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儿？”房里的人似是有些讶异，不过很快房门就开了，穿戴整齐的宋泓疾步走了出来，身后的王姨娘一面系着斗篷的带子，一面跟在宋泓的后面。
宋泓走到门口，那些丫鬟婆子也不敢再拦，便都忍着怒火退到了两侧。
“你怎么来了？”宋泓一把拉过她袖子里的手，“手都冰了，站了多久？”
语气里，很明显地带了几分不满。
王姨娘追上来后，将宋泓的深绿色斗篷展开给他披上，系好带子后，才走到下人面前斥道：“秋姨娘来了，怎么也不通传一声？好歹让人家进屋里等，怎么就耗在这冷风口里头了？”
秋芙没有名分，大家伙都知道的。
只是嘴上喊一声秋姨娘罢了。
“姨娘带了郎中先生，婢子们拿不准主意......”先前与秋芙说话的那个丫鬟怯怯地回道。
宋泓摸着身上暖呼呼的斗篷，又见秋芙责备了下人，听得下人的话觉得也有道理，那份不满之色尽数褪去，“好了，她也没办法，有外男在总不好直接带去你房里。左右芙儿也没什么事。”
秋芙眼神微闪，当即就轻轻咳嗽了两声，盈盈地望着宋泓，“是妾莽撞了，没有知会一声就来了。”
宋泓听到秋芙的咳嗽后，就仔仔细细打量起她来。
这才发现，藏在斗篷下的这张小脸竟是这样的苍白，一副生了病的样子。
“芙儿？”宋泓急忙关切道：“你这是怎么了？”
“你来说，秋姨娘怎么了？”
郎中缓缓走过来，路过秋芙的身边微微顿了一下，才开口道：“回主君，秋姨娘感染了风寒，这天气转凉，风寒是很常见的，不必过多担忧，我已经给姨娘开了药了。”
宋倩儿从秋芙的身后钻出来，欠了欠身，眨巴眨巴眼睛，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小娘自己感染了风寒后，担心阿父的身子有恙，所以带着郎中先生来给阿父看一看。”
宋泓听了，深受感动，望向秋芙的眼神不觉又多了几分柔情，“芙儿，你有心了。”
“妾应该的。”秋芙垂下头，怯生生道：“听说卉儿姐姐小产，妾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便也顺带着让郎中给看一看。”
“这个郎中......”宋泓盯着那提着药箱一言不发的男人若有所思，“好像卉儿有孕的时候，是你在调理。”
“主君还记得我，是我的荣幸。”
宋泓侧首，“我没什么事儿，倒是你，确实要看看了。”
王姨娘点头，“多谢主君。”
“进屋里去。”宋泓搓了搓手，负手进了王姨娘的屋子里。
下人们已经将房间洒扫得干干净净了。
炭火也熏得房间里暖烘烘的，将外头带进来的寒气一扫而空。
王姨娘的屋子里很少进来这么多人，好在她的房间宽敞，大家都有落脚的地方。
宋泓让王姨娘坐下，郎中过来给她把脉。
其余人或坐着，或站在一旁，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王姨娘。
郎中把脉的时候，神色十分的不自然，宋泓好歹是官场上打拼这么久的人，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的不对劲。
“有问题？”
宋泓忽然出声问。
郎中吓了一跳，抬起右手的袖子擦了擦汗，“没，没。”
宋泓蹙着眉头看他，“你知道本官是做什么的，经常审判案子，和犯人打交道，什么都瞒不过本官的眼睛。”
眼眸一暗，宋泓冷声道：“你若有欺瞒，本官就让你去大牢里吃吃苦头。”
“大人饶命啊——”
郎中浑身发抖，一下子跌坐在地。
“说，有什么隐瞒的？”
宋泓周身的气度一下子就不一样了，人们这才惊觉这宋家的主君，是干了几十年的刑部侍郎，常常与各类的案件打交道，也常常与各色的人士打交道。
郎中沉默了一会儿，袖中握紧了拳头，开口道：“王姨娘......她未曾小产过！”
此言一出，王姨娘脸色大变，“你胡说！”
“姨娘，当初是你要挟我，要我硬说你有孕，我为了能够继续在盛京行医治病，这才昧着良心帮了你。”
郎中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只是这样的事儿做出来后，我实在是有愧于心，寝食难安，今日主君问我，我便说了实话，心里头也能好受一些。”
秋芙窥着宋泓的神色，却发现他神色平常，看不出个喜怒哀乐，只那双眼睛，越发的深邃。
“如若主君不信，现在就可以请个大夫来看看！”
郎中说得坚定，宋泓终于开了口，“宋涛，去医院叫张太医过来。”
秋芙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唇。
太医，这下王姨娘和宋柔死定了。
她换上痛心之色，“姐姐，我明白你想哄得老爷开心，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在这种事情上做手脚，更不应该欺骗老爷。”
秋芙上前一步，走到宋泓旁边，声音越发的温柔，“老爷不要生气，也许这件事情另有隐情，我相信卉儿姐姐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王姨娘气得脸色铁青，“老爷，妾绝对没有欺骗过老爷！”
宋泓却不看她，收回目光，转头看向秋芙，“你的意思是有人教她？”
“妾没有这个意思......”秋芙眼里写满了担忧，“妾只是觉得这件事不是姐姐能做出来的。”
宋泓本就有疑虑，此番秋芙一说，他的疑心就更重了。
“你们都待在姨娘的身边，可知道她有孕的时候都与谁来往密切？”
有一个丫鬟悄悄地看了一眼秋芙，秋芙对着她点了点头，她便匍匐着出现在宋泓的脚下。
“回主君，婢子知道。”
“说。”
“姨娘怀有身子的时候，去青草院找过二姑娘，二姑娘也来看过姨娘，除此之外，就只有三姑娘来过了。”
宋泓的手骤然攥成了拳头。
宋柔素来不与任何人亲近，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怎么会突然与王姨娘有往来！
那日，在验尸房，宋柔就已经很让他刮目相看了，这孩子不似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柔弱单纯，她思维敏捷，也隐忍从容，还颇有城府。
宋柔和宋萍谁像指使卉儿的人，简直是明了得不能再明了了！
压住怒火，宋泓开口，“去把二姑娘——”
“主君，二姑娘来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