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老太的话说得特别铿锵有力,一锤定音,然后她气冲冲地转身离开,不再管白家人、村里人要怎么样。
至于说白家人,在黎老太也离开之后,他们互相看了看,在村里人看热闹的眼神中,跟着相继离开。
等回到白家,安静了一路的白晨爹直接让白晨跪在院子里:“白晨,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今天为啥会出这样的事。”
“爹、娘、奶,我没有做那些事。”白晨忍不住辩解道,刚才在村外他爹一句话都不让他解释,后来到村中心后,他娘和奶过来,同样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谁管你做没做,你给家里丢脸了,你该不该跪着?”白晨娘在白晨身上掐了一把。
“看那黎钱氏和黎婆子的意思,就是想要让咱家把黎家那个丫头娶回来,真是笑话,没胸没屁股的小丫头,娶回来做什么?”白晨奶气唿唿地坐在门槛上。
“就是就是,豆芽菜一样,十二岁吃得多干得少,我是吃饱了撑着才要娶这样一个儿媳妇回来。”白晨娘附和。
……
听着娘和奶议论这件事,白晨张嘴想说两句,但他回想起以前的经历,每次家里的事他不管说什么,都会被家里的长辈训斥一通,干脆闭上嘴什么都不说。
白晨是白家这一脉的长孙,原本他的出生是全家人非常期盼的,但是那天发生了一系列的意外,让白晨成为了白家人心中的一根刺。
白晨娘是上午发动的,她刚出现要生产的迹象,白城奶就让附近的一家人去通知在地里劳作的白晨爷和白晨爹。
不知道是不是邻居说得不清楚,白晨爷和白晨爹两人在赶回来的时候慌慌张张的,白晨爷走在田坎上突然直挺挺地栽倒在水田中,当场没了气息,这是第一件事。
原本白晨娘的胎位产婆看过说很正的,但是白晨娘在生他的时候差点难产,从上午发作足足到第二天下午才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痛得白晨娘死去活来,这是第二件事。
还有第三件事,白晨娘差点难产的那个晚上,白城爹坐在院子里不小心睡着了,在梦里,他梦到自己被一个人脸蛇身的怪物缠住了,不能唿吸。
三件事连在一起,让白晨的家人认为白晨是生来克他们的,对白晨非常不喜,不论是死了相公的白晨奶,还是难产了一天一夜的白晨娘,以及做了噩梦的白晨爹。
但是白晨是个男孩,是他们这一脉的长孙,不能随便扔掉或者做点别的,只好将白晨给继续养着。
从小在家就受着家里人的冷暴力,在家里没有人会主动同他说话,因为穿得差、长得瘦他从小就被村里的小孩子笑话,养成了白晨沉默寡言的性子,和喜欢在心里琢磨事情的习惯。
去年黎家分家后,白晨奶和白晨娘有一次在屋里说起黎家的事,笑话黎钱氏不把女儿当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支使两个女儿做事,随便打骂女儿云云,说她们觉得黎家两个丫头挺可怜云云。
这些话被白晨听到了,他想到了自己,自己是个男孩,但说句不合适,他三妹过得都比他好些,虽然也要做事,但至少奶和娘不会动不动就打骂她。
莫名地,白晨对黎明春和黎明夏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们都被家里人所不喜。
白晨其实是不了解情况误会了,黎家就钱杏花一个人一天到晚总对两个女孩不满,别的黎家人对黎明春和黎明夏还是挺好的。
所以,在年前村里召集大家在浅水河拦河捞鱼的时候黎明春差点摔倒,刚巧白晨就在附近,他便悄悄伸手扶了她一把,只是那时候人多,没有人注意到那一幕。
后来,在清理水渠的时候,他又凑巧地在黎明春不远处,当时看着黎明春要摔进水渠中,他鬼使神差地在众目睽睽之下伸出了手。
但是这一回,白晨是没有注意到黎明春的,因为当时他在打野猪的时候杆子被小野猪拱了一下,手腕有些不舒服,他正在揉手腕。
跪在地上,白晨在脑子里仔细回忆整个事件。
他还清楚地记得当时他接住黎明春时,黎明春那惊讶的表情,可以说明她不是故意摔倒在他身上的。
那就奇怪了,他好好地走在路上,黎明春站在那里也没动,她怎么会倒下来?
白晨见黎明春的次数不多,不过就这几次他见到的黎明春,他觉得黎明春的性子应该是内敛的,并不张扬、活泼,联想到刚开始黎家婶子说的那些话,白晨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是黎家的婶子将黎明春推向了他。
在大家发生争执的时候,白晨有注意到黎明春的神情,也看到了黎家婶子的动作,当时他就有些疑惑,有了这个大胆的猜测之后,他明白了其中关节。
想到黎家奶奶在离开时说的话,他得娶黎明春,白晨回想着黎明春低头安静做事的样子,忽然觉得娶她好像不是一件坏事。
因为在家里向来被忽略,白晨到了这个年龄,没有私下幻想过他以后娶到的媳妇会是什么样,他只希望爹娘和奶不会给他娶一个有问题的女孩子就行,毕竟有问题的女孩子在求娶的时候不用出彩礼,能给家里省下一笔钱。
如果他以后的媳妇是黎明春,白晨觉得安安静静做事的她挺不错的。
男孩子,十五岁,再怎么早熟懂事,他只会想到自己未来的媳妇,不会去想媳妇背后的娘家,没有担心他如果有了钱杏花那样一个糟心的岳母,以后的日子会不会不平静。
在自家院子里跪着,烈日照射着白晨的后背火辣辣地痛,汗水跟着两鬓流下,白晨却低着头悄悄地笑了小。
这时候,白村长正带着村子的壮汉们和四头野猪到了县城。
一路上,不少人见到了他们运送四头偶尔还在滴血的野猪,眼中有羡慕,有贪婪,但是看着这十几个高高壮壮的年轻汉子,还有板车上面露出来的各种棍子、刀,有的心思都被压了下来。
白村长没有卖猎物的经验,他出发之前问了郑猎户两句,郑猎户给他说了一个酒楼的名字,他就直接带着村里人去到那个酒楼。
巧的是这个酒楼正是黎成志之前卖过两只活鸡的那个酒楼,酒楼的店小二还是和上次一样,在酒楼门口有些发神地看着街道。
不过估计是他们一行人的动静比较大,这一次店小二没有等到白村长上前询问,他先看到了他们。
尽管猜测他们是要过来卖猎物的,但是店小二还是扬起标准的笑容,热情地询问道:“几位大哥,你们这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不不不,我们是过来问问你们店收不收野猪的,这几头野猪才刚死,新鲜得很。”白村长将两辆板车上的野猪亮出来。
“收的收的,几位大哥稍等,我去请掌柜的过来。”店小二殷勤得很,现在特殊的时期,有人过来卖猎物他们酒楼求之不得。
四头野猪,一大三小,都是正常被杀的野猪,没有问题。
酒楼掌柜过来看了看,瞅着野猪身上那明显的箭洞,颇为满意地问:“几位,这野猪的血你们有留着吗?”
“没,杀猪的时候流光了,没有接着。”白村长回答道。
“可惜可惜,野猪血是一样好东西,下回如果再遇着野猪,可以把猪血留着。”掌柜感叹一句,“野猪的品相都不错,这样吧,大的野猪我八十五文一斤整猪收,小的野猪九十一斤整猪收,这位兄弟你看行不?”
这时候家猪的价格在黑市卖到了七十到八十文一斤,整猪的话价格会便宜点,大约六十五文,但是野猪本就贵一些,何况一副猪肚就值不少银子,掌柜的这个价格很公道。
大野猪肉质稍柴,小野猪的肉则要好很多,由酒楼的大厨做出来,肥而不腻,只要把酒楼收了小野猪的消息发出去,绝对会有很多县城的老餮们过来抢肉吃,再贵都想要吃一份。
大野猪整猪上称二百三十斤,小野猪三只上称,分别是一百零四斤,一百一十三斤和一百零八斤,相差不大,四只猪最后加起来一共是四十八两银子再加八百铜板。
酒楼掌柜当场就把拿了四个十两的大银锭、一个五两的银锭和两个二两的小银锭出来:“你们的野猪很新鲜,价值四十八两银子八百铜板,我给凑个整,一共四十九两,以后你们再打着猎物也送到我们酒楼来,绝对足斤足两,价格公道。”
白村长看着四十九两银子高兴得合不拢嘴,不过他高兴之余脑子还是清醒的,赶紧提出来:“掌柜的,这银子我要带回去给全村的人家分,十两的银锭太大了,能不能麻烦你换成小银锭或者碎银角子?”
村里几十上百户的人家,打野猪的时候基本家家户户都出了力,他回去了要根据每户人家出来的人数分银子,这样完整的银锭拿回去根本没法分。
听了白村长的要求,掌柜理解地点点头,重新再拿出来的时候,变成了换成了五个二两的小银锭,二十个一两的银角子和三十八个半两的银豆子。
将银子揣进怀里,白村长带着村里的年轻汉子们赶紧回村,分银子去。
作者闲话:感谢美妍y()对我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