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慕言喝得晕头转向的,哪里听得懂。
只会嘿嘿傻笑。
还抓着玉离笙的手,往自己身后一放,委屈地撒娇道:“痛痛,要揉一揉才能好。”
隔着衣衫,玉离笙都能感觉到徒弟的温软。
但他很坏心眼地道:“隔着衣衫揉,那要怎么揉?都看不到伤势,为师又怎知你伤的严不严重?”
“那……我把衣衫脱了?”
“为师觉得此法可行。”
而后许慕言果真傻呼呼地把亵裤脱了下来。
但由于穿了很厚的长袍,基本上看不见什么春色。
就是底下凉飕飕的,窜风。
玉离笙又提议道:“屋里挺暖和的,地上还有毛毯,不如,才鞋袜脱了,光着脚踩一踩,如何?”
但还是很听话地把鞋袜也脱了,丢得远远的。
这才抬起头来,许慕言满脸酡红,傻笑着说:“这样可以了吧?”
“可是……”玉离笙目光灼灼地盯着许慕言看,见被打肿的皮肉。在衣衫下面若隐若现,看不真切,遂又道:“你不自己撩起来么?”
“啊,要自己撩的吗?”
“嗯,要自己撩起来的,言言不是个小孩子了,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
“那好吧。”
许慕言很爽快地答应了。
可如今天冷,穿的衣服也多,层层叠叠的。
他笨手笨脚地把衣服撩起来抱怀里。
可根本抱不住,只能把外裳也脱了下来。
刚准备丢开,玉离笙拦道:“把外裳给为师。”
接过手后,玉离笙就将外裳拧成了一股绳,吩咐道:“把身子转过去。”
许慕言也很听话,立马就转了过去,背对着人。
察觉到手腕被人攥住了,他又回头,满脸不解地看着玉离笙。
“不让绑的话,为师就再教训你一顿。”
许慕言赶紧道:“让绑,让绑!”
然后就乖巧地把两只手腕交叠在一起送了上去。
“真乖,原来言言喝醉酒了,是如此乖巧的,早知如此,就该多将你灌醉几次才是。”
玉离笙慢条斯理地将许慕言的手,反绑起来,系在了背后。
没绑太紧,怕勒疼了他。
绑好之后,就敷衍地给徒弟揉了揉。
之后又扯下许慕言的腰带,一端系在了他的脖颈上。
一端拿在玉离笙的手上。
“好像还差了点什么。”
玉离笙苦思冥想。
余光一瞥,他走至窗前,将一个用来祈求平安的铃铛拽了下来。
而后系在了徒弟的脖颈上。
玉离笙抬手轻轻一推,立马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这才是你该有的模样啊,言言,还等什么呢?跪下吧。”
许慕言不懂为什么让他跪下,但为了不挨打,还是跪下了。
“跪坐着,腰挺直,不要乱动。”
玉离笙如此吩咐,顺势就坐在了椅子上,一手攥着腰带,一手挑起了许慕言的下巴,似笑非笑地道:“不听话的孩子,就要受到惩罚。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如若不然,你自己先掌嘴,听不见声儿可不算,打十下。好不好?”
许慕言赶紧摇头,面露惊恐地说:“我……我怕疼。”
“那就十五下。”
“不……”
“二十下。”
玉离笙松开挑许慕言下巴的手,放回了自己的膝上,淡淡道:“快点,为师的耐心不多了,要是不想受嘴刑,那就受板刑,偌大一个勾栏院,找几块结实的板子,应该挺容易的吧。”
吓得许慕言眼泪汪汪的,使劲摇晃着脑袋,震得脖颈上的铃铛乱响。
不仅没醒酒,反而越来越晕了。
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又衣衫不整的被人反绑住双手,看起来很可怜的。
许慕言小声道:“手被绑起来了,没法……没法打。”
“哦,为师忘了。”玉离笙故作惊讶一般地笑道,“那你求为师呀,求师尊赏你二十下嘴刑。”
许慕言把嘴一抿,眼泪当即掉得更凶了。一个字都没再吭了。
只觉得脑子晕乎乎的,好想睡觉的。
“还不求么?”
“求,求,可是……可是……我说不出口,要怎么求?”
许慕言脑袋不清醒,说不出来太讨巧的话。
只能含糊不清地说:“我最喜欢师尊了。”
“师尊对我最好了。”
“求师尊疼疼弟子。”
逗得玉离笙哈哈大笑起来,只觉得欺负徒弟实在太令他开心了。
等笑够了,玉离笙起身道:“不打也行,绕着屋子爬一圈吧。”
说着,他就扯着腰带,把许慕言拽得往前冲了几步。
“我不要!”
许慕言喝醉了酒,也不意味着他就完全不要脸面了。
怎么都不肯在地上乱爬。
当即身子一蜷,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任凭玉离笙怎么拽他,就是不肯在地上爬。
反而因为脖颈上的腰带系太紧了,而憋得面红耳赤,几乎快要窒息了。
“真是无趣至极!”
玉离笙把腰带甩开,冷着脸道:“碰也不让碰,玩也不让玩,到底是你侍奉为师,还是为师侍奉你?”
“咳咳咳。”
许慕言直咳嗽,红着眼睛摇头。
“也罢,你大抵也不知道为师在说什么。”
玉离笙捏了捏绞痛的眉心,觉得自己还是得罚一罚许慕言的。
若是不罚,那么下回许慕言还敢出来花天酒地。
罚太重了,自己心疼。
罚太轻了,徒弟根本不长记性。
思来想去,看着许慕言醉得跟死狗一样,瘫软在地,也不想再教训他了。
索性将人提溜起来,往床榻上一丢,欺身将人禁锢在了方寸之间。
待许慕言再度清醒时,整个人都很懵。
这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会躺在这里?
昨天不是和那两个宝器_娇caramel堂_喝酒来着,后来都喝大了,然后,然后……
不会吧?
难不成他……他居然被那两个宝器给动了?
一瞬间,许慕言面色惨白如纸,心如死灰。
可下一刻,他又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因为,一夜过后。他的两条白嫩嫩的大腿上,蓦然多出了一个“正”字。
加上此前的半个正字,不多不少,正好九笔。
许慕言:“……”
该死的,居然是师尊!
吓得他赶紧从床上窜了起来,弯腰在地上捡衣服。
看得出来,昨晚战况一定异常激烈。
衣服鞋袜被丢得满屋子都是。
许慕言一边捡,一边穿,见鞋子在门边,赶紧凑过去捡。
哪知下一瞬,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入眼就是半寸雪白的衣袍。
许慕言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来,就被师尊一脚踹回了屋里。
哎呦一声,屁股先着地,疼得他又瞬间弹跳起来了,捂着屁股在屋里又蹦又跳的。
“看样子,还是为师下手太轻,一大早就这般高兴地又蹦又跳?”
玉离笙冷笑着道:“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你该庆幸,为师现如今脾气变好了,否则必定饶不了你!”
“过来!把粥喝了!”
“师尊,对不起,弟子再也不敢了。”
许慕言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师尊别生气了。”
够乖罢?像不像龟孙子?
他都表现得如此低三下四了,师尊能继续得理不饶人么?
结果师尊就是能得理不饶人,冷笑着道:“你的心思,为师一清二楚。别以为你卖卖乖,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从今天开始,你一步都不许离开为师的视线!”
“是,师尊。”
许慕言暗暗叹了口气。他忘记了,小寡妇一向不近人情的。
“喝,把粥喝光。”
玉离笙顺势坐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许慕言。
许慕言瞥了一眼,见是一碗红红的东西,有些不敢下口。小声问道:“师尊,里面是不是放了什么东西?”
玉离笙:“何意?”
“师尊,要不然,您老人家还是继续揍弟子罢,弟子不想喝毒药。”
许慕言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玉离笙:“……”
什么毒药?
这是他一大早精心给许慕言煮的米粥!里面放了好多红糖的!!!
真是不知好歹的混账东西!
早知道就拿去喂狗了!
“你究竟喝,还是不喝?”
玉离笙显得很没有耐心了,好看的浓眉都蹙得紧紧的,目光危险地瞥着许慕言,冷冰冰地问:“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
许慕言一听这话,当即更加确信这碗粥里没放什么好东西了。
即便不是什么穿肠烂肚的剧毒,也有可能是师尊往里加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
毕竟师尊就是那样毫无节操底线之人。
许慕言当即往后退了几步,直摇头说:“不,不喝。”
“不喝也得喝!”
玉离笙彻底没了耐心,一手端起粥,上前一步,抬手就掐住了许慕言的下巴,强行撬开他的嘴巴。
将一碗热腾腾的米粥,一股脑地强行灌了进去。
烫得许慕言舌头直发麻,呛得他直咳嗽起来。
不受控制地咕咚咕咚吞咽了好几大口。
然后,许慕言就发现了,这粥真的好甜。
甜腻得让人心里发慌。
许慕言趁机捂住喉咙道:“师尊,这是放了多少红糖啊,怎么甜成这样?”
玉离笙:“不知道!”
“……”
把剩下的半碗粥又递了上前,玉离笙不容置辩地道:“自己喝!一滴都不许剩!”
“哦。”
只要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行,甜点就甜点好了,总比苦的酸的辣的,强多了不是?
许慕言低头喝粥,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他猛然抬头问:“师尊,这粥该不会是您老人家亲自煮的吧?”
“喝粥也堵不住你的嘴,是么?”玉离笙冷冷哼了一声,顿了顿,又道,“你喊谁老人家?”
许慕言:“……”
行吧,行吧,这还真的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玉离笙见徒弟低头继续喝粥,忍不住又道:“你就,没什么话要同为师说么?”
难道小徒弟不应该感激涕零,受宠若惊,眼泪汪汪地跪下来,哽咽着说“师尊真好”,“多谢师尊”,“徒儿真是太感动了”。
难道不应该说点这种话吗?
谁曾想许慕言满脸疑惑地抬头,试探性地问:“师尊,放米入锅前,锅子有洗干净吗?”
玉离笙:“……”
拳头一攥,好想打徒弟是怎么个回事儿?
“重说!”
冷不丁被师尊厉声呵斥了一下,许慕言浑身一哆嗦,绞尽脑汁想了良久,他才小心翼翼地问:“淘……淘米了没?”
玉离笙:“……”
“把嘴闭上,为师没问你,你就不许再说话!”
玉离笙气得要命。
人生第一次给徒弟煮红糖米粥,煮得好辛苦的。
他又不会做饭,不会淘米,不会洗锅,不会生火。
甚至都细心体贴到,放了很多红糖进去。
结果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徒弟一点感激都没有。
甚至还怀疑他是不是在粥里下毒了。
玉离笙心道,煮粥的时候的确没想起来,以后再煮的时候,他会下点魅药进去的。
当即转身便往外走。
哪知才走了几步,就被一双手臂,从背后揽住了腰肢。
“师尊,我第一次喝到这么甜的米粥,真的太甜了,谢谢师尊。”
许慕言两臂环住了玉离笙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后,心惊胆战地说,“师尊,不生气了,咱们和好吧?好不好?”
玉离笙原本还想寒着冷,狠狠冷落徒弟几天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徒弟娇娇软软的声音。
突然之间,他没了脾气。
心头火来得气势汹汹,去得悄无声息。
许慕言是第一个,能轻而易举就能化解他怨怒的人,应该也是最后一个。
“看在你主动向为师认错,昨晚又卖力侍奉为师的份上,为师就宽宏大量地原谅你了。但再没有下次了!”
玉离笙说完,心里也落了块大石头似的,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谢谢师尊!师尊真好!”
许慕言喜出望外,赶紧踮起脚尖亲了师尊一口,趁着师尊还在愣神,生怕师尊会反悔一般。
赶紧往房门口一窜。
哪知才窜至门口,许慕言登时就傻眼了。
满堂横七竖八,躺满了尸首,鲜血将地面都染成了红色。
昨夜在台上表演才艺的花魁,此时此刻,正被一根桌子腿,钉死在了墙面上。
披头散发,面目狰狞,鲜血早就流干了,脚下满是淋漓的血迹。
而大堂的正上空,还吊悬着两个人,檀青律血淋淋的,乾元倒是毫发无损,双双昏迷不醒。
许慕言先是一愣,随即怀疑自己可能还没睡醒。
当即抬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面颊上很快就浮现出了针扎一般的刺痛。
满大堂的血腥气,浓郁得他几乎都快吐出来了。
脚下失力,许慕言一下跌在门槛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冷汗顺着鬓发淌了下来,他哆哆嗦嗦地问:“师尊,这些都是你做下的?”
“是又如何?不过就是些人命罢了,死了便死了,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玉离笙缓步走上前来,伸手欲将许慕言拉起来。
哪知许慕言下意识就躲闪开来,浑身剧烈地哆嗦着。
他扶着房门,缓缓站了起来,满脸不敢置信地摇头,手指着下面那些尸体,颤声道:“师尊,为什么要杀他们?可以给徒儿一个理由么?”
“没有理由,为师想杀便杀。”
顿了顿,玉离笙蹙紧眉头,有些惊诧地问,“许慕言,你该不会心慈手软到,连这些不相干的人,也要怜悯罢?怜悯众生是需要实力的,可你并没有怜悯众生的实力。”
“可是,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啊,师尊!”许慕言满脸不敢置信地道,“为什么一定要杀他们?在我眼中,一人之命,同千千万万个人的生命,同等重要。身为修道之人,我们是不可以随意对凡人出手的。”
“他们,他们也有家人,他们的家人在家里等着他们啊,师尊!人间快要过年了,你让那些人无法和家人团圆了,师尊!”
玉离笙听罢,神色没有任何改变,甚至还反问了一句:“那又如何?”
许慕言:“什么叫那又如何?人命不是草芥啊,师尊!师尊现在手上沾了那么多条人命,沾了那么多鲜血!可有想过自己日后能不能善终?”
玉离笙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道:“可是,在为师的眼中,你一个人的命,就抵得过千千万万个人的命。慕言,能不要因为这些不相干的人,就同师尊闹别扭么?”
语罢,他有些讨好意味地伸手去勾许慕言的手。
可下一刻,立马就被许慕言甩开了。
许慕言躲他,就跟躲什么瘟神一样,一边摇头,一边往后倒退。
玉离笙扑空的手掌有些僵硬,缓缓收了回来,攥紧了拳头,忽而又冷笑道:“许慕言,收起你那副假仁假义的面容罢,没有普渡众生的本事,就不要装什么救世主,你连自己都救不了,有什么本事去救别人?”
“空口说大道理,谁不会啊。佛云,七难八苦,生老病死苦,既然从出生起,便注定此生要经历生老病死,不如为师了结了他们,助他们早登极乐,这是幸事,怎么在你那里,就成了十恶不赦了?”
玉离笙试图劝服许慕言,笑着道:“言言,师尊同你保证,师尊不会像对别人那样对待你的。你慢慢也会从中发现乐趣的,不如也试试看?”
许慕言道:“我永远不会拿生命开玩笑,生命是这个世间,最美好,最可贵,最令人珍惜的东西。师尊,你没有心!”
玉离笙想了想,露出了一抹轻蔑的笑容来:“没有心又如何?你还不是一样,被本座日日夜夜,彻底占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