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茜确实做了一个短暂的好梦。
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 有一整床的《哆啦A梦》和《七龙珠》，电视里还放着《中华小当家》，永远不会进广告的那种……
四点半, 从入住的酒店大床上醒来, 她在专业健身教练的陪同下开始了新一天的锻炼;
六点一刻，在吃早餐、看新闻和查阅行程安排之后，是针对新电影角色的口音和形体训练课程。
因为两位老师的加入, 乔茜的随行团队暂时扩充到了八人，其中包括化妆师及化妆师助理、三位保镖和一名助理艾拉.霍普, 另一名助理黛比.戈得温则被留在洛杉矶, 负责与各方沟通的工作。
上午的课程结束之后, 两位老师重新恢复天使般的温柔，轻声细语地讨论着接下来结伴游览普林斯顿——她们都是外国人, 一个来自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州, 一个来自日本宝冢——全无半点课程中的严厉。
而乔茜稍作整理, 去普林斯顿大学附属医院探望了仍然昏迷不醒的弗兰克。
那位古怪的豪斯医生按照惯例是不在的，老熟人奇斯带着一位新来的女医生为乔茜讲解弗兰克的近况, 大体来说, 那位脑科专家和豪斯医生制定的治疗方案正在缓慢起效, 或许弗兰克今天下午就会清醒，也或许是在几个月后。
人类的脑部是非常复杂和精密的组织。
乔茜没有逗留太久，因为晚上在纽约还有一场小型的私人试映会, 在劳伦.白考尔居住的达科塔大厦。
这场试映会是为欧内斯特.道森的新片《海蒂》举办的，电影刚刚完成了初步剪辑, 现在的时长足足有三个小时, 劳伦就发动了自己的人脉, 邀请了三位东岸顶级评论家过来家中小聚, 并在她那间设备完善的家庭影院放映了这部电影。
——在颁奖季开始之后，这些评论家总是非常忙碌。
电影放映结束，站在那里的欧内斯特始终双眉紧锁，在他的记事本上写些什么。
乔茜双手抱臂，倚在墙边扫了一眼，问道：“你在写什么?”
“无效镜头和穿帮镜头。”这位强迫症晚期的导演头也不抬，“梦工厂找来的剪辑师让我很难不以为这是一部旅游宣传片。”
乔茜忍不住笑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要这么说也没错，但不可否认的是，你把阿尔卑斯拍得风景如画，换作是我也会不忍心剪掉太多。”
“谢谢。如果不是你强制不让我靠近剪辑室，我可能会感到有点安慰。”欧内斯特的聊天方式总是暴露国籍。
“噢，老天——”乔茜无奈又好笑，“我只是比较担心你这么加班下去容易猝死，我的朋友。”
初剪的工作量非常大，从上万的素材中筛选非常耗费精力，而欧内斯特在从《海蒂》的拍摄之初，就处于加班加点的工作状态，直到现在眼底下都挂着淡淡的青黑，连漂亮的金发都似乎黯淡了几分。
即使时间不够充裕，乔茜也不希望压榨他了。
“好吧。”欧内斯特合上记事本，把钢笔放回自己的外套口袋里，看向乔茜问道：“所以，你觉得电影如何?”
然而乔茜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提醒道：“比起关心我对影片的观后感，我认为你更应该过去关心他们的。”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三位评论家正跟劳伦讨论什么，后者注意到乔茜这里的视线，微笑着向他们招招手。
“好吧。”欧内斯特又一次说。
乔茜仿佛从中听出了一声沉沉的叹息。
天知道伊芙是如何说服这位先生加入今年的颁奖季豪华套餐的。
但幸运的是，总算结果让人感到满意。
回到下榻的酒店时已经很晚了。
因为明天上午五点就要去洛克菲勒中心录制节目的关系，乔茜没有回sohu或者花园大道的公寓，而是让艾拉在附近的酒店安排所有人的住宿，包括一路上还在跟她谈新电影宣发问题的欧内斯特。
此前《穆赫兰道》经过福克斯的一番操作，在院线上惨遭冷遇，口碑也很不太好，被认为过分追求导演的创作表达，以至于影片本身艰涩难懂、冗长拖沓。
一部分人认为，这就是将最终剪辑权交给导演本人的直接结果。
不过制片方应该是不会赔钱的，因为影片的成本线并不高，大卫.林奇这个名字在电影发烧友的圈子里也可以卖得动，通过后端市场的长线收入是可以获得盈利。
倒是少数的一些影评人认为这部电影极具艺术价值，但这种论调没有公关的加成，自然登不上主流媒体平台，也没有机会得到大众认可。
《海蒂》不想步《穆赫兰道》的后尘，在宣发方面就必须做得足够好，因为谁都每年假期档的竞争都非常激烈，大众总是随波逐流的，冷门佳片的案例时常发生。
“《纽约客》会帮我们做一期专题，你的采访稿会有人提前过一遍，只要你稍稍收敛自己的耿直。对了，你也跟伊芙她们签约了吗?”
“我很想告诉你否定的答案，但很遗憾。”
“很好。预告片可以做得温馨简单一点，《海蒂》应该带给观众一场心灵之旅，不要太多的花俏或者戏剧性。”
“我不认为我在剪辑室之外，能够很好地为预告片把关。”
“……说真的，你还没有放弃这个吗?”
乔茜和欧内斯特并肩走出电梯间，前者刚刚啼笑皆非地看向后者，就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嘿，乔茜——”
下意识地循声望去，金发女郎正在不远处的走廊中用力地挥着手，穿一件薄薄的吊带裙，外面罩着皱巴巴的毛线外套，还有乱糟糟的齐肩金发和冶艳红唇，不难让人辨认出她的身份。
科特妮.洛芙竟然追到来了?
乔茜微微挑眉，回过头给了自己的保镖杰森一个眼色，让这位专业人士去处理关于酒店信息泄露的安全问题。
身边传来欧内斯特的声音，问：“需要我留下了吗?”
“不。我可以解决。”乔茜说，“艾拉，请洛芙女士到客厅，给她一杯热茶。”
“好的老板。”艾拉回答。
在酒店走廊里跟不太熟悉的人无论谈什么都不太得体。
尤其对方还是有点疯的科特妮.洛芙。
她来这里干什么?
她是怎么来这里的?
在换衣服的几分钟里，乔茜的脑子里已经闪过了许多问题。
而当她换好衣服出现在酒店套房的客厅里，只是一副礼貌但略显冷淡的神情，坐在沙发上开口道：“你好，洛芙女士。”
对面的科特妮笑容灿烂。
明明已经不怎么年轻了，可这个女人笑起来的时候，依然有些率真的意味，这让她原本性感妩媚的个人气质多了几分迷人之处。
“叫我科特妮。”她很自来熟地说道，“我在马蒙特庄园酒店没有找到你，我猜你应该是有急事离开洛杉矶了，对吧?”
乔茜淡笑，不答反问：“科特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科特妮眨眨眼睛，有些得意地回答：“我在网上看到了你的影迷刚刚放上去的合影，又搜索到你要录制节目的消息，只要为附近的豪华酒店划定范围就很简单了。”
事实上，她是直接让自己的朋友打电话问了节目组的人，但说出来就显得她没有诚意了。
乔茜扫了面前的科特妮一眼。
单从对方的表情，似乎这个女人就只是有点笨拙但认真地向她示好，即使有点小心思也是关于如何赢得她的好感，并不危险。
但别忘了，好莱坞多的是优秀的演员。
在名利场打滚的女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所以，乔茜根本就不相信科特妮.洛芙会是个傻白甜。
科特妮只觉得面前这个年轻女孩的眼神十分锐利，自己站在这里，仿佛被其窥破了所有的秘密。
她不觉得羞耻，反而有一种隐蔽的兴奋。
因此，科特妮习惯性地咬了咬下嘴唇，指了指桌子上的绿色袋子，“我知道女演员是不该在这个时候吃任何东西的，但一杯热巧克力，应该没关系吧?”
“谢谢你。”乔茜依然那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客气而疏离，“我今天真的很累，所以让我们直接点——别在我身上花心思了，洛芙女士，无论你是真情还是假意，我不可能对一个女人产生感觉。”
科特妮好像一点都不意外，仍然笑嘻嘻的，盯着乔茜的眼睛说：“叫我科特妮，好吗?而且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感觉?”
“至少，我不会找一个瘾君子来尝试。”乔茜直言不讳。
“我可以为你戒掉它。”科特妮神色不变，靠在沙发上用手支着脑袋，语气甜蜜，“你或许不知道，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被你深深吸引了。”
听她这么说，乔茜却摇了摇头，说道：“说实话，很多男人都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如果你不是一位女士，我恐怕你根本不可能坐在这里。”
“这难道不正是一个好的开始?”科特妮说。
“不——”乔茜却从沙发上站起来，“这意味着，没有下一次了。”
睡女人?
她百分之百尊重其他人的性取向，但还没有无聊到自己去追求这种刺激。
即便有。
她的选择也绝不会是无可救药的瘾君子，而是更加稳定、坚强和温柔的女性，比如查理兹.塞隆这种类型。
所以，四舍五入就是，查莉是她的性幻想对象之一?
嗯哼。
忘掉这一切吧。
十一月上旬。
阿特拉斯娱乐旗下的梦工厂影业为《指环王：护戒使者》举办了一场媒体试映会。
或许是因为阿特拉斯的崛起让其它巨头产生了危机感，也或许是福克斯根本不看好三部曲的盈利前景，总之乔茜又一次提前结束了与六大之一的合作关系，只不过这一次她不需要找下家了。
集成宝丽金的发行渠道之后，梦工厂已然具备了独立发行这类大片的能力，不再需要依托环球影业的发行部门，只不过因为海外市场没有完全开发，还是将一部分海外发行的工作交给了合作伙伴环球影业。
但北美是梦工厂的主场。
在沙漠里包下一家酒店，然后请全国乃至全世界各地的影评人来一场为期三天的公费旅游，即本次的试映会，其中只有一个晚上是真正放映电影的，其它时间就是畅玩。
如果剧组的大牌明星肯赏脸出现，这些影评人大概率会把影评写得更加令人愉悦一些。
所以乔茜在试映会当晚露了一面。
还捎带了一位挑剔的原著粉丝，欧内斯特.道森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