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冯家一段距离，洛鲤低叹一声，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停了下来。
“本来想另外找个时间跟你聊聊的，没想到送招娣回家会碰见那个老妖婆。”
顾朝虽然不喜欢那个势力的老人家，但叫她“老妖婆”是不是过分了点？
劝的话还没说出口，听洛鲤把冯招娣之前被逼得差点投河自尽的经历说出来，顾朝已经气得想回去抢人了。br>
“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老妖婆，招娣不是她亲孙女吗？她怎么狠得下那个心！”
洛鲤平淡道：“在她心里，只有儿子孙子才冯家人，孙女只有拿来换彩礼的价值，反正是要嫁到别人家去的。”
“胡说八道！”顾朝大声道：“领袖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新时代不能重男轻女！”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洛鲤白了他一眼，低声道：“现在招娣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了，你是个什么想法？”
顾朝扭捏起来，“我、我们今天才认识，我有想法也没用啊？”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
洛鲤干脆道：“招娣现在就想靠嫁人来摆脱那群吸血虫的压榨，我也答应给她介绍合适的军官。”
“本来打算忙完这几天就带她去镇上拍照的，结果你先来了。”
顾朝紧张地直咽口水，“啥意思？我要是没来，你就准备把招娣嫁给别人了？！”
“那不然呢？”
洛鲤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当然，你和招娣只见了一面，她家里的情况又很糟心，你看不上或者有顾虑也是正常的，我们都能理解。”
秦战低声道：“他这种从小在军属大院里长大的，我觉得不适合招娣。”
“怎么就不适合了！洛大小姐不也是军属大院长大的？！”
顾朝气急败坏地指着秦战骂，“你就是嫉妒首长看重我，所以见不得我好！”
秦战瞥他一眼，继续道：“招娣自卑，他家但凡有一个人看不上招娣，招娣能把自己活成一头驴。”
洛鲤沉下脸来。
按照招娣的性格，还真有这个可能。
招娣性子绵软，以前被欺负到没办法了，也只是自己寻死觅活，从不敢把寻死的那份狠劲儿，用到那些只把她当牲口使唤的吸血虫身上。
要是顾朝家里真有看不上她的，作为被顾朝“救出火海”的小可怜，她只会任劳任怨，绝不会跟顾朝抱怨半句。
想到这个可能，洛鲤看顾朝的眼神都嫌弃了起来。
“有道理，看来得给她找个家里人和善好相处的，有钱没钱都无所谓，对她好就成。”
其实没钱更好。
招娣有一手刺绣的手艺，等过两年改革开放，随便开一家高端服装定制店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作为家庭赚钱的顶梁柱，家里人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也能看在钱的面子上对招娣笑脸相待。
顾朝都傻眼了。
怎么秦战两句话的功夫，他就直接被否了？
“不是，还找什么好相处的人家啊？洛大小姐你去家属院里打听打听，谁家敢说比我家里人和善好相处啊？”
顾朝大声喊冤，“我爸妈结婚三十多年了，吵架不用五分钟就能和好！”
“对家里人也护短的厉害，旁人谁敢说我家人一句不好听的，我妈能堵着他家的大门连骂三天！”
“招娣要是跟了我，我妈包管把她当亲女儿疼。”
“你是不知道，我妈有多想要个闺女，可惜她一连生了五个儿子，我大哥都快三十了，还没对象呢！”
见洛鲤还不吭声，顾朝眼睛一闭。
“首长选我来跟你相亲，不就是觉着我家能对你好吗？连你这么泼辣的我妈都不嫌弃，怎么可能对招娣不好！”
洛鲤：“......”
有点扎心，但好特么有道理啊！
秦战也反应过来这小子还是潜在的情敌，连忙改口。
“嗯，他说得挺有诚意的，我觉得招娣配他还行。”
顾朝拼命点头，恨不得给洛鲤立字据了。
洛鲤看着他，“那你的意思是，愿意娶招娣了？”
顾朝哪儿还敢犹豫啊，忙不迭地拍胸脯保证道：“只要招娣愿意跟我好，我这就打电话找政委批结婚申请！”
秦战摇摇头，“难。”
“王老太虽然贪慕你的职位，但绝不会这么简单就同意你们的婚事。”
顾朝拍了拍背上的军绿书包，“我身上还带着五百多块钱，全给她家当彩礼。”
“五百块就想娶招娣，你做梦比较快。”
洛鲤轻哼一声，听见附近有人声靠近，又拉着两人回了卫生室。
把门关上，才低声继续道：“这事儿得从长计议，你能逗留几天？”
顾朝懊悔道：“首长给我批了半个月的假，但我来这儿之前绕道去洛城跟朋友玩了两天，刨除我归队耗在路上的三天，只能再留七天了。”
“够了。”
秦战淡定道：“时间拖得再久，也没什么用，得快刀斩乱麻。”
“怎么个快法？”顾朝语气卑微。
看他一眼，秦战道：“这两天你先稳住王老太，让招娣找机会把户口本偷出来，你们直接去领证。”
顾朝傻眼，“还、还能这样？那她家里人知道了，不会闹吗？”
“《婚姻法》规定，只要结婚的两人同意，就能结婚，旁人不得干涉。”
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顾朝，秦战补充道：“你们还是军婚。”
洛鲤激动地一拍手，“战哥你可太聪明了！”
先不说王老太敢不敢承担破坏军婚的罪名，就算她豁出去了，一个乡下妇女，能怎么闹？
想上吊也得找得到顾家的大门啊！
顾朝又喜又有点没底。
手搓了半天，突然严肃地看向秦战，“你跟洛大小姐可不能用偷户口本这招，你俩都不是军人，不受军婚保护的！”
秦战不乐意搭理他了。
有了计划，洛鲤放松下来，笑眯眯地赶人：“咱们还有七天时间，不着急，你可以先回招待所去了。”
顾朝一个立正，字正腔圆地道：“奉首长的指令，我在红山二大队期间，要么住知青点，要么住你对象家，反正得看住一个！”
“那你住秦家吧，我从知青点搬出来了，现在一个人住。”洛鲤随口安排。
秦战一点意见都没有——他很乐意把炕让出来，晚上去跟小姑娘挤挤。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