难平。

  他躺在床上未起,但侧头看了孩子一眼。

  那一眼杀意尽显,吓得觉醒者下意识扩大精神领域并抱紧孩子孩子后退了两步。

  恰在此时,房门被推开,左舒烨穿着一身正装走了进来,军靴踩在地板上“咔嗒”作响。

  “……”

  左舒烨进来,觉醒者悄然松了一口气,精神领域缩回到包裹着孩子的大小,但不动声色的往左舒烨身后靠了靠。

  郁凌林给了左舒烨一个眼神,二人视线相对。

  双方都没有开口,但门口接着走进了左舒烨的侍卫官,端着一套黑色的衣服。

  左舒烨开门见山,“我是来通知你参加葬礼的。”

  郁凌林:?

  葬礼,谁的?

  左舒烨:“你伴侣的葬礼。”

  郁凌林:??

  .

  是项今歌的葬礼。

  准确的来说,除了项今歌,还有其他在这次营救活人祭品的过程中牺牲的人,包括凌沙。

  在荆棘镇的东南角,有一大片地方被专门用作墓地。

  一个又一个灰色的墓碑矗立在那里,墓碑之下的尸骸少有完整,像项今歌和凌沙这种情况,更是连尸骸碎片都没有。

  参加葬礼的除了郁凌林和左舒烨,还有许多左舒烨手下的人,他们皆着正装,整齐肃穆,哀悼自己逝去的战友。

  郁凌林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衬衫的胸口别着一朵小白花。

  萧瑟的寒风中身形瘦削单薄,皮肤有种近乎病态的苍白,墨色的发丝贴着脸颊,整个人都像是黑白的,从外形来看有种难以言喻的病态的美。

  与他外在形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神态,漫不经心的,像个局外人,即使在葬礼上也是站没站相,甚至在左舒烨站的笔直的对自己逝去的伴侣和下属宣誓自己一定会改变这个国家,为他们报仇,清除污染的时候,郁凌林抬手打了个呵欠。

  捂着嘴的手指纤长苍白,骨节分明,眼中含着因为打呵欠而流出的泪。

  作为一个未亡人,他过于不合格了。

  外人看到他的第一眼并不会觉得悲伤,只会觉得他漂亮,那种漫不经心的漂亮。

  郁凌林自己也搞不明白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虽然葬礼是个很好的看热闹的地方,在这里有无数悲惨的哭泣和离别,但刚刚完成进化的他实在没什么闲心。

  在他旁边站着的就是抱着他孩子的觉醒者。

  郁凌林没认真看过孩子的长相,他已经不在意这个孩子长得像不像他的弟弟了。

  他甚至不在意这个孩子。

  婴儿尚且还小,脸颊肉呼呼的,一时也分辨不出五官像谁。

  但他那一双醒目的红瞳分明就是来自项今歌。

  小婴儿目不转睛地盯着打着呵欠的年轻男人,急切呼之欲出,似乎很想要对方抱一抱自己。

  此时的左舒烨终于完成自己的宣誓,然后纯粹出于个人情感的上前一步,摸了摸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块墓碑。

  那是凌沙的墓碑。

  下面埋着的是一套凌沙的衣服。

  对黑山羊的献祭前后不过一分钟,察觉到异样时一切已经晚了。

  在得知活人祭品出事的时候,左舒烨还不知道凌沙跟着一起出事了,于她而言这件事是双重打击。

  那个为了她,即使身体的每处组织都被溶解都还在坚持的少年终究还是离开了。

  她甚至都没有对少年说完那句话。

  指尖接触到的灰色墓碑是冰冷的。

  左舒烨盯着墓碑上的字沉默,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就只是看着。

  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刻,却死于一场意外。

  坐轮椅的他本该与这场灾难无关。

  她不是糊涂到直到失去才知道珍惜的那种人。

  但失去凌沙的重量仍旧是她难以承受的。

  左舒烨在心中默数——再有五秒就好。

  五秒过后,就放下这一刻的情绪。

  五、四、三、二……

  左舒烨用力的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眼时,眼底已经没有脆弱。

  她收回手,转身看向身旁的郁凌林,“阁下有话要说吗?”

  其实项今歌作为白鸽教会的圣子,同时也是女王的义子,将墓碑立在这陨落之地的一个小角落似乎有些不妥。

  但左舒烨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她已经将项今歌视做自己的战友。

  这一问算是左舒烨的一种体贴,郁凌林作为项今歌的遗孀,也许对项今歌有话要说。

  郁凌林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打呵欠了。

  听到左舒烨问他,他才投来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我?”

  看完左舒烨之后,他才将视线移到了项今歌的墓碑上。

  墓碑之上有白鸽暗纹,做墓碑的石块接受过觉醒者的祝福,这可以避免墓碑之下的遗体被污染。

  白鸽暗纹之上写着项今歌的姓名与出生死亡年月。

  郁凌林的视线描摹着项今歌姓名的笔画,那个刻意被他按下的画面再次从脑海之中升腾起来。

  看郁凌林这幅模样,左舒烨已经默认郁凌林无话,她也没什么强求的意思。

  她刚刚转过身——

  “有。”郁凌林恶劣的弯起唇角,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主意。

  左舒烨再次转头看他。

  郁凌林:“我是说,我确实有话要说。”

  话音刚落,郁凌林身后生出两只巨大的半透明触手,触手之上带着隐秘花纹。

  触手亮出,所有人都是一愣。

  下一瞬,触手“砰”的一声扎进项今歌的坟墓之中。

  地面都仿佛震颤了一下。

  项今歌的墓碑被彻底击碎,触手扎进了土地之中,浮土石块四处飞溅。

  在众人或疑惑或震惊的注视之下,郁凌林将坟墓里埋的东西挖了出来。

  是用相同的被祝福过的石料做成的盒子。

  透明触手托着盒子来到郁凌林面前,恭恭敬敬的打开,明明触手看不出情绪,但其动作却透着讨好谄媚。

  郁凌林往盒子里看了一眼。

  是空的。

  不知道这事哪里碰到了郁凌林的笑点,郁凌林“扑哧”一声笑出来。

  郁凌林越笑越开心。

  左舒烨终究忍不住,“阁下这是做什么?”

  郁凌林笑道,“好奇。”

  好奇这坟墓里埋着什么。

  并不算太意外。

  郁凌林抬手从小水母手中接过石盒,随意的上下抛了抛,好像在他手中的并不是一个“骨灰盒”,而是一颗苹果。

  两个起落之后,盒子落回郁凌林手中。

  郁凌林纤长白皙的指节轻轻一个用力,盒子便碎为齑粉。

  郁凌林脸上的笑容也已经消失了个干净,眼底晦暗难明。

  要是这盒子里真有东西就好了。

  肉块,碎骨,精神体碎片,什么都好。

  郁凌林已经试过了,尝试用体内的沉睡者之心【荣光】重塑项今歌。

  他手上有项今歌留给他的一根骨头,那是留给他做骰子的。

  【荣光】能借由部分重塑整体。

  他本想借那根骨头让项今歌“重生”。

  这并不是好心,而是一种报复。

  他想看项今歌“重生”之后因为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项今歌本人而痛苦——本体已经死了,由部分重塑的“我”还是我吗?

  只要是有思想的生物想必都会如此怀疑。

  不怀疑也没关系,郁凌林可以提醒诱导他怀疑。

  或者想其他办法。

  郁凌林要看他的乐子,看他挣扎痛苦。

  看够了再杀他一次。

  非如此不可!

  非要如此郁凌林才能解恨,才能平静,才能放下!!

  只是很不幸,郁凌林失败了。

  他没能用那根骨头重塑项今歌。

  刚刚不抱希望地看了眼“骨灰盒”,里面也什么都没有。

  项今歌死了,死的干干净净,干脆潇洒。

  只剩下郁凌林心绪难平怨气难消。

  和当初的弟弟相似……

  不,甚至是比当初的弟弟还要可恨。

  弟弟杀郁凌林时满面泪水,让郁凌林觉得恶心。

  项今歌死时从容不迫,甚至在目睹郁凌林下黑手之后依旧护着他,让他进化,离开黑山羊精神领域,这种行为比弟弟的泪水还要让人觉得可恨!!

  相比起来,对弟弟的恨意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睡梦之中,郁凌林回想过和项今歌相处的每一个细节,很多被他无视的关心和宽容都变得清晰起来。

  清晰,且可憎。

  郁凌林甚至想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可憎。

  他就是觉得恨,恨得格外纯粹。

  为什么项今歌死了?

  他死了还有什么意思?!!

  他死了自己怎么办?

  自己去找谁,去做什么,才能让自己怨气消解下去??!

  他甚至不在意生下的孩子,这次的恨不是可以找替代品的!!

  项今歌于他,已经不一样了。

  不论这份不一样是不是项今歌所期待的那种回馈,但总胜于在郁凌林这儿做个大写加粗的路人。

  左舒烨看着郁凌林,静默了片刻。

  不知道郁凌林和项今歌到底是怎样的相处模式,但至少看得出郁凌林对项今歌的离开并不是完全无动于衷,此时的反应和他之前的漫不经心形成近乎极致的对比。

  左舒烨挥退了在场的其他人,此处只留下了郁凌林和她。

  觉醒者抱走小婴儿的时候,小婴儿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郁凌林,看样子像是恨不得把自己化作一块牛皮糖,整个都粘在郁凌林身上。

  只是有了之前腕足被斩断的经历,他也不敢再造次,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可怜兮兮的。

  郁凌林浑然未觉,这人完全没有自己已经成了一个母亲的自觉,而且对婴儿这种生物也没有任何爱怜。

  哪怕对方真的是他怀胎数月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等到众人都走远了,左舒烨才对郁凌林发出自己的邀请。

  她希望郁凌林加入她,虽然他不知道郁凌林到底在这个世界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但她的直觉性.感知告诉她,这人不一样,如果想改变这个世界,他是必需品。

  “这是一场为了普通人而作的斗争,推翻已经腐朽的上层建筑,为普通人谋一条活路;同时也是为了弄懂这个世界的秘密,污染与成神的秘密;当然,你也可以将它视作一场复仇,为你的伴侣复仇。”左舒烨的游说干脆直接,“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成为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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