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榆听见他的话, 震颤地在原地站了半分钟，而后死拉住秋思凡手腕。抿嘴不说话，却也不允许对方再继续肆意妄为。
尽管高莲不配为人教师, 甚至都不是个东西，但秋思凡这样以暴制暴的做法, 绝对不正确，也绝对是不值得他那样做的。
程榆盯紧着他的一举一动，手上的力气加大了几分。
望着他这副紧张中又透着丝胆怯的模样，秋思凡迟疑片刻, 缓慢地举起一只手——
男生宽大的手掌慢悠悠地逼近，程榆眼眸睁大，整个脊背都僵直了。正当他以为秋思凡下一瞬就会掐住他喉咙的时候, 脸颊被人猛地一捏。
程榆：？
男生掌心贴着他盈润的下巴，拇指与其余四指分别捏住他双颊, 像是在故意逗弄他, 不轻不重地接连捏了好几下。
“脸软的跟包子似的, 长相么也能称得上一声可爱，怎么偏偏胆子就这么大呢？”
被他捏猫似的行为弄得一懵, 程榆迷茫眨了眨眼睛, 慢半拍反应过来，疯狂扒拉秋思凡的手：“放手……别捏我脸, 秋思凡你有神经病！”
因为被掐住脸, 少年声音听上去有些含糊不清。
“再骂？”
秋思凡有心逗他, 状似威胁道：“一不留神就出事, 你说你这么能造, 不把你关眼皮子底下能行？”
看得整间办公室的教师们哑口无言。
高莲还倒在办公椅上呼吸粗重, 她怔怔望着天花板, 鲜血顺着肩膀的伤口处源源不断地渗出，沿着胳膊流淌再顺着指尖滴落，瞧上去触目惊心的。
“快、快叫救护车！”教导主任惊慌的声音响起。秋思凡偏头看他一眼，漠然道，“这点小伤压根犯不着，直接一拨电话打到她家中，让她家里人过来给她收尸。”
他都没往要害的地方划。
倘若刚才那一刀划在大动脉上，饶是华佗再世，高莲也不可能有得救。
之所以没那么做，不是因为秋思凡怕她这条人命会死在他手上，而是因为场地选择得不好。毕竟在众目睽睽下自己动手，终究不是个好选择。
秋思凡若真想对付一个人，绝不会叫其他人看见。他会在无人之处给高莲一刀，虽不会害其性命，但必然会叫对方生不如死，之后再将残局处理地干干净净，不会留下半点痕迹。
事后谁都查不到他头上。
秋思凡的手段向来如此。
然而必须承认的是，这次他确实是有些被逼急了，恨不得早早解决掉高莲。这从他会公然在那么多双眼睛下，使用美工刀划伤高莲这等幼稚行为能看得出，哪怕是世界十强的秋氏集团太子爷，也会有为了谁而情绪激动得失控的一面。
眼看秋思凡朝高莲走近一步，程榆又伸手拽了他一把，结果被男生反手再次掐住脸颊。
被命运掐住了腮帮子，被迫仰头望天的程榆：“……”
“我对你说过，若我想对付一个人，从来不分男女老幼，你显然没把我话听进去。”
秋思凡一手捏着程榆的脸颊，动作堪称轻柔，话却是在对倒在办公椅上不停痛呼的高莲说，语气森然得可怕。
“你刚才不是说‘别以为我是秋氏集团太子爷你就会怕我’么？行，我原本根本不屑于动用家族实力，因为就凭你还不配。可你既然都这么说，我也不介意让你切身体会一把什么叫真正的社会性、家族性死亡——届时你再说不怕也不迟。”
几句坠下，尘埃落定。
高莲浑身上下如坠冰窟，以她以往对秋家惯用的手段还是有一知半解的。而如今终于意识到，真正惹怒秋思凡的后果，不仅是她自己的人生完了，就连她背后的家庭——整个高家，也全都完了。
只因为她划伤了程榆，便让秋思凡迁怒于整个高家……不，她甚至根本就没有划伤到程榆！
秋思凡他不能这么做！
高莲还要苟延残喘：“我、我没有，他这伤不是我弄的，这是他之前就不知道在哪弄的，不信你问他……你问他，程榆，你实话实说，我是不是没有伤到你！”
“嗯，你是没伤到我。”凭你也能伤到我？程榆冷漠地扫她一眼，终于找着机会能顺势向秋思凡解释，“这伤是我前两天在剧组里弄的，不是刀伤，不信你看。”
说着就卷起了裤脚，秋思凡视线顺着他动作下移，停在后者雪白膝盖的红色伤口上。仔细了看看，这伤口还真是擦破的，并非刀伤。
须臾，程榆放下裤脚，被隔绝目光的秋思凡先是抬头看他一眼，接着才收回目光。
耳畔蓦地传来高莲狼狈又惊乍的大白嗓：“你看！我没有撒谎，这伤真不是我弄的！”
她乱爬带滚跪倒在秋思凡跟前，用沾满自身血液的手去触碰秋思凡垂在身侧的手，“求求你放过我家族，如果他们知道家族破灭是因为我得罪了秋氏，我一定会死在他们手里的，求求你……求求你！”
“你死不死关我屁事。你该求的人也不是我。”秋思凡斜睨她一眼，毫不客气地挣脱开高莲的手指。
然后像是嫌脏，往教导主任西装上擦了两把，“你去求程榆，若他打算原谅你，那我就放过你。”
教导主任：“……”
程榆：“？”
不是，可这又关他屁事？
眼看高莲眼神亮了亮，把希冀寄托他身上，程榆立刻毫无转圜余地地将她这点渺茫的希望掐灭。
“迟来的道歉没有用，只会让我更加反感。”
他不是圣人，他不会原谅，至于高莲此后会不会死在高家手里——
正如秋思凡所说，关我屁事。
“所以别求我，你自求多福吧。”
*
救护车最后根本就没来，高莲是被高家人带走的。
高家主人是个六七十岁的白发老者，是个在各种有钱有势的集团里斡旋多年的老狐狸。
常理来说像他这样老谋深算的长辈，根本不会把秋思凡这样年纪轻轻的后生放在眼里，哪怕对方是秋氏集团唯一继承人。
可在秋思凡和个笑面虎一样，向他提起高家之后会因为高莲而发生怎样的灾难后，高老先生从那成熟的口吻中，渐渐意识到对方并非善茬，容不得自己半点糊弄，于是态度陡转，立马低声下气地开始求饶，求秋思凡放过他们高家。
看得一旁的程榆简直惊呆了，表情也逐渐木然：“……”
有钱能使鬼推磨。
有权有势就是好啊。
他内心感概完就要转身离开，被秋思凡从背后一把握住胳膊。掌心热度顺着肌肤传来，后者自然而然道：“要走也不说声，干什么去？”
程榆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前一秒还站在高老先生面前，接受对方的哭哭啼啼，后一秒就能闪现到他身后拉住他的。
这人是什么“捕捉程榆感应器”吗？
“我当然是去上课啊，这才第一节 课。接下来的课我总不能不上吧？”挣了挣没能挣动，程榆放弃了，任凭对方似是防止他逃跑般紧拉住他胳膊。
“怎么不能？”秋思凡问，“你不考了文科年级第一么？”
消息挺灵通……
不愧为主角攻，什么事都知道得那么快。
程榆反问：“考文科年级第一和我打算去上课有什么关系？”
“你都考文科年级第一了，上课对你来讲还有什么意义？不如陪我出去玩来的有意义。”
程榆：？
“还出去玩……”程榆傻了，发自内心地道，“我觉得你有病，说真的，你什么时候去医院看看？”
“现在就可以去，前提是你得陪我。”
秋思凡手下微一用力，程榆就被他轻而易举拽走了。
秋思凡力气大得和怪物一样，程榆实在是挣脱不开，只能跟紧他的脚步，落在他后脑勺上的目光十分委屈，忍不住轻声嘟囔道：
“……如果不是因为打不过你，我一定把按在地上揍。”
秋思凡耳朵十分好使，闻言侧眸淡淡瞥了他一眼。
男生眼珠是很浓郁的黑色，不带任何情绪看人的时候，很容易使人怀疑他下一秒是不是就会杀人灭口。
少年被这一眼瞥得心笔直往下沉，几乎立刻就后悔自己刚才说的话——
完犊子，这世界上有谁敢揍校霸？
主角受也不敢吧！
秋思凡不正是因为主角受性格温柔从来不打打杀杀才喜欢他的吗。
而自己刚才那番话，完全是在秋思凡雷区疯狂蹦哒……所以这家伙究竟为什么听力那么好，他现在收回那句话行不行？！
“对，对不……”
对不起，我错了，你行行好，看在还要我留我一条命来还你钱的份上，就当没听见我刚才那句话吧。
垂着脑袋跟着对方脚步走的程榆内心梳理一编，就要让这话脱口而出。下一秒，他就被拉着他走出校门的秋思凡给一把推进了豪车里。
身子仰倒在驾驶副座上，程榆才发现自己居然都出了校门，条件反射地想要起来，秋思凡却跟座大山似的把在车门口不让他出去。
紧接着，男生弯腰慢慢靠近他，结实的手臂撑在程榆耳侧。
乌黑睫毛半敛，近距离注视着少年紧张的神情，他又低又哑地笑起来：“行啊，你和我回家，我让你随便揍。”
“地上，墙上，厨房，浴室，地方任你选。”秋思凡眯了眯眼，最后半开玩笑地说，“——我们去床上揍怎么样？”
*
作者有话要说：
小榆os：！！！他要带我回家？！他逃课要带我回他家！他要干什么！！
凡爷os：吓孩子真好玩～：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