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武通现在有点慌，什么叫他穆家“好，很好”？他穆家又哪里得罪这尊煞神了？
就是现在状态不算好的穆楚心也有些奇怪，他用那双带着血色的眸子注视着祁锐，明明看上去祁锐还是一脸淡漠，但体质带给他的强大灵觉却让他警觉。
眼前这人，绝没有他表现出来的平静，说是即将火山爆发都不为过。
皱了皱眉，虽然不喜欢穆家某些不把人命当命看的人，但对于穆家这个生他养他的家族，他还是有些感情在的。
因此，冒着触怒祁锐的风险，穆楚心试图着发问。
“不知祁宗主何出此言？可是我穆家还有什么地方得罪了祁宗主？”
祁锐看着两个穆家人，眼神淡漠，看不出丝毫情绪。
手指摩挲着青色纹路的茶杯，现在的祁锐给人一种高山仰止之感。
“无事。”
不然怎么说？
说你穆家那几个老混蛋的研究，不仅害我家老三两辈子都没逃过换血的命运，还直接导致了我家老三上辈子的身死？
想到自家老三上辈子无依无靠，最后还被巫马家的那个什么巫马辰骗身骗心，最后还被其夺舍而死……
祁锐目光幽幽，脸上逐渐浮起一丝笑意。
“穆家二位，是想和本座合作，对付以穆家大长老为首的那一派吧？本座答应了。”
穆武通和穆楚心两人迷茫地对视一眼，说啥呢？这不是早就说好了的吗？
还有，祁宗主，能不笑吗？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笑的样子，很渗人？
穆武通穆楚心两人幽怨的目光祁锐没有接收到，现在他还在自顾自讲话。
“不过，本座既然答应了，那穆家大长老一脉包括参与过对本座三弟子有伤害的研究一下修士，本座要了。”
祁锐对着穆武通和穆楚心露出了他的深深白牙，看上去更加渗人了。
见此，穆武通毫不犹豫点头。
“可以，都交给祁宗主处理，只要别再让这种害人的邪法再流传出去就好，我穆家，为了这邪法，害了不少人，连我穆家人，也死了半数。”
穆武通的神色有些悲戚，要是批量生产特殊体质没有这么多牺牲，不要说穆家大长老他们，就是他自己，可能都不会阻止。
但是，牺牲太大了。
穆武通看向穆家深处，眼神沉重。
“不瞒祁宗主，这种邪法，牺牲之大，难以估量，我穆家乃万年大族，但为了这邪法，短短千年间，穆家包括各旁支，现如今也不过寥寥数万人，不然，就算为了掩人耳目，我穆家也不至于收缩这么快，这还是基于前期是用散修做实验，所以，祁宗主，慎行！”
祁锐看着语重心长的穆武通，挑了挑眉，知道这家伙是误会自己，把研究这一系的人都带走也是为了批量生产特殊体质。
不过，特殊体质在其他人眼里可能是很珍贵，但在他眼里，也就那样。
修炼界，特殊体质修炼有成的，连这个修炼界一成都不占。
说到底，特殊体质也只是根骨天赋高一些而已，但修炼，又不止是靠天赋根骨。
当然了，这些他就没兴趣给其他人解释了。
因此，面对穆武通语重心长的话，祁锐也只是淡笑了一声，点头以示回应。
随后，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
没人再开口，祁锐在忙着想以后要怎么处置穆家那批人，穆武通穆楚心在忧虑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夜北神色淡淡，对眼前的一切都不放在心上，叶墨……
“嘭”
好吧，不用说了，叶墨可不是个能受得了诡秘气氛的主。
看到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叶墨也不怕，挑了挑眉，朗声道。
“话说，你穆家的事既然解决完了，现在，是不是该说一说老子这徒儿的事？”
穆武通皱眉，但叶墨毕竟是祁锐的人，他也不会怠慢，因而试图着开口。
“那不知这位道友有何见解？杀死你徒儿母亲的穆兰已经死了，你若不信，可以去查。”
叶墨哪里知道要怎么办，他只是想到他收徒的时候保证了的，现在看自己徒儿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他有些不忿罢了。
挠了挠头，叶墨纠结了。
随后他眼睛“唰”地一亮，看向祁锐。
“老呃……咳咳，宗主，你看，小司这事怎么办？这不上不下的，我怕影响他以后的心境。”
祁锐沉吟片刻，也觉得这是个问题。
只是还不等他想出什么解决办法，听了全程脸色惨白的小胖子主动站了出来。
“母债子偿，我娘亲把一切都留给了我，她做错的事，自然也要算到我头上，我，愿一力承担。”
小胖子虽然颤颤巍巍，看上去好似随时都会倒下去一般，却还是鼓足了勇气，走到了巫马司面前，双拳紧握，紧闭双眸，纤长的睫毛微颤，投影在他圆润白皙的脸上，好似蝴蝶最后的舞蹈。
说起来，小胖子和巫马司，也不知道他们两人谁比谁更可悲。
一个是被算计而来，带着一身罪孽，偏偏带给他罪孽的那个人，却把生命都奉献给了他；
另一个，明明是爱情的结晶，本该有幸福的家庭，却生生被毁，母亲惨死，从小在仇恨中长大。
偏偏，这样两个人，又是血缘至亲的亲兄弟。
只能说，可悲空叹！
巫马司低着头，死死盯着眼前比他矮上两头的人，这是他的仇人的儿子，可是，却也是他的亲生弟弟。
颤抖的双手微微抬起，一点一点靠近小胖子白嫩的脖颈。
说起来好笑，小胖子虽然看上去圆乎乎的，但脖子却如同天鹅一般，纤长比挺，丝毫看不出是一个胖子该有的。
穆家两个在场的当家人看到巫马司的手一点点靠近小胖子的脖颈，眼神不忍，但看到在一旁恢复了笑眯眯的祁锐，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什么。
把脑袋偏到一边，穆武通只能当做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没办法，他不只是穆少杰的叔公，他还是成千上万的穆家人的家主，他不会，也不能为了一个穆少杰，就去得罪祁锐这样一个深不可测，甚至和他穆家还有些矛盾存在的人。
穆楚心和他是同样的想法，甚至，穆楚心是有些羡慕小胖子的，羡慕他，没有什么负担的就可以洗去一身罪孽的鲜血，不像他，背负着罪孽，却还要守着父母的遗愿，守护这个罪孽深重的家族。
穆楚心仿若病态般，直直盯着巫马司的动作，看着巫马司的手放在了小胖子纤长的脖颈之上，一点点用力，小胖子也似乎是因为窒息，本来惨白的脸色竟出现了一丝殷红。
小胖子脸上的神情有些挣扎，甚至渐渐算得上狰狞，但却很克制，没有用手去攀附甚至抠弄紧扣他脖子的手。
穆楚心就这么看着，眼里渐渐流露出笑意，眼中本有些消散的血色越发浓郁，近似癫狂。
好似，现在解脱的，被紧紧扣住脖子的不是小胖子，而是他一般。
但突然，他脸上癫狂的神色勐然一顿，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的不可置信没人巫马司自然无暇理会，他只是紧紧将浑身无力的小胖子搂在怀里，脸上泪如雨下。
“还了，你还清了，都还清了……”
巫马司反反复复说着还清了，一手把人揽在胸口，一手拍着小胖子的背，微微昂起头，看着穆家客厅的天花板，又好似看到了其他。
娘，我尽力了，但我下不去手，不要怪我，这一掐，就当还了吧！娘，你最善良了，肯定不会怪儿子的，对不对？
而以为必死无疑的小胖子，感觉到自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一双手拍着他的背轻轻安抚，嘴里喃喃着，他还清了。
勐然间，泪如雨下。
“哥，呜哇哇……哥，哥……”
小胖子也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他再怎么早熟，因为不能修炼，他再怎么故作开朗，但，都无法掩饰，他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的事实。
虽然一直知道自己有个哥哥，但这个哥哥出来视自己为仇人，他不难受吗？
不，他难受。
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其实有幻想过，他的哥哥，应该是个虽然喜欢欺负他，却也会保护他的人。
哥哥会把他护在身后，对欺负他看不起他的小孩昂着下巴冷哼。
“哼！我的傻弟弟，只有我能欺负，你们，谁敢欺负他，我就揍谁！”
那是他很小的时候梦到的，他觉得，他的哥哥，应该是那样的。
但，哥哥恨他！
他以为，他一辈子，都不可能享受来自自家哥哥的怀抱，他以为，他会和哥哥敌对一辈子。
从来不敢想，哥哥会抱着他，从来不敢想，哥哥会拍着他的背，对他说，“你还清了”。
小胖子的哭声越来越大，好似要在这一刻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从来就没有什么坚强，坚强，只是因为没人疼。
穆武通早在巫马司开口说话之后就看了过来，现在有些不符合身份地呆呆看着在巫马司怀里崩溃大哭的人，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原来，少杰也是会哭的吗？
少杰，不一直是他们的开心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