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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9章

所有人都紧盯着男子, 可以说,男子除了上次审讯伏志的时候, 实在没有过这样万众瞩目的时刻。而这次和上次远远不一样了……

男子深吸一口气, 微微笑道:“有。码头的确有些问题,只是还远谈不上风水,因为只要稍微细心些的人, 到了码头上一样能发觉到不对的地方。”

刘佥事皱眉:“此话何解?”

陆长亭知道这男子并不大擅言辞,于是接口道:“码头上也出过事故,只是都算不得严重罢了,但若是有心人留意一二,再派人潜水一探, 便可知。”

“这样简单?”刘佥事心中直道,若是如此, 那这案子也太好结了些。

陆长亭又道:“我听那码头船工说, 当时李公子落水后,便立即有人下水去救了,但奇怪的是,大家下了水却半天寻不着李公子的身影, 等李公子自己浮上来的时候,便已然身亡了。”

其他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按察使司里的人忍不住叹了一声:“这可着实有些吓人啊。”

刘佥事再度皱眉:“当真这样玄乎?”

“派人一探便知。”陆长亭淡淡道。他表面看上去平静, 实际上这个时候心底老大不痛快了, 这刘佥事也着实太过啰嗦了。

刘佥事扁了扁嘴,道:“那便派人前去查探吧。”因为刘佥事毕竟不是县衙的人,他自然无法指挥动这县衙里的皂隶衙役。于是他便看向了知县, 知县这会儿也憋屈得很,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还得他下令指挥人去干活。

但是这事关自己的清白,知县心底再憋屈,该下令也还是得下令。

“我这便派人前去。”知县指派了几个人前去。

而刘佥事这时候才开口道:“慢着,为了公平起见,按察使司和燕王府也出两个人跟随前往,如何?”

知县气得直在心底骂娘,但骂完该如何还是如何。

这按察使司的不就是不相信他吗?但他没杀人就是没杀人!管他们玩什么把戏,想要看他的笑话那是不可能的。

知县冷声道:“那便按刘佥事所说去做吧。”

这时朱棣也松口点头道:“嗯,程二,带个人跟上去。”

程二点点头,笑着和他们一同走了出去。

接下来便是令人难耐的等待时间。

而知县在一番胡思乱想之后,抬头看向了陆长亭这方,他用目光向陆长亭传达着探究的意思,但陆长亭根本不搭理他,知县心底焦灼万分,全然不知道陆长亭究竟是何意。

而不管知县投去了多少目光,陆长亭都还在低头和朱棣耳语。

知县心底有些恼怒了,他们到底想做什么?耍着他玩儿吗?

因为知县过于频繁的举动,引得刘佥事都注意到了他的举动,刘佥事沉声问道:“知县频频看向燕王殿下身边的人是何意?”

李家人也一下子怒了:“难道是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勾当吗?”

陆长亭掀了掀眼皮,不急不缓:“难道刘佥事也以为我是在为知县打掩护吗?”

县衙众人心道,怎么可能?

当初伏志判案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他们可是记忆犹新呢!他们之间不结仇都是好的了,怎么可能会打掩护?

但刘佥事和李家人不知道啊,他们看着陆长亭的眼神都变得不对了,但奈何朱棣都一言不发,他们又哪里有资格说什么?再多的怀疑不满,也只有统统憋回去了。

这知县自己心里也纳闷呢,陆长亭连一句解释都不屑,难道这次他真的在帮自己?而且是来自燕王授意?越想便越觉得是这样,知县自己都忍不住相信了。

一时间大堂之上安静了下来。

陆长亭不得不中止和朱棣的闲聊,转头看了看刘佥事,淡淡道:“一切用事实说话,还请刘佥事不要妄加臆测。”

被一个布衣如此说话,刘佥事自然面上无光。只是每当他要发作的时候,便会对上朱棣那状似漫不经心的目光,最后自然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这时候,一皂隶跑了进来,口中结结巴巴地道:“外面来、来了秦王。”

“什么?”按察使司的人都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是二哥来了?”朱棣抬头道。

众人这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秦、秦王殿下怎会在此?”按察使司的人说话都快哆嗦了,盖因秦王朱樉比燕王更为受帝宠,为人也更为骄傲,不好对付。

“有事顺路而来。”朱棣淡淡地一语带过。

这时候对于藩王必须留在封地上的限制,还远远没那样严厉。朱樉出现在这里,虽然令人诧异,但众人也不会过于较真。

刘佥事反应过来,忙道:“去,去请秦王!”说罢,他还立即站起了身,其他人愣了愣,也跟着站了起来。

不等他们出去迎,这时候脚步声便已经近了。

大步走进来的英俊男子,身着常服,头戴翼善冠,衣衫上有金龙,和朱棣的打扮极为相似,这不是朱樉是谁?

知县当然是没见过朱樉的,但按察使司好歹也是省级部门,自然是有幸得见过朱樉的面孔,现在朱樉送上门来,哪能不识呢?

按察使司的人甚至激动得双腿都微微颤抖了。

“嗬,这是做什么呢?审犯人?”朱樉的目光落到了公堂上,“按察使司的人?”

“是,是,见过秦王殿下。”

众人纷纷朝着朱樉跪拜下来。

陆长亭能敏锐地察觉到,他们在面对朱樉的时候,举动有所不同。可以说,他们骨子里对朱樉是更为恭谨和畏惧的。

朱樉笑着转头看了看陆长亭,然后直接大步走了过去,口中满不在乎地道:“你们继续做事吧,我和老四在一旁看着就好。”说完,朱樉还轻笑道:“新鲜。”

但是公堂之中的众人可就没这样轻松了,他们回到各自的位置上,一阵风吹来,只觉得脑门发凉。

刚才可都是紧张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不过这跟他们官儿太小也有关系,若是知府在此,若是按察使司的按察使在此,那么自然反应便要淡定许多,甚至还能做到不卑不亢……

朱樉走到朱棣这边来以后,便顺着在陆长亭身边坐下了,看上去陆长亭就像是被他们俩夹在了中间一样。

大约是这些人也没见过这么画风清奇的坐法,一时间不由得朝他们这边扫了好几眼。

朱樉对此毫无所觉,还低头与陆长亭交谈。

“这是处置谁呢?还需要长亭出手?”朱樉出声问。

“我就是来做个看客。”陆长亭低声道。

朱樉面带可惜之色:“这样啊,看来倒是不需要我了。”

闹了半天,是过来给他撑场子的?但朱棣也在这里啊!还着实不需要朱樉做什么。

陆长亭哪里知道,若是将一个人惦记在心头,哪怕知道他安全无虞,也总难免有两分担忧。

朱樉还想继续和陆长亭说话,朱棣就伸手横插了一杠子,他的手掌搁在了陆长亭的膝盖上,有点引导着陆长亭转头看他的意思。

当温热的手掌紧贴着膝盖的时候,陆长亭不自觉地颤了颤。

总觉得浑身都有些奇怪……

陆长亭自然也就不得不转头去看朱棣了,谁知道等转过头后,朱棣的目光却又并未在他身上,朱棣抓起茶杯放到了陆长亭的面前,模样漫不经心。

陆长亭:“……”难道说那个动作不是为了将他的注意力拉过来?他会错意了?

陆长亭这厢在低头思考,那头众人却是暗自惊诧不已。

这个少年到底什么来头?竟然和燕王、秦王都有交情!燕王待他亲近不奇怪,毕竟谁待自己的亲随不亲近呢?可若是秦王都待他很好,那就不一般了!

那知县心头也有些后怕。

幸而之前没有给陆长亭太难堪的时候,不过转念一想,毕竟秦王的封地不在这里,就算给了难堪又如何?那秦王也是鞭长莫及啊!

陆长亭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将这些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

陆长亭心底轻笑一声。

他们可真是将踩低捧高演绎得淋漓尽致啊!

“回来了……”有谁低声道了一句。

话音落下后,便果然见被派出的那行人回来了。

这回来得可够快的!

刘佥事忙将人招到跟前,询问是怎么一回事。县衙里的皂隶发现的情况,自然和之前王府亲兵下水发现的情况一样。那刘佥事又不蠢,这么一听,当即就反应过来,若是这样放纵下去,那是会出大事的!

刘佥事愤怒地一拍桌案:“谁胆敢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来!他们难道不知道,若是码头塌陷,会发生何等严重的事吗?”

回话的皂隶低头不语,谁敢来接刘佥事这个话?接了那说不好就要被迁怒。

当然,刘佥事也根本不指望他们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待到刘佥事怒气稍有平复后,他们才敢细细道来对那李公子死因的推断:“李公子不慎落水之后,应当是正巧掉进了被挖空的地方,因而救人的船工下水后,才未能搜寻到他的踪影。”

李家人已经软倒在地上,为李公子放声哭起来了。

“我儿死得冤枉啊……”李老夫人扶住女儿的肩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滑,知县夫人也跟着她一起抱头痛哭。

知县在一旁尴尬到了极点,但此时他的心底也松了一口气,至少这说明,与他没有干系了……

这李公子会死,不过是自己时运不济,恰好掉进了那个洞里而已。

知县心道,难道他还能刚好知道李公子一定会掉进去吗?

此时刘佥事也是这样想的,刘佥事点了点头,道:“如此看来,这的确是个意外了……”因为没谁能算准,他一定会掉进洞里去。

李家人自然不肯接受这个结果,若是有凶手,至少他们能有一个憎恨的对象,而没有凶手,难道他们要去怨恨那个洞吗?不不,还有那个该死的挖空地基的人!但那又如何?这也很难定那人的罪啊!

李老夫人忍不住道:“请大人再细细调查一番。”

刘佥事自然听不得这样的话,像是在埋怨他过于轻率一般,他的脸色当即就拉了下来,道:“若是老夫人这般擅长断案,不如便请老夫人来说说好了……”

李老夫人被一顿呛,心底也很是不舒服。

陆长亭看着刘佥事这般姿态,实在忍不住暗暗摇头,就这性子的确如程二所说,着实够刺人的,谁让他不快,他便立即发作,这般风度都没有,焉能将官做大?

那李老夫人被扫了颜面,又是怒,又是伤心,竟是一不小心生生厥过去了……

知县夫人扶着她,顿时哭得也更加厉害了,口中直喊娘。

公堂之中哭声震天,顿时就显得乱糟糟了起来。

刘佥事满面尴尬,又头疼不已,他小心地看了看燕王和秦王,见他们两人没有什么动静,刘佥事这才松了一口气,忙道:“快把老夫人扶下去歇息,还愣着做什么?”

皂隶点头,赶紧上前去扶人。

知县夫人怒瞪了那皂隶一眼,啐道:“莫要太欺人!”这话也不知是对刘佥事说的,还是对知县说的,但这两人谁的面色也不好看。

陆长亭道:“如今说这些做什么?不如先派人去找一找,究竟是谁挖了那地。”

陆长亭是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刘佥事开口便能刺人固然是个不错的事,但他的办事效率,也着实太过低下了!

刘佥事被陆长亭这么一说,也反应过来,自己着实有些慢,他轻咳一声,道:“那便去将那挖地的那人带来。”

皂隶小声道:“已经去找人了,一会儿就能到了。”

刘佥事面上发红:“怎么不早说?”

皂隶心道,方才闹得那样乱,后面的话都没敢说。面上却是不敢辩驳的。

因着这是别人手底下的人,刘佥事也不好骂什么,便只能黑着脸认了,但是因着心底憋了股气,刘佥事转头再看那知县,也都顺带觉得不顺眼了。

陆长亭当然没有错过这样的细节,他甚至对此很是乐于见到。

有情绪才好,刘佥事心底憋着情绪,到时候只会是一古脑地对着知县发作出来。

陆长亭收敛起了目光,不再看那刘佥事。

其实有两个王爷在一旁,今日这事应当很快就会处置掉,毕竟谁也不想再劳烦两位王爷两次,甚至是几次前来听审。若这刘佥事效率高些,怕是也等不到现在了。

朱棣拍了拍陆长亭的手背,示意他不用着急。

朱樉瞥了一眼朱棣,注意到了桌案底下的这个动作,于是毫不示弱地跟着伸手,抓住了陆长亭的另一只手。

朱棣眉头皱了皱,只觉得这二哥实在太能搅浑水了!

怎么什么事都跟着瞎往上掺合?

朱棣瞧着朱樉那只手刺眼得很,但又不能给拍开……

朱棣正想着呢,陆长亭这边倒是先忍不住了,陆长亭转头看了一眼朱樉,道:“二哥怎么突然变得这样肉麻?”

朱樉心底发酸,怎么老四摸得,我就摸不得?但好歹是在公堂上,虽说有桌案遮掩,但也不好动作太过,朱樉只能生生压下,心道他总早些将长亭带走才好!长亭待老四这般特别,若说没有什么特别,他才不信呢!

见朱樉和朱棣都正常了起来,陆长亭才放下了心。

但是朱樉在那儿坐了一会儿,便又觉得不安分了,他歪过头,低声与陆长亭道:“长亭不觉在此等待实在无趣吗?”

“二哥欲做什么?”

“出去走一走?”

陆长亭有些哭笑不得,这也太过儿戏了吧,说走就走吗?

陆长亭踩了一脚朱樉:“且再等一等吧。”

朱樉轻叹了口气:“若非为长亭,我也不会来此处。”

陆长亭忙点头:“知道知道。”朱樉与朱棣性子不同,朱樉是做了什么,都得直言出来在陆长亭跟前讨个好的。

若是换在其它地方觉得无趣了,朱樉便早早起身离场了,朱樉回头看了一眼陆长亭,最后还是将这股不耐按了下去。

在朱樉等得极为不耐烦的时候,皂隶也带着人回来了。

朱樉和朱棣自然也都结束了桌案底下的小动作。

被带进来的那人畏畏缩缩地跪在了地上,仿佛恨不得将自己埋到土里去。

“抬起头来。”刘佥事道。

这刘佥事别的本事没有,一身气势倒还是在的。

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当即打了个哆嗦,而他抬起头来,第一眼看的却并非刘佥事,他的目光在公堂之中胡乱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知县的身上。

知县瞧着这人只觉得有些眼熟,一时间倒是没想起来他是何人。

这也正常,毕竟作为知县整日里公务繁忙,不是事事都能留意到,人人都能记得牢的。

知县当然不会想到,正是他的贵人多忘事害了他。

那中年男子看向知县的时候,其他人也在看这中年男子,他的举动自然就落入了众人的眼中。

为什么好端端的,进来谁也不看,就看知县呢?

陆长亭在一旁都忍不住为这男子叫好!

看来他是为了活命,豁出去在演戏了,这演技也还真不赖!

接下来的审讯就变得极为简单了。中年男子将一个畏缩害怕、但为了保命迫于强权不得不开口的形象,演得活灵活现,中途他数次看向了知县的方向,若说初时知县还毫无所觉,那么到了后头,知县也琢磨出来不对劲了。

这人频频看他是什么意思?

暗示众人,他们两人之间有关系吗?

知县的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但他确实没有参与过这样的事,这些人想要硬往他头上盖黑锅,怕还是有些难度的!

知县哪曾想到,这个套子是设好的,就等他往下钻呢!他越是没有警惕心,越是安慰自己无事,那么他掉进去得就更快更轻易。

这会儿陆长亭都没能想到,一切会进行得这样顺利呢。

很快,那刘佥事问到了重点之上:“你为何做出这等事来?”

“我……我……”

“你难道不知道此事将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吗?”刘佥事的口吻顿时变得更为严厉,方才不能发泄出来的不快,这会儿都喷薄出来了。

男子打了个哆嗦,结巴着道:“不、不是我……我也不想这样的……”

这一句话,顿时就为众人拨开了迷雾:“那么以你所言,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你了?”

男子依旧哆嗦着不敢开口。

“有什么不敢说的?还是说那个人就在这公堂之上!”知县夫人走了出来,梗着脖子高声斥道。

男子照旧打着哆嗦,却不敢开口。

陆长亭在心底暗道了一声好!

就是要扭捏一些,迟迟不肯完全说出来才好,若是不等刘佥事多问,他便自己一口气交代了,那成了什么?那岂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在作假?所以这男子倒也聪明,正是他犹犹豫豫的态度,才更引得人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他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此时按察使司有人出声道:“寻常人怎么能轻易挖动码头?若是如此行事,必然引来旁人关注。”

“是啊是啊。”有人应和道。

陆长亭能想到的事,他们自然也有人能想到。

刘佥事脑子也跟着转动起来,他轻拍桌面,道:“动这样的工,还须得经过衙门里同意才行,那么此事工房必有记录!只消调出工房记录便是!知县以为如何?”刘佥事转头看向了知县。

知县虽然心底有不好的预感,但他们说得的确不错,因而最后知县犹豫一下,还是点头让工房典吏前来说清楚此事。说来也是知县太过大意了,他只想着今日众人不敢审讯他,虽然对他再有怀疑又如何?他无罪!若有罪,那也只有洪武皇帝才能定罪!

知县心底的危机感随着的时间推移被减弱。

他却忘记了,他算个什么东西?又怎么值得洪武皇帝来免了他的罪过。

没一会儿的功夫,工房的头头便拿着册子出来了,正如他们想的那样,上面的确是有记载的,其实不止是这个记载……陆长亭注意到工房典吏已经数次看向知县,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了。

是了,知县平日里事情多,很多小事他根本不会记在心上,而工房典吏就不一样了,凡是经手他的事,他应当能记得一清二楚。何况是这等动工的大事呢?

若非这么多人在场,他怕是便要忍不住提醒知县了。

“如何?”刘佥事问。

工房典吏翻开了文册,在翻到某一页后他停住了,并且送到了刘佥事的案前。

刘佥事皱眉看去,慢慢的,他的眉头舒展开了,面上的表情呈现出了非常奇异的状态,他放下了手中的册子,叹气道:“我知道是谁人了。”

“是谁?”知县夫人当即问道。

刘佥事陡然转头看向了知县,目光如炬:“烦请知县好好与我说一说,为何这上面的记载却是经知县允许,方才将此项工程交与了他!”刘佥事越说到后面口吻便越是严厉,到了最后更像是发出了一声暴喝。

知县懵了懵,才刚放下去的心陡然被高悬了起来,他脑子里甚至还没能拐过弯儿来。

“我……”知县咽了咽口水,脑子如遭雷击一般,着实有些蒙圈儿。他努力地搜寻着记忆,最后找到了那一段被他塞入犄角旮旯里的……

是……

是了……

当初这人通过师爷,塞了一笔钱到他的手中。

他想着那码头也着实该修修了,不是有百姓反映过此事吗?有钱收,又能为百姓谋福祉,实在是皆大欢喜,太好不过!

那时候的知县,哪能想到今日呢?

“我……”知县的唇动了动,但他却说不出有力的辩驳的话来。

钱是他收的,工程是他允许的!工房都是有记载的!当初这走的都是正常流程,没有任何可以诟病的地方,因而他才并未过分在意,但谁能想到,过去那么久之后,偏偏和此事扯上关系了呢?知县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谁会相信这是巧合呢?

“知县可还有话要说?”刘佥事的声音变得更为严厉。

此时,公堂之上,众人都盯住了知县,唯有那被拿下的男子,才低头看着地面,一副不敢抬头的模样,而他这般姿态,无疑是更坐实了他背后就是知县一事。

知县哪有什么话可说?辩驳,无从辩驳!

明明是堂上官,如今却成为阶下疑犯,知县掩面扫尽不说,心也沉到了谷底去,他着实是憎恶到了极点。

知县目光森森地看向了陆长亭。

陆长亭也不吝啬,正想要对那知县灿烂一笑,但是陆长亭突然间想到了上次朱棣和他说的话,于是生生止住了。想来也是,这知县算什么东西?哪里值得他这般一笑?于是陆长亭就只是和那知县对了一眼,面上闪过了点儿极为淡薄的笑容。

但就是这样淡的笑容,也让知县从中品味到了几分嘲讽的味道。

知县咬了咬牙,哪能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呢?若说之前对他的怀疑,还只是证据不足的话,那么陆长亭看似为他脱罪的举动,便是生生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了切实的证据上去,而这个过程,陆长亭顶多就起了个引导的作用,其它的燕王府的人都未插手,因而也就不会让人怀疑到他们身上去,刘佥事也会对自己查探得来的结果很是信任。

“你个丧尽天良的!”知县夫人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来。

她之前也怀疑自己的丈夫,但毕竟切实的证据没有摆在跟前,现在摆上来了,知县夫人如何能不崩溃?

“我……我要杀了你!我那弟弟和你究竟有何冤仇,以至于你对他下如此毒手?”知县夫人踉踉跄跄地便要朝着知县扑上去。

知县面色发紫,可谓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心底死死地咬着燕王这个名字。

燕王……燕王……燕王!

燕王可真是好手段!

两边的衙役将那知县夫人拉扯住以后,知县便看向了朱棣的方向,而朱棣正低着头,一边摆弄手边的茶杯,一边和陆长亭低语,一派漫不经心的模样。直到这一刻,知县才真正认识到了,这位燕王,这位看上去平日不怒不喜的燕王,实在是佛面鬼心!

那头知县夫人和李家人对着知县咬牙切齿,而知县却是对着陆长亭咬牙切齿。

刘佥事道:“如此看来,那日跟在李公子身边的人也有必要调查一番了。”说罢,刘佥事还转头对着知县道:“知县不必忧心,若与你无关,自然便不会冤枉了你。”

但此时说这话,便显得极为讽刺了。

知县脸色阴沉沉的,说不出话来。

朱棣这才慢慢站起身来,道:“罢了,今日就到此吧,我瞧诸位都还未歇息,便开始调查此事了,待会儿也得好好休息才是。”

“燕王体恤我等,多谢燕王殿下关心。便等到查清那日跟随李公子前去的人,届时再集中证据,再次开堂。”这两句场面话刘佥事还是会说的,显然还没笨拙到家去。

“请。”刘佥事让出了位置,请知县坐回去。

知县僵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公堂之中气氛再度凝滞,唯有知县夫人和李家人哭泣的声音。

此时朱樉也站起身来,道:“走吧。”他抓住了陆长亭就要往外带。

陆长亭默默地身子往后挪了挪,露出了另一只被朱棣抓住的手腕。

朱棣淡淡地对上了朱樉的目光。

朱樉无奈,只得松了手,心里却是忍不住嘀咕,老四对长亭的占有欲怎的还越来越强了?似乎比他初到北平的时候,表现得还要深了。

陆长亭三人快步走了出去,身后的人才各自不同程度地松了一口气。

而知县此时还得平复好心情,为按察使司安置好住处。

若非想着自己就算杀了人,也不会受到什么严重的惩戒,知县便已经撂挑子和按察使司干起来了。

李家人从公堂离开的时候,都还没忘记回过头来,阴森森地瞪上一眼知县。

知县心底如同一锅煮沸了的水,翻来滚去,难受至极。

————

走在回去的路上,朱樉皱眉道:“这个知县倒是会摆架子,瞧着表面恭敬,内里……”朱樉这句话点到即止,随即他话锋一转,道:“更为可笑的是,他竟敢对着长亭露出那般憎恶的目光。”

陆长亭暗暗道,其实这没什么可笑的,毕竟……毕竟他只是个平头百姓,若非左边坐了个朱棣,右边坐了个朱樉,那知县的表现只会更加不做收敛。

朱棣说话比朱樉更为直接:“不过蝼蚁矣。”

陆长亭忍不住看了一眼朱棣。他总觉得这次知县倒霉,似乎打开了朱棣的某一面性格……

这个形象倒是渐渐和陆长亭心底的永乐大帝相重合了。

朱樉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皇家子弟,天生就该有这样的气度!

————

调查那日跟随李公子前去的人很容易,抓起来审讯,不说便拷打,饶是铁人也受不住,何况那日跟着李公子去的还有个丫鬟呢?就在其他人哀声痛呼不知道的时候,丫鬟服软了,招认了。

于是,两日后,再度开堂。

依旧是刘佥事高坐在上头,顶替了知县的位置。

而朱棣和朱樉也跟着到了县衙,一副颇为关心此案的样子。待进入到公堂上后,朱樉还厉声道:“若真有官员作奸犯科之事,必要严惩!身为官员,当地百姓的父母官,尚且都不能以身作则,那他又如何服众?如何对得起父皇给的俸禄!”

这话当然就是故意说给那知县听的,知县心理素质再好,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说话的人是谁?

是朱樉啊!

那是皇帝的二子啊!说话很有分量啊!

旁人是不能对官员进行审讯,但若是秦王在皇帝跟前说上几句,要定他的罪还会难吗?

陆长亭在一旁听见,暗自笑了笑,先行跟着朱棣一块儿落座去了。

朱樉顿时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忙跟着走了过去。

“带丫鬟上来!”刘佥事高声道。

陆长亭再看向那知县的时候,他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知县能不大汗淋漓吗?

他已经彻底明白,燕王这是要一指头将他彻底按死在地面上。

偏偏一旁还站了个秦王。

知县那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何处得罪了秦王啊!

这燕王和秦王的关系也素来没有传闻说极为亲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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