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能一下子就听出冬青的声音。
即便她的声音比小时候更成熟了。
她也还是能辨别出来。
这就是她的冬青。
她常常听高佳楠唾骂的那个同学。
她现在甚至还来系主任办公室，替高佳楠求情。
可是那个差点被高佳楠毁掉的女学生，是她的女儿啊！
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精心教导到十岁的宝贝女儿。
陆元斐的情绪有一瞬的失控，眼圈变得通红。
她费了好大劲儿，才没让眼眶里的液体当着大家的面落下。
一直到整个录音听完，她都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录音听完了，高佳楠同学的小姨，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系主任见她没有反应，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出声问道。
“我……”
陆元斐被系主任的声音惊醒，她张了张嘴，犹豫了片刻，问道：“我……还能再听一遍吗？”
她太想念那个声音了。
这下系主任的眉头更加控制不住了。
他揉了揉眉心，掩去了脸上有些不耐烦的神色，说道：
“你刚刚已经听过一遍了，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提出来，我们可以直接倒到那一段录音来听，不用从头到尾再听一遍，这样太浪费时间了。”
陆元斐看出了系主任不耐的情绪，她抿了抿唇，随后缓缓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是她太贪心了。
“那我就……没有什么疑问了。”
说完，她就沉默了。
站在一旁的高佳楠被她的沉默，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怎么回事？
她小姨今天怎么有些不太对劲？
不是说好来帮她求情的吗？怎么不说话了？
高佳楠忍不住，伸出手拽了拽陆元斐的衣角，却被陆元斐不动声色地挣脱开了。
不是吧？她小姨这是当场反水了？
这……这怎么可能……
这几年，她犯了错，一直都是她小姨在护着她。
高佳楠有些慌乱，但她知道，这件事不能就这样了了。
既然来都来了，她总该做点什么。
高佳楠不再管陆元斐，自己低头酝酿了一番，随后抬起头，带着通红的眼眶，直直地看向系主任。
“主任，求您了，我真的不能背留校察看处分，不然我以后就毁了呀！您也不希望毁了一个学生的前程吧？”
她这话一出，系主任眼底的不耐彻底绷不住了。
杨辅导员也是蹙着眉，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这个高佳楠，太不要脸了。
系里当然不会故意毁了一个学生的前程，但是是她先要毁了林冬青和张嵩明的前程的。
这么恶劣的事情，如果不严肃处理，这以后不得乱了套了？
大家随意就能张嘴造谣。
那学校里那么多师生的名声要怎么保障？
“毁了你的人，是你自己，不是别人。”
系主任面色黑沉，大手一挥，说道：“行了，把你们带来的东西拿走，我还有事，你们走吧。”
说罢，系主任站起身，拿起椅背后的西装，对杨辅导员说道：“走吧，不是马上要去开会了吗？还愣着做什么。”
话音落下，他率先朝外走去。
两个哭哭啼啼的女人，他惹不起，但他躲得起，她们不走是吧？他走！
系主任打定了主意，一会儿要让门卫上来，把她们俩扔出去。
杨辅导员愣了愣。
今天好像没有会要开吧？
他看了眼系主任那匆忙的脚步，突然福至心灵。
他连忙在系主任身后应和道：“来了来了，我们得赶紧，好像都要迟到了。”
“主任！”
高佳楠见此，连忙快步追上前，拦在了门边，挡住了系主任的去路。
“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不被留校察看处分？”
系主任看向高佳楠，就像在看一块怎么也甩不掉的牛皮糖。
他深吸一口气，唇角浮起一丝冰冷，凉凉地说道：“不被留校察看？除非，林冬青同学和张嵩明教授能原谅你，不然，没有可能。”
说罢，他侧过身，硬是没碰上高佳楠一丝一毫，走出了办公室，朝着楼下疾步而去。
杨辅导员见此，趁着高佳楠还没回过神，也有样学样，跟在系主任身后溜了。
没多久，就有办公室楼下的门卫大爷上来赶人了。
“走走走，你们把你们带来的东西拿上，赶紧跟我下去，自己不走，我可要动手了啊。”
高佳楠和陆元斐在门卫的催促下，只得拿上了她们带来的那些礼品，狼狈地下了楼。
“小姨，你刚才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继续帮我求求系主任？”
刚出办公楼大门，高佳楠就拉着陆元斐质问起来。
陆元斐刚回过神，听高佳楠这样质问，有些不悦地蹙了蹙眉。
“楠楠，你是晚辈，小姨教没教过你，晚辈不能这样和长辈说话？”
这是高佳楠记忆中，陆元斐为数不多对她甩脸色。
她顿时更不高兴了。看書喇
“你答应过我的，要帮我求系主任改变主意，把留校察看处分撤销，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火气上来之后，她也不管陆元斐是什么反应，继续说道：
“你之前落魄的时候，还不是我爸我妈帮你，不是他们帮你解决的工作问题，能有你今天吗？”
“这是你欠我们家的！结果让你帮我个小忙你都不情不愿的，现在好了吧，事情搞砸了！”
“本来系主任都要答应了，都是你，傻站着不说话，害主任生气了！都赖你！你说现在要怎么办？！”
陆元斐原本脑子里就是一团乱麻。
外甥女和亲闺女之间的矛盾已经很让她头疼了。
这会儿听高佳楠说出的话，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高佳楠这说的是什么话？
她欠他们家的？
原来她一直是这样想她的吗？
枉费她这些年，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来对待，原来她打心底觉得，是她欠了他们家？！
“我欠你们家？高佳楠，这是谁告诉你的？”
这一次，她连楠楠都没有叫。
她就想知道，在高佳楠心里，她怎么欠他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