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偏执

  听到颍王殿下,王雱连衣衫都来不及换,就匆匆下楼拜谒。

  赵顼扶起王雱道:“元泽不必多礼。今日我们是好友重聚,不要被身份所束缚。走走走!三郎已经在皓月楼备下酒席,为你庆贺呢!”

  皓月楼,苏辙为了纪念大哥包拯而得名。

  如今已是汴京城中首屈一指的大酒楼,文人汇聚,贵客盈门。

  除此之外,皓月楼里上至掌柜,下至厨子跑堂,全是墨门中人,是苏辙在汴京城中最大的情报收集组织。

  当然,赵顼和王雱他们谁也想不到,皓月楼的主人就站在他们面前。

  既是高中,自该庆贺,王雱也不推辞,和赵顼、苏辙上了同一辆马车往皓月楼奔去。

  进了包房刚落座,王雱就说道:“子由兄,为何不见莫愁?”

  经过这么一提醒,赵顼也道:“就是!三郎,你赶紧吩咐人把莫愁叫来。”

  苏辙婉拒道:“莫愁近来越发大了,一直跟在内人身边学习管家之事。今日是我等男子欢聚,就她一个女孩子不宜出现。”

  赵顼笑道:“这话从别人嘴里说不来我还信,从三郎嘴里听来就是敷衍咱们呢!谁人不知苏家的女子个个都是不让须眉的‘花木兰’。莫愁既是我和元泽的同窗好友,现下元泽高中,她岂可不来?若是她不在,这宴席上反倒没了趣味!”

  苏辙本不欲妹妹和王雱见面,架不住颍王殿下的好意,只得命人去请。

  接到哥哥的传话时,莫愁也很犹豫,亏得文姬劝道:“莫愁,既然你三哥哥在场,自然是没事的。他们男子一喝酒,兴致就越来越高。你看准时机,找个借口提前回来便是。”

  听了嫂嫂的话,莫愁才吩咐何七准备马车去了皓月楼。

  莫愁成日跟着嫂嫂做生意,没有深闺女子的羞涩。

  她的一言一行都如男子般豪放从容。

  有她在宴席,总会给席间添上不少乐趣。

  赵顼问道:“我听三郎说过,莫愁的琵琶技艺堪称一绝。”

  莫愁笑道:“既然今日是为元泽庆祝,那就让你们沾一沾元泽的光,听听我的琵琶曲!”

  苏辙道:“那我们今日就真是有耳福了。就连我这个哥哥在家时求她弹一曲,她也懒得搭理我哩!”

  赵顼从善如流:“那我今日就洗耳恭听!”

  皓月楼里也有歌姬舞娘,时常会在台上表演。

  很快,琵琶就被送了过来。

  莫愁熟练地调音,然后拨弄琴弦,一边弹还一边唱了起来。

  她唱的是前朝宰相晏殊最有名的词: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晏殊,晏几道的父亲,从小就有“神童”的美誉,其词作清丽脱俗,传唱不衰。

  而莫愁对二晏的词更是爱不释手,因为弹唱。

  王雱听着那婉转的曲调,柔美的歌喉,看着那美而不娇的容颜,心中有万千情绪翻涌。

  此时,王雱已经二十二岁,正值壮年,尚未娶妻,那一股燥热直窜脑门。

  赵顼向来笑得王雱的心思,又瞧他痴傻的神情,遂有意牵红线道:“三郎,元泽才学俱佳,同你家小妹简直是一对神仙眷侣!不若你就成全了他们罢!”

  没成想话题会突然跑偏,莫愁的琴声戛然而止。

  未免小妹难堪,苏辙只好先开口道:“殿下有所不知,小妹和沈郎君早就心心相印。此事我早已首肯,只是碍于嫂嫂去世,才未三媒六聘。”

  赵顼不知有这层因由,虽觉得自己失言,再看王雱,失落之情不言而喻。

  莫愁抱着琵琶站起来,借口道:“三哥哥,嫂嫂方才叮嘱我早些回去,说有事找我哩!”

  苏辙会意:“那你赶紧回去。我时常不在家,得辛苦你多多帮衬文姬一把。”

  莫愁点头,急匆匆去了。

  莫愁走后,赵顼和苏辙想尽办法转移话题,可王雱早已是意兴阑珊,勉强应付。

  原本高高兴兴的聚会最后分别时,都各自心事重重。

  几日后,莫愁正要从西直门大街去到笼子街,两条街中间有条小巷道相连,是为捷径。

  原本只是寻常的道路,莫愁同何七却不知危险悄然来临。

  一个歹人拿着棍子一下就把何七给敲晕,何七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紧接着,又有人给莫愁套上了麻袋。

  莫愁惊惧地尖叫,却听到歹人的威胁:“老实点!若你敢发出一点声音,我这刀子就扎进你的细皮嫩肉里!”

  此时此刻,保命重要,莫愁只好乖乖闭了嘴。

  仔细听动静,莫愁大概猜到对方有三个人。

  这三个人把她放进了一辆马车,马车里还有一人,但她不敢问那人是谁。

  马车一刻未停歇,匆匆赶路。

  莫愁又听到了城门口的盘查,心想这是到了城郊。

  直到马车除了城门很久,莫愁才鼓起勇气问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绑架我?”

  对方没有说话,莫愁又道:“我哥哥身边高手如云,全是江湖朋友。你是逃不掉的!如果你现在放我离开,我还能当做不知。”

  对方还是没有说话。

  莫愁急了,挣扎着。

  忽的,对方开口了:“莫愁,你别嚷,也别急。”

  莫愁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因为那个声音属于王雱!

  “元泽,是你?”

  莫愁隔着麻袋怯生生问道。

  王雱解开了麻袋,也松开了莫愁手上的绳子。

  见到王雱,莫愁怒不可遏:“王元泽,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王雱有丝愧疚道:“莫愁,我想要我同我一起回江宁,去见我的父母。”

  “王元泽!你疯了吗?我凭什么要跟着你回江宁?凭什么要去见你的父母!”

  莫愁由怨生怒,大骂王雱。

  此刻,原本那柔和的王雱竟变得偏激:“莫愁,我发誓我此生只爱你一人,绝不纳妾,绝无二心,只求你同我成婚!”

  “啪!”

  隐忍了很久的莫愁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滔天怒火。

  她狠狠甩了王雱一巴掌:“王元泽,就算你喜欢我,那也只是你的事!我说过很多遍了,我的心中只有沈存中!对了,我忘了告诉你,其实我和沈郎君早就拜堂成亲,有了夫妻之实!

  我已经不是纯洁的,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了,你就算抢我回了江宁又有什么用呢?别人会笑话你捡别人的破鞋!”

  为了刺激王雱,莫愁连自己的名节也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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