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德军务繁忙,每天都有无数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处理决定。那些执管一方要务的长官们来了去,去了又来,形色匆匆排着队等着见他。
邦德忙烦了的时候,会在私下里和寒栖抱怨,说他想过碌碌无为的平庸生活,不想当什么破指挥官了。
但如果真闲下来,他总是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的通讯器突然间没声音了,邦德又会觉得——完了!完了!事情脱离他的掌控了!整个星际都要爆炸毁灭了!
寒栖将充电台拿到邦德枕边,帮他打开因电量过低而静音的通讯器,确认他并没有错过任何重要信息和来电后,把邦德撑在眼皮子上的爪子拿下来,对他道:
“安心睡吧,我给你看着,有信息和来电我叫你。”
邦德的通讯器是军部特供,在寒栖出现前,这部通讯器别人碰都没有碰过,也不敢碰。涉及军秘,是要被枪毙的。
现在寒栖熟练的用指纹解了锁,靠着床头坐在邦德身边,一手插进邦德蜷曲浓密的银发给他按摩着头皮,一手拿着通讯器在军部的聊天界面里随意划拉着。
邦德背对着呼呼大睡的崽崽,侧身抱着寒栖的腰,一个劲把自己的脑袋往寒栖的身上滚,蛇似的用手和脚缠着寒栖,将尾巴搭放在寒栖的腿上一甩一甩的迷糊道:“有事记得叫我。”
“嗯,睡吧。”寒栖应了声,将流氓狮暗搓搓挤进自己双腿间的簇绒拿开,也有些犯困的打了个哈欠。
这种暴雨天最适合睡觉了,尤其是心爱的兽人和自己生的崽崽都睡在自己身边。
寒栖感觉自己被一种甜蜜的氛围笼罩着,心里那名为幸福的气泡,都要开心的溢出来了。
他将屋里的灯关掉,只留一盏昏黄温馨的床头灯。
邦德本就是一挨枕头就做梦的睡神,此刻在寒栖信息素的滋养下,睡的更是舒服,呼噜声比平时响了一倍都不止。
至于崽崽更别提了,打着小呼噜睡的四仰八叉的,和自家父亲大人一高一低,此起彼伏像唱戏似的。
光晕里一大一小的父子俩一黑一白,同样蜷曲的毛发,同样光洁饱满的额头,同样笔挺如山的鼻子,同样略显薄情的红唇。
连睡觉时喜欢打呼噜的调调,都是那么的像。
寒栖看看邦德,再看看崽崽,心里觉得基因这种东西真奇妙,脸上便不自觉的带出了一抹笑,同时又有点懊恼。
明明是他辛苦怀胎生下的崽崽,为什么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和自己没多大关系呢?
窗外狂风暴雨,风卷云残一副末日要来的景象。屋内温馨舒适,被一抹看不见摸不着的浓情蜜意圈禁着。
寒栖在父子俩呼噜声的催眠下沉沉闭眼,控制不住睡过去的那一秒,握在手里的通讯器猛地一震,紧接着,刺耳嘹亮的警报声突如其来。
寒栖猛地惊醒,眼睛还没睁开,手已经推向了身旁打着呼噜的大狮子:“邦德!”
邦德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在寒栖信息素的安抚下睡的又沉又香,寒栖连着推了好几把,邦德这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很是困倦的问:“怎么了……”
寒栖扣着邦德的胳膊用力摇了一下,“警报响了!快醒醒!”
邦德瞬间清醒,猛地坐起身时,寒栖已经将衣裤给他拿了过来。
从屋里的落地窗看去,海滩上原本明亮刺眼的探照灯纷纷变成了红色的警报灯光,将半边天都映照成了红色。
邦德边穿裤子,边和通讯器里的警备队联络:“怎么回事!”
寒栖将衬衫递给邦德,接过邦德提在手里的裤腰,手麻脚利的给他拉好裤链,系着皮带。
内心十分庆幸自己平日里没少脱兽人的裤子,熟能生巧,现下他给兽人穿裤子系皮带的时候,也一点都不比解他裤带的时候慢呢。
通讯器里传来了部下略显急促的声音:“报告指挥官!通过地质监测!发现与虫族接壤的东部海底,有火山发生连锁喷发!预计15分钟之后,海啸就会到达海中城!”
海中城这座岛屿的地势极高,历史上多大的海啸都没有被波及过。在这里被攻占之前,若有海啸,还会有很多虫族特意来这里度假观潮。
邦德担心的是还未彻底建好的防御工事。
一旦被毁,先不提前功尽弃,所损失的人力物力。眼看暴日期马上就要结束,平静的死亡之海又要陷入到狂风暴雨之中,到时不仅作战困难,没有了防御墙做补给站,原定的海域扩.张计划也会被搁置……
邦德低咒一声:“他妈的!这个该死的老天爷!尽和老子作对!”
海啸形成的原因往往都是因为海底地震,或者火山喷发。这种自然灾害属实无法预知,发生后能够提前预测十几分钟,已经很好了。
但海底火山突然之间连锁喷发,这也太突然了……
寒栖的心里莫名有些不安,追着疾步出门的邦德叮嘱他:“你小心点!”
邦德脚步一顿,转身猛地抱住寒栖道:“抱歉,这种时候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保护你和崽子了。你——”
寒栖踮脚亲了邦德唇角一口,摇摇头道:“我会保护好自己和怀尘的,你注意安全,一定要平安回来。”
如果说在过去的年月里,邦德觉得寒栖不够温柔,不够体贴,不够小雌依兽。那么此时此刻,他又觉得自己何其有幸,能拥有寒栖这种又善解人意,又能独当一面的雌性。
对于身为指挥官的他来说,有一个能理解他、支持他、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的伴侣,简直就是兽神特意挑选,赐给他的最美好宝贵的礼物!
邦德双手捏着寒栖的胳膊,心里百感交集,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
寒栖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垂眉道:“快去吧。”
听到动静出来的狮子父亲也对邦德道:“你忙你的去吧,这里有我呢。”
邦德点点头,拍拍寒栖的屁股,亲了他的额头一口道:“那我走了。”
寒栖轻推他一把:“嗯,去吧。万事小心。”
狮子父亲看着邦德大步离去的背影,脚步上前也特别想叮嘱几句,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矫情兮兮的,唇齿微张咽了咽喉咙,终是什么都没再说。
邦德前脚刚走,二哥肖恩就急匆匆的从虫族指挥所赶了过来,身后还带着两个元帅派来保护他的亲卫。
不一会儿,强烈的震波就抵达了海中城。
有父亲和二哥在,又有警卫和元帅派来的两个会飞的军雌保护,寒栖不必过分去担心崽崽的安全。
他看着窗外出现在海天交界处的那道黑色细线,一颗心已经追着邦德飞到了前线。
·
“快点!快点!快!”
最后一块用来加固的能量石被放在断口衔接处时,接天的黑色浪潮,铺天盖地般从远处汹涌而来。
邦德和一众军部高官趴在海塔的窗口处朝着外面大吼,干着急却帮不上忙。
——在防御墙的机械承接处,几个工程兵正在低头作业。他们头上的探照灯在狂风骤雨里像是几只微弱的萤火虫,尽管渺小,却光芒万丈。
潮峰接近,大海卷起,形成一堵比防御墙还要高的水墙,带着上百万吨的海水,朝着防御墙直冲而来!
那一刻大家除了自己的心跳,什么都听不到。
声若雷霆中,承担着重要起承转合作用的机械接口处泛起一道白色的刺眼光茫——防御墙最后的一个断口,终于连接成功了!
大家兴奋而焦急的喊:“快回来!快!”
但……
能量体融合需要时间,虽然短暂到只需要十几秒的时间,但也已经来不及了。
几个工程兵手拉手朝着这边回过头笑笑,然后用身体护住那团快速融合成型的能量体,觉得这样的死亡一点都不孤单,也不恐惧,只是很遗憾不能再杀几个海盗给自己陪葬。
但没关系。
他们相信那些与他们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会带着他们的遗志勇往无前的继续走下去,直到最后的胜利。
而他们,也将把自己永远的留在这里,用不灭的英魂,来驻守这堵同胞们用血肉建起的高墙,就像他们一直以来坚持的那样。
狂浪已至。
黑色的巨大水墙,与黑色的防御墙猛烈相撞!
工程部部长红着眼睛看着自己被吞没在狂潮巨浪里的兵们,嘶声大吼:“不——!”
水墙破碎,防御墙岿然不动,但大家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邦德受不了这士气低落的气氛,皱眉道:“人还没死呢,哭什么丧?”
话落,几个虫族军雌抖着湿漉漉的骨翼,拎着几团湿漉漉的毛茸茸走了进来。赫然是刚才的那几个工程兵!
还不待大家高兴,一个咳着水的毛茸茸握着爪子,红着眼睛气呼呼的指着救了自己的军雌,和邦德告状道:“指挥官!这个色虫子趁兽之危!他给我虫工呼吸!他还摸我屁股!”
军雌垂着脑袋,有点尴尬。
邦德啧一声,呼了毛茸茸脑袋一巴掌道:“会不会说话?懂不懂得感恩?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知不知道?”
这场海啸大概持续了十多分钟的时间,结束时救兽有功的几只军雌,愉快的结束了单身。
一片庆祝声中,邦德脸上的笑容忽然凝滞。
他摆手示意大家安静,问他们:“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东西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