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顺天府里这么大动静,您就不想多留会儿看看?”
“我身子虚,见不得丧气,况且我对死人也没什么兴趣。我赌二两银子,他就算开棺验尸满足了自己那点儿可怜的好奇心,也找不出任何线索,何苦跟他浪费时间。”
君子游大摇大摆的回了黎府,陆川似乎还没尽兴,跟在后面小声嘟囔:“别以为我不知道,您现在可是连二两银子都拿不出来的穷光蛋个,我才不跟您赌……”
那人耳朵好,听到他这话,不满的回过头来,“所以只要赢了赌局不就行了?你要是输了,我不就白白赚了二两银子。”
陆川撅着嘴,“那您要是输了呢?”
“赊着。”
“……”
回了房,他便打发陆川去做事了,坐在案前捧着《肆野事》,心思却是半点儿也不在上面。
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去想那人与君子安在起会是怎样的光景,想到自己在孤独寂寞的长夜里挨着彻骨的冷也只能咬牙挨着,而那人却能拥着美人入怀,乐享夜夜良宵,心中更是不忿。
想着想着,他便发现身子似乎比他自己还气愤,居然悄然抬起了头,叫嚣着不满。
他有些崩溃的捂住了脸,“不是吧,身子这么虚也能起来,姜大夫诚不欺我啊……”
他咬着牙,将溢出的声音压回喉间,大口吸着气,还要竖起耳朵去听门外的动静,很怕被人撞见自己如此不堪的模样。
越是紧张,紧绷的身体就越是敏感,忽而传来声窗子被推开的响声,吓得他立刻起身后退,还没看清面前的人,就被人扼住两手的手腕,反压在墙上动弹不得了。
此人体形熟悉,很容易让他想到是与那人相似的某人,也是时情急才喊:“陆川!放开我,疼!”
对方默不作声,他便当是这小子发现了什么,试探着动了动,怎料对方桎梏他的力道不减反增。
“心里想着我,嘴里却喊着别人。想我了就来找我,弄得自己满手都是算什么事。”
这个声音……
君子游心中更是不满,挣扎着抽出手来,那人怕弄痛了他,只得放手,可他还没来得及脱身,两手又被人高举过头顶,按在了墙上,紧接着便压了上来。
萧北城只用只手便轻而易举箍住了君子游,将他两手都缚在高处,宽袖滑落下来,露出了玉色的双臂。
他凑上去轻吻君子游的手背,令那人紧绷着身子,微微颤抖,恶劣地调戏过了,才俯首凑在他耳边,撩起他鬓边缕长发,低声哂笑,“几天不见,你想我想得紧啊,嘴上不说,身子倒是不会骗人。”
“你……放开我。”
不顾衣物已经滑落下去的窘迫,君子游冷声说出这话,还真没什么震慑人的气势。
萧北城放开了他,让他转过身来面对自己,却没给他落跑的机会,看他抬腿想逃,便脚踩住了他拖在踝间累赘的腰带,让他脚下不稳向前跌去,头倒进自己怀里。
萧北城把君子游夹在臂下拎了起来,抚着他愈烫的耳根,蹭着他脸上的红潮,轻轻朝他吹气。
在床上都不敢与他正对的君子游哪里受过这个,不安地想要推开他,而萧北城的手再抬起来的时候,已经沾了些不可言明的浊物,“真不知,你居然有这么想我。”
“我……好冷,放开。”
“方才让人烧热了屋里的地龙,整整加了半捆薪柴,我现在热的满背流汗,你怎么会冷。”
“……萧北城,你不去抱着新欢作乐,倒是想起我这个旧爱了,怎么,个君子安满足不了你?”
“莫说个,就是十个君子安,也比不得你给我的销魂。”萧北城装作无奈,“没办法啊,我憋的也很难受,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你夜里孤独寂寞的时候,我又何尝不在思你想你呢。”
“油嘴滑舌,分明是美人入怀,夜夜笙歌,哪儿会有闲心想起我来。”
“入怀?看他眼都嫌脏,你居然要我抱他,真是好生残忍啊。”
君子游扯下了萧北城赖在他腰上不放的那只手,很想将人推开,可是天知道他为什么见了这厮就走不动路,某处又在蠢蠢欲动,叫嚣他藏于心底的爱意了。
提及君子安,君子游心中最多的并非愤恨,而是可怜。
他揉揉隐隐作痛的额心,叹道:“也别这么说他,他只是有点傻,容易被人利用罢了,没你说的那么不堪。不管怎么说,他是跟我打个胎里出来的,我得顾着他,不能让他把自己往死里作。”
“哦?听你这语气,似乎不气。”
“没什么好气的,再怎么不甘,他毕竟是我的亲哥哥。我与他不合是真,不想他死也是真,还得劳烦王爷多加提点,替我照看着他,莫让他自寻死路。我在这里,先谢过王爷了。”
“你这个人,倒是心大……可你记我仇的时候怎么不是这样。”
君子游摇摇头,舔了舔发干的唇,俯身靠在萧北城肩头,握住他的手腕,让他的手贴在自己心口,感受自己沉稳的心跳。
“何时记过你的仇,我这里,记的可都是你的好。”
“那,这里呢。”
他轻轻动,君子游便软了腰,这场缠绵直到傍晚才息,事后萧北城吻去了他额上咸涩的汗珠,用被子把他裹紧了些,从身后抱着他,轻轻揉捏着他的身子,缓解着他的疲累。
“你到我这里……他可知道?”
“他正忙着开棺验尸,哪会有心思管我出去花天酒地的逛窑子。”
“好家伙,堂堂前相府都沦为了你的南风阁,缙王真是好雅兴。”
“这不,有句话怎么说……弱水三千,我娶你瓢。”
看着那人脸色倏地黑了下来,萧北城笑着捏了捏他的脸,给他硬扯出个难看的笑容,“不说这个,回京以后,你的身子虚了许多,是不是还不适应长安的气候。”
“……有吗。”君子游没有明说是毒症复发才会如此,他不愿说,萧北城也便没有提起,更贴近了些,凑在他的颈窝,衔了他缕汗湿的长发。“你怎么看这次的玉棺案。”
“便是林慕七那起案子时我对你说过的,那时的担忧,到底还是成真了……”
当年他说起这事的时候,萧北城正想着如何把他按在床上狠狠干上宿,哪里还记得他说了什么,只隐约有些印象,大抵是与盗陵案有关的。
“林慕七的盗墓团伙直在中原各地流窜,也许他们的目的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从姑苏到江陵,再到京城,这路走来,他们很可能是在寻找什么。”
君子游伸出手来比比划划,很快又被萧北城按住塞回了被窝。
他问:“你想说是……”
“《肆野事》中有篇奇谈,讲的就是个为给母亲治病,而不得不四处盗墓的书生的故事。他从本古籍中得知某地处皇亲贵胄的大墓中藏有件奇宝,只要得到它就能满足所有的心愿。书生救母心切,为了找到此物不惜切代价,在临下墓前的那夜却做了个怪梦,梦见自己下了炼狱,阎罗王警告他说:‘然’。”
“然?这是什么意思。”
“书生也是不解,可他为了救母不敢耽搁,的确在墓中找到了他心想得到的珍宝,但是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带走。绝望之时,守墓的恶灵出现在他面前,同意他以灵魂交换救母的神药,于是他急匆匆赶回家为母亲治病,但他的母亲却没熬过等他的时间,已经过世了,而念之差铸成大错的书生也失去了自己最宝贵的灵魂,沦为了行尸走肉。”
“原来如此,所以这‘然’,便是要他顺其自然。”
萧北城合眼,温热的掌心抵在君子游的胸口,为他暖着心脉,后者感受到暖意,也沉浸在温存中,餍足地眯起了眼睛,“或许吧,小时候以为这个志怪故事只是劝人向善的奇谈,不过前些日子,在破解我爹留下的那些密文时,我却发现了另些故事。”说着,他从被窝里伸出条腿来,足尖指了指桌案上堆放的几本杂书,无奈,萧北城只得屈尊下地亲自取了来。
他这才慢悠悠的坐了起来,点起床前的烛火,靠在萧北城的臂弯里,从后往前慢慢翻开书页,湿润的指尖捻开了被浆糊粘住书页边角,被并藏进封皮的部分。
“方才书生的故事里出现的奇宝,后来又单独出现在了新的故事里,喏,就是这篇,名叫《貘珠》。《山海经》中记载梦貘是种以梦为食的异兽,同时会给予人些美好的梦境,因此有些姑娘会在床头挂上张网子,试图捕捉梦貘带来的美梦。故事中的貘珠是梦貘遗骨化作的宝珠,人旦拥有,便会沉浸在貘珠创造的虚伪梦境里,无法自拔。但所有的切皆是虚幻,事实上貘珠靠吸食人的精气壮大自身,在某种程度上也修炼成了精怪。”
“原来如此,看来字‘然’所蕴含的寓意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刻。可是这东西,真的存在吗?”
“我直以为《肆野事》不过是我爹哪位道骨仙风的高友青山绿水的赏着好景,闲来无事才随笔写出的几则寓言,但事实并非如此,为母治病而出卖灵魂的书生真实存在,他不惜付出灵魂作为代价而追寻的貘珠,也是真实存在。”
君子游合上书集,萧北城便握住他微凉的双手,塞在被子里,放在自己腹间捂着。
天知道他对什么奇案,什么奇谈根本是半点儿兴趣也没有,不过是想有个借口留下来与那人温存罢了。
出于客套,他才心不在焉的象征性问了句:“你怎会知道。”
“因为那个在母亲死后仍不断找寻貘珠,妄图在貘珠呈现的美好梦境中与母亲重逢的书生,就是林慕七。”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尽力了…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