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进涛心底的火气愈发的强烈。在他心里，敏敏是一等一的乖巧孩子。
他爱人余金梅是小学老师，向来把很多心力放在教育小孩上。
敏敏被她教育得非常乖巧懂礼貌。
怎么到他母亲这里，敏敏就不乖了？
“敏敏做了什么让您觉得她不乖？”
方进涛看着方母质问道。
方母双唇蠕动，想说话，却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方进涛站在她这边。
老温见状，连忙在边上帮忙补充：
“还不是因为你们不在，敏敏昨晚又被吓到了，自己一个人睡，尿床了。这么小的孩子，尿床也很正常嘛，我们家小海还尿床呢。”
老温拿小海举完例子后，又念叨道：
“进涛啊，这你得好好和老人家说一下，小孩子的皮肤是很脆弱的，尿床完，要尽快给她换衣服啊，怎么能让她穿着尿湿了的衣服裤子，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好几个钟头呢？这是要长湿疹的。”
原本方进涛还不知道敏敏尿床后方母没有给她换干净的衣服，被老温说完，他立刻反应过来，痛心地看向自己的母亲，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
“敏敏尿了床，您不仅不赶紧给她换衣服，还把她锁在房间里？妈！您再不喜欢女孩子，也不能这样吧？”
方进涛从来没这样跟方母说过话，方母被最疼爱的儿子这样对待，心里立刻不乐意了，她也大声地吼了回去：
“她是我孙女，我惩罚惩罚她怎么了？小孩子哪就这么脆弱了？你大姐小时候尿裤子，我没空给她换衣服，她穿了一天尿湿的衣服也没怎么样啊，这有什么错？”
“您也说了，大姐那时候是因为你没空，但是今天呢？您躲在房间里，故意不给她换！”
“对，我就是不给她换，怎么了？你也说了，她是我孙女，我教育教育她不行吗？”
方母也气急了，直接梗着脖子就要和方进涛吵起来。
“那您掐她也是为了教育她吗？”
“那当然！这么大了还尿床，教育教育她才能长记性！”
方母一激动，就把自己先前矢口否认的那些话又给推翻了。
听到方母承认了，方进涛反倒有些冷静了。
他板着脸，语气平静地问道：
“这么说，您就是承认把她掐得浑身都是伤的人是您了？”
方母这下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直接承认了掐敏敏的事情。
但是见方进涛一点情面也不讲，竟然还继续质问她，她心底的那股火气更旺了。
她立刻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只是在替你教育孩子，小孩子就是要吃点教训才会乖的！”
见方母依旧死不悔改，方进涛只觉得心头烦躁极了。
他从前一向很听母亲的话。也很尊重母亲。
但是这一次他心里产生了对母亲说的话的强烈不适。
看到方母已经承认了是自己掐伤敏敏的，女警也不多废话，把所有人请出去，只留下方母，要对方母进行批评教育。
方进涛闻言，看也不看方母一眼，带着敏敏就出去了。
老温也乐呵呵地拉着周定辰往外走。
这一趟，成功让方母进局子里走了一遭，想必回去后，能让她安分一些。
几人走到外面的等候处坐下，方进涛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周定辰和老温：“你们一早就知道是我妈掐的敏敏，但是没有直接告诉我，而是串通医生，劝我报警，为什么？”
他好歹也是和他们同一个研究院的同事。
虽然不如周定辰那么厉害，也不如老温那么通透，但是他不傻。
略一想，他就明白老温他们是故意设局让他报警的。
老温听他这么说，狠狠地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了一小包烟丝，捻出一小撮卷进了纸里。
“进涛啊，要是没有进警局，你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老温说完，点燃了手里的卷烟，默默地远离敏敏，随后深深地吸了一口。
方进涛听了他的话晃了晃神。
以前遇到事情，他的确都会下意识相信方母的话，要不是老温他们闹了这么一出……
方进涛越想越心凉。
不是替自己心凉，而是替余金梅和敏敏感到心凉。
原来他曾经的所作所为，家属院的这些街坊邻居们都看在眼里，都认为他会对方母轻拿轻放，出于对他的不信任，所以故意给他演了出戏……
他这个丈夫和父亲，做得还真是失败啊。
周定辰见此，在一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为余嫂子和敏敏考虑一下吧。”
就在三人带着敏敏在外面坐着时，突然，方母和女警所在的审讯室突然传出了尖叫声。
三人闻声，连忙站起来。
方进涛把敏敏塞进周定辰怀里，“定辰，你帮我看着敏敏，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老温有些惋惜地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烟，随后掐灭在了一旁的铁皮烟灰缸里，拍了拍周定辰的肩膀：“我也去看看。”
方进涛冲了进去，只见方母双手背在身后，被女警强有力地压在了审讯室的桌上。
方母想要挣扎，却压根无法动弹，嘴里不断地叫骂着：“你个小女表子，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放开我！”
跟在后面进来的老温，看到这一幕，不由自主地感叹了一句：
“我滴个乖乖。”
方母闻言抬起头，正好对上了方进涛的视线，她连忙喊道：“儿啊！你愣着干嘛，快点帮妈把这个女人弄开啊！”
方进涛知道警察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他没有马上冲上前，而是先看向女警问道：
“警察同志，请问这是……”
“朱宝珠同志，我现在以袭警的罪名正式逮捕你。”
袭警？
方进涛和老温都不由地瞪大了双眼。
女警从腰后拿出手铐，干脆利落地铐在了方母的手上。
“在公安局袭警，我很敬佩你的胆量。”
女警说完这句话后，便让人带着方母去办拘留手续了。
全程，方进涛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自从他听到女警说方母袭警后，就彻底不想再为方母开脱了。
以他对方母的了解，这还真是她敢做出来的事情。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她也喜欢用撒泼打滚胡搅蛮缠的手段来获取一些好处。
只是京城的公安局，怎么会和农村的大队一样好说话？
“我听说可以保释……”老温在旁边挠着头提了一嘴。
“不用保释，就让她在里面吃点苦头吧。做错事不付出点代价，以后只会更糟糕。”
方进涛说完这话，便转身走了出去，从周定辰怀里接过敏敏，谢过周定辰和老温后，就往家属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