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莫非你对这块毛料感兴趣？”
两个暴发户打扮的老板凑了过来，意味深长的看着林枫，眼神颇为讥讽，似乎有些轻蔑之意。
“嗯，没错……”
林枫没打算隐瞒，自己刚才在这份石料面前站了半个钟头，又不是闲得没事干，傻子也能看出来，更何况是这些比猴王还精明的广东人？
这两人膀大腰圆，满脸横肉，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像从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脖子上挂着一根拇指粗的大金链子，右手大拇指则是各自戴了一枚阳绿蛋面。
看到林枫神情冷漠，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其中一个人有些生气，“老弟，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见面既是缘分，你干嘛摆着张木头脸？”
“两位老板，恭喜发财，大吉大利啊！”
林枫一听这话，立马变脸，露出一副市侩之徒的谄媚笑容，拱手作揖道。
两人瞪大了眼睛，不禁面面相觑，这小子……翻脸比翻书还快，脑子没毛病吧？
“咳咳！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刘，大名振东，这是我弟弟，刘华强，我们是平洲玉器街搞批发的玉商，小本生意，想着上翡翠公盘淘点料子盘货。”
林枫点了点头，双手抱拳，说了些久仰之类的客套话。
刚才说话的那人，抓起毛料边上的矿泉水瓶，剩了一半，瓶盖上面戳了许多细小的孔洞，专门用来淋水看料子，他喷了一点水上去，粗大的手掌抚摸着切面，啧啧称奇，道：“料子的确挺不错的，冰种飘花，带雪花棉，可以赌内化，万一玉肉内部化开，变到高冰种，一两个亿也不成问题……”
停顿了一下，对方突然话锋一转。
“只是可惜咯！你们拿不到，别说你们几个了，即便是平洲玉石协会会长出面，恐怕也没招，因为这根本就不是钱的事。”
“刘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天底下还有用钱摆平不了的事情？”张小果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投了五千万，难道还不够吗？如果卖家嫌他下标少了，还可以约个时间见面再谈谈，万一人家压根没打算卖，那干嘛要把石头放到这瞎显摆？
“你们几个，该不会是头一回来平洲公盘吧？”
看到林枫三人都不吭声，便是默许了，刘振东这才压低嗓门，神神秘秘的说道：“实话告诉你们，这块毛料，正是去年公盘的标王，当时足足炒到了三亿多，三亿八千万，最后没人再敢往上加了。”
“因为擦口是冰种雪花棉，一公斤撑死了六七十万，上百公斤的毛料，满打满算也就八九十公斤的玉肉，明面上最多只能看到六千万出头这个样子，三亿多……实在太贵了，高攀不起。”看書溂
刘振东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也是咂舌不已，赌石有风险，道理谁都懂，除非料子解掉后能够变种，高冰种乃至玻璃，才有大涨的可能性，否则势必要亏损一大截。
“不对劲……”林枫认真琢磨了一下，觉得有些奇怪，“料子明明已经拍卖出去，有客人给过价了，怎么还会流拍？”
“跑了，那人丢下料子跑路了，估摸着是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钱，干脆拍拍屁股走人，脚底抹油开溜了。”
“这招的确够缺德的……”
买完东西不给钱，这种骚操作，不光是赌石，在其它行业也是时有发生，庞氏骗局便是最典型的例子，万一找不到人，料子就只能按照流拍处理，等到公盘结束之后封存仓库。
惩处措施，无非就是将此人拉入黑名单，十年之内，禁止参加国内任何形式的拍卖会。
“这件事情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爆雷，原来料子的主人，是缅甸四大家族之一的白家，白老爷子是克钦人，以凶悍、狠辣而闻名于缅甸中南部，手腕很硬，脾气也不是一般的暴躁，听说自己的料子遭人恶意拦标而流拍了，便气冲冲的跑到国内，找玉石协会讨要一个说法。”
“幸亏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想让咱们广东人低三下四的向这帮老缅赔礼道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听完刘振东的话后，林枫有点犯牙疼，怎么办呢？好端端的赌石拍卖会，怎么反倒成了‘杀猪盘’，这有规矩，那也有潜规则，到底还让不让人活了？
“张总，你把三份标书都给塞进去了？”
“废话……你亲口吩咐过我做的事，我哪敢不从？现在已经快过去一个时辰了，工作人员早就把标箱抬走了，换成新的，你就算想取回标书也不可能了。”
“擦！干就完了，怕个蛋！”
林枫吐了一口唾沫，嫌晦气。
“老弟，我承认你的眼光没问题，但是见识还不太够，对江湖上发生的事情所知甚少，容易踩坑，多学着点吧。”
刘振东‘嘿嘿’一笑，指了指红标区的分界线，道：“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红标场这一侧，有几位客人过来瞎晃悠？”
“知道为什么没客人吗？因为红标场的毛料，十有八九是有鬼的，要么流拍、要么放着试价，跟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一样，就看哪个倒霉蛋会图新鲜去咬鱼钩……”
刘振东的话，让林枫皱起了眉头，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情瞬间跌落至谷底。
“年轻人别灰心，吃一堑长一智嘛！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你这么有本事，敢上翡翠公盘赌石头……”
刘华强拍着他的肩膀，加油打气道：“那会我还只是个端茶倒水的伙计，在一家茶楼打杂，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忙到晚上十一点才能回家睡觉……人活着，不就为了争口气嘛！”
刘氏兄弟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直接把林枫整得没脾气了，这俩卧龙凤雏，真是绝了！
“来看看我相中的毛料，有种有色，我仔细观察过，盯上这块肥肉的同行暂时不多，在暗标场……麻烦你帮我出出主意，下多少标合适，万一中标了，事成之后请你吃饭喝酒。”
见到两人这么热情，林枫自然不好意思推辞，“张总，萧总，你们先回酒店歇着，别到处乱跑，等我回来再做打算。”
“小枫，你自己当心点，别被人拐跑了，我可懒得去找你。”萧云山撇了撇嘴，觉得这家伙心眼未免也太大了，真是不靠谱。
暗标场在会场的另一侧，刘振东领着他左拐右拐，最终来到了一份黑料面前，号称十赌九垮的黑乌沙，个头倒没多大，三十多公斤，黑色皮壳上面泛着一层油光，水渍留下的痕迹凝固成颗粒状，没有顺着皮壳滴落。
“擦口为阳绿，色泽饱满鲜艳，有吃进去的可能……”
林枫看着料子娓娓道来，他看石头，除了分析赌性之外，更在乎价格把控，暗自盘算卖家的心理价位，压着货主预期价格走，才能够将利益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