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之发现自己一个人说了半天,对方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也不知道是在装傻还是真傻?
眼见苏启之气得快要端不住脸上的表情了,苏陌才好心好意的回应了一下。
“那要怎么办呢?”
苏启之说了这么久,总算觉得没有白说,他捂着心口痛心疾首,“万一事情向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你要怎么办?”{
苏陌沉默了一会道,“还能怎么办?听天由命呗!所以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不留遗憾就行。”
完全就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苏启之没想到他居然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就直接认命了,眼神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喘了半天气,大声道,“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命,等等,我去想办法。”
苏陌终于肯正眼瞧他了,“你要怎么想办法?”
苏启之压低了声音,“末哥儿,现在关键是王东,如果他改了口风,这些事都不再是问题。”
暗示之意足够明显。
但是苏陌像是听不懂一样,很是疑惑的道,“不是说人命关天吗?难道想改就能改?”
苏启之不屑的笑了一声,“那些个升斗小民,说不得并没什么事,就是想讹点银钱!这也就不打紧。重要的是,能把这事闹这么大,肯定有人在这里头动了手脚,目的就是想要对付你。”
苏陌道,“我也没有与人结仇,谁会跟我过不去。”
苏启之道,“末哥儿,你还不明白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苏陌道,“你的意思说,是有人觊觎制糖密技?”
“八成是的。”
苏陌冷道,“让他们这些人死心吧,我谁也不给!”
苏启之见他起了左性,忙道,“末哥儿,可不能这么说,这密技虽然重要,但是性命还是更重要的,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夫君一家想想吧!”
苏陌震惊的道,“这是我一个人的事,与他们何干?”
苏启之笑他天真,“你忘了五十年前,梅氏一案吗?当年的梅老还在工部供职,不也为着霜糖之技丢了性命?还连累得梅氏蜗居乡野,几十年了都不敢冒头,只开着一个小作坊?”
苏陌沉吟道,“那你的意思?”
苏启之道,“你不若先把密技传授于爹爹,再由爹爹出面与他们周旋一二,密技虽然重要,但哪有人命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又是下危机,又是卖亲情,总算是说到重点了,换个人说不定还真信了。
苏陌也不说,行还是不行,低着头道,“让我想想。”
苏启之见他虽然没有答应,但是态度却已经动摇了,再加一把火说不定就成了,不过现在也不能把他逼急了,万一真左了性子说什么也不交出来,可就得不偿失了。
只得又假情假意的关心几句,才提着食盒走了。
等他一走,苏陌才嗤笑一声,扑到卡卡身上,拱了一脸的毛,“卡卡,你家主人我,是这么蠢的人么?”
卡卡嫌弃的顶了他一下,主仆两人就你一下我一下的打闹了起来。
小五原本想着,苏陌进去之后多少都要受点苦,没想到过得倒挺滋润的。
牢头把他领到了苏陌那里,开了门,低声道,“两位慢慢聊,我在前面看着。”
说完识趣的走到前头放风去了。
“……”小五。
小五打量了好几眼,床上铺着厚厚的褥子,被子叠得整整齐齐,阳光从墙上的小窗户照射下来,把牢房照得透亮。
床头的地上同样铺着一床稍薄的褥子,卡卡趴在上面,苏陌正揪它耳朵。卡卡懒洋洋的眯着眼,一只爪子抬起来像赶苍蝇似的一下一下拔弄着,想把苏陌的手拔下去。
看到小五来,苏陌从卡卡背上滚下来,哟了一声,“你来了!”
见他没什么事,小五本来应该高兴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突然就来气,“是呀!我在外面风吹雨淋的,你在这里头倒是挺舒坦的呀!”
苏陌揪着卡卡脸颊两边的皮,往两边提起露出一个笑模样,很是滑稽的样子,“还是托了卡卡的福。”
小五冷笑,“你还能笑得出来呀!知不知道,现在整个云城都快闹翻天了。”
苏陌叹气,“我知道,辛苦你们了。”
小五一口气就泄了出来,走过来坐到床沿上,道,“算了!”
苏陌问道,“事情查得怎么样?”
说到正事两人都正经起来,小五把查到的消息整理了一遍,写了下来,随手扔到苏陌怀里。
“表面上看,没有问题。”
苏陌一边翻看,一边拉长了声音,“表面上呀!其他的还查到些什么?”
小五道,“那家人,三个人看着都无异常,也没有发什么横财。”
这种一看就是栽赃陷害的事,按照一惯的套路,要么为财,要么受人威胁,可是这两种情况,王家都没有。
苏陌快速的浏览,把关键的东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把纸收起来,道,“不为财,没有威胁,还有一种。”
小五侧头看他,“是什么?”
“前程!”苏陌晃晃手上的纸张,一针见血的指出,“王东夫妇人到中年,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是他还有一个儿子。”
“查了,这个王安并没有什么异常,他在布庄里当学徒,才去了一年,每日里忙来忙去,也没有收入,只能管口饭吃,三年之后才有出路。”苏陌看向小五,“作为一个父亲,如果有机会,给独子求个前程,你说他会动心吗?”
自然会!这个问题都不用想的,但是,“这也是你的猜想罢了!”
“所以!”苏陌摊手,再用力的拍拍小五肩头,“这剩下的事就要靠你了。”
虽然事实是如此吧!但小五看到他的表情就有些牙痒呢?肩膀一动,将那只手抖下去,没好气的道,“放心,我会查的!”
小五刚走到门口,就听苏陌在后面说了一句,“对了,从苏家那边查。”
小五看了他一眼,“知道了。”
苏陌又道,“还有,去把魏神医请来。”
苏陌记得那小老头脾气是怪了点,但是人还是很好的。
“行!但他要是不来呢?”
“不来呀!”苏陌想了想,“你就告诉他,我知道接骨之法!”
苏陌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的医术,多是内科,对于外科却还是皮毛。
相信以魏神医对医术的执着,他一定会来的。
小五默默认下,“还有吗?”
“暂时没有了。”
小五扭头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他,“看你过得挺滋润的,想来也不用我再费心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既然出了人命,原告和被告都到了,自然还是要过堂审案的。
糖果屋吃死人一案,早已轰动一时,听说审案,老百姓都跑来围观。
于是原告王东和李氏,跪在堂上,一脸悲意。
但是到了苏陌那里却是出了问题,卡卡一见苏陌要走,也跟着站起来要走。
衙役脸色发白,却咬着牙不让,一张脸都快苦出水了,差点没对着卡卡叫大爷。
“苏小郎,您看,能不能让它留在这里,这自古以来,就没有带狗上公堂的,你看……”
后来好说歹说,还自掏腰包,使人到酒楼里买了两只烧鸡,苏陌也保证不会丢下它,卡卡才施舍一般看了几人一眼,默默的回到牢房里吃鸡去了。
一众人这才默默擦汗,然后催着苏陌快走。
到了公堂,苏陌安静的立在一旁,因他身上带着勋令,不用跪拜,方中言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方中言惊堂木一拍,公堂之中一片肃穆。
“堂下之人所告何事?”
王东立刻呜呜的哭了起来,“小人王东,状告糖果屋的东家苏末,为谋私利,加大效果,在姜糖里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害得我娘丢了性命。请青天大老爷为小人作主呀!”
王东哭得凄惨,李氏嘤嘤的跟着哭,夫妻俩哭着哭着抱成一团,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
反观苏陌站在一旁,一身光鲜,对比之下大多数人的心都偏到王东这边了。
何况这事还不是他一个人的事,糖果屋里的糖大家都买过,麦芽糖便宜又好吃,现在家家户户都不再买石蜜改买麦芽糖。
以前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后悔。
想起曾经就有人置疑过,这麦芽糖这么好为何却卖这么便宜?怀疑是不是原料有问题。
但是没有人相信,这些声音就沉寂了下去,现在糖果屋吃死人一出,就又被人翻了出来,两厢佐证,更加坐实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我就说,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又好又便宜,一定有问题。”
“既然有问题那你还买?”
“不是便宜么?谁知道!唉!早知道就不图这点钱了!”
也有人说,“大人还没审呢!还是再等等看吧!”
“都吃死人了,怎么可能没问题?我看那东家就是个黑心肠的,为了赚钱,连老百姓的死活也不管。”
“万一只是凑巧呢?其他人都吃了这么久了,也不见有事。”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我看定然是这糖就有问题,不过是伍氏命不好,刚好就撞上了。”
“再说,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问题,说不得已经有了,只是没有犯罢了!”
“你这样一说,我好像也觉得这段时间,容易累着,你说是不是就是吃了这糖果屋的糖呀!”
“哎呀!你这样一说,我好像也有,不行,得去医馆看看,如果有事,我要他赔银子。”
本来就因为这件事闹得人心慌慌,当下就有几个人跑了,说是到医馆里看大夫。
苏陌却是不慌不忙的,他嘴边带笑,“这位大哥,你说你娘是因为吃了我店里的糖出的问题。那么就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我店里的糖真有问题。”
王东一听,脸上就是一松,正想说话,就听苏陌接着道,“还有一种,就是你自家的问题。”
公堂内外都是一静,就连方中言都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
王东像是受了什么侮辱似的,一个头长长的磕下去,泣道,“大人,你要为小民作主呀!他不仅逃脱罪责,还要污蔑小民。小民虽然是一介草民,但也知道什么是孝道,又怎么做出此等天打雷劈之事!”
方中言刚要说话,就听苏陌哎呀一声,惊道,“真是奇怪,我不过是说出了可能会出现的情况,有可能是我的,也有可能的是你家的,此话并无偏颇吧?”
方中言无奈,“是。”
作者闲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