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名字是伊莱.M.麦卡洛,德州人，麦卡洛家族在他祖父的那一代就进入了石油和军工行业，在坦尼科、LTV和休斯飞机都有股份。”
“伊莱是这一代的家族话事人,五年前他从已故的祖父手中接过家业,经过一番整合之后，将目光转向了旧金山和好莱坞,做了一系列包括包括美国在线、亚马逊以及天网传媒在内的投资。”
“基本上，你在报纸上看不到他的名字,但这个姓氏的荣光可以追溯到德州独立时期,至今仍然是南方颇具名望的家族。”
今晚负责引见的人是奋进精英经纪公司的CEO帕特里克.怀特赛尔。
也正是给帕特里克.怀特赛尔的面子,乔茜才从派对上抽空半个小时，来见这位神秘的德州投资者。
“而现在，他对你的电影公司很感兴趣。”帕特里克.怀特赛尔说,“麦卡洛的原计划是成为六大之一的制片合作伙伴,但我们都知道那是属于华尔街的蛋糕,于是在我的建议下，他考察了好莱坞大大小小数十家电影公司，最终看上了你的天机影业。”
挺有眼光。
不过这也难怪伊莱.麦卡洛会看上天机影业。
虽然目前为止,这家电影公司一共只出品了五部电影，《完美被害人》、《偷天陷阱》、《搏击俱乐部》和《男孩别哭》，但是每一部都属于各种意义上的经典之作。
而且它跟福克斯的关系很紧密，又刚刚跟天幕资本分道扬镳，通常来说，正是寻求合作伙伴的好时机。
但问题是，天机影业不能用“通常”情况来衡量。
乔茜挑了挑眉，看向帕特里克.怀特赛尔：“先说好，你应该很清楚我的电影公司不需要融资。”
“当然,当然，我欠你一个人情。”帕特里克.怀特赛尔上前殷勤地为乔茜开路，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大小姐，随便坐一会儿就好，最多十五分钟。”
乔茜这才进入被提前清了场的酒店行政酒廊。
酒廊里很安静。
吧台里唯一的调酒师正用留声机播放一张黑胶唱片，爵士风格的沙哑女声轻轻地飘荡在人们耳边，让夜色下的西好莱坞多了几分缱绻。
帕特里克.怀特赛尔笑容灿烂，开口呼唤道：“嘿，伊莱，让我为你介绍!我们的超级明星，乔茜.霍顿——”
被称为“伊莱”的男人闻声回头，放下手里的威士忌。
他的五官还藏在阴影中，但站起来之后让人感觉非常高大，目测至少有六英尺四英寸，逆着光在酒廊并不明亮的光线下，简直像是一道浓重的黑色阴影。
而当他走近之后，那种无形之中的压迫感就更强烈了。
这个三十岁以上的德州人有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深色的浓密短发和占据了大半张脸的络腮胡，穿没有打领带的衬衫和黑色西裤，淡淡地一抬眸，眼神里透出的锐利就好像是将将落下的冰锥，让人难以接近。
尤其是站在传统的好莱坞精英帕特里克.怀特赛尔面前，他给人的感觉更像是某种暂时收起獠牙的野兽。
“幸会，霍顿小姐——”“伊莱”伸出手，声线低沉厚重，“我是伊莱.麦卡洛。”
帕特里克.怀特赛尔悄悄递给了身边的乔茜一个眼色。
“乔茜.霍顿。”乔茜快速地跟对方握了握手。
她那双花了无数美钞和精力保养的手在伊莱.麦卡洛的对比之下宛如羊脂，但凡是个对于美色有所偏好的男人都应该忍不住停下视线，然而伊莱.麦卡洛却目不斜视。
甚至他也没有过多地关注今晚面前这位著名的好莱坞美人的盛装，只有说话时会注视着后者的眼睛：“听说你来自上东区，霍顿小姐。”
“不，我在上西区出生。”乔茜坐在了吧台边的一张高脚凳上，并不是很想跟陌生人谈论自己的话题，“So，你是德州人，麦卡洛先生?”
伊莱.麦卡洛解开黑色西服外套的一颗扣子，也在乔茜对面坐下，答道：“德克萨斯州，奥斯汀。”
“那是个好地方。”乔茜漫无边际地散发联想，德州牛仔、□□、德州民风……还是，德州财团?
世界上有许多影响力惊人的大型财团，而在美利坚这片土壤上更多一些，洛克菲勒、摩根、杜邦等等让人耳熟能详的名字背后，都代表着一支足以左右社会发展进程的力量。
许多人认为DC就是这些大财团控制的傀儡，但事实上，九十年代以来那些顶级富豪们对于政治的影响力已经小了很多。
政治更多的是各方利益的博弈和拉锯的结果，一个个利益集团的存在才是玩弄政治的关键。
“不，那里挺糟糕的。”伊莱.麦卡洛冷淡到不像是在形容自己的家乡，随后进入正题：“霍顿小姐，我们都知道你所拥有的天机影业此前结束与天幕资本的合作，你是否有意向去寻找新的融资伙伴?”
乔茜露出微笑，却不置可否：“说实话，我连你的公司叫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谈这个问题或许有些冒昧。”
“额……或许我可以解答这个问题?”帕特里克.怀特赛尔头疼，他在来的路上光顾着谈伊莱本人、他的家族还有他的投资，却忘了给乔茜讲讲其它的。
伊莱.麦卡洛也不开口，只向帕特里克.怀特赛尔摆了摆手，后者就识趣地闭上了嘴。
而他本人则说：“那么，让我重新自我介绍：伊莱.麦卡洛，来自蓝山资本。去年年底，蓝山资本将持有的美国在线股份全部出清，并向TT提出了一项融资计划，却没有被通过。说实话，我个人非常看好TT的未来，所以退而求其次，我们选择了入股天网传媒。”
乔茜对于“蓝山资本”这个陌生的融资机构没有太大印象，只是听到伊莱.麦卡洛提起天网传媒，这才想起来这段时间迈克尔.奥维兹除了顺利吃下她的天眼网络之外，似乎是在大展拳脚，陆续收购了几家小型电视台和广播公司。
原来花的是蓝山资本的钱?
由于天眼网络被迫接受天网传媒控股的事，乔茜跟迈克尔.奥维兹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比较微妙的阶段，从某种角度来说，乔茜被破接受了一顿来自资本主义的毒打，而迈克尔.奥维兹在其□□不可没。
所以在面对迈克尔.奥维兹的金主时，乔茜实在很难有什么好心情。
——更重要的是，伊莱.麦卡洛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也未免没有炫耀拳头的意思。
她淡淡一笑，替对方补充说：“哦，就是那个帮助迈克尔.奥维兹收购了天眼网络的蓝山资本。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你认为我们之间依然存在合作的可能?”
“生意就是生意。”伊莱.麦卡洛十分坦然，“关键在于，我们的合作可以带来足够的利益，蓝山资本是我的一言堂，不会出现任何内斗的可能，因此我们的合作将会足够稳定和长久。”
乔茜但笑不语，没有太大的兴趣。
天机影业跟好莱坞的其它电影公司不一样，后者需要用其他人的钱去投资拍电影，是因为不愿意承担任风险，然而天机影业出品的电影只会一直成功下去，并不需要考虑是否亏钱。
所以乔茜可以用自己的钱拍电影，而好莱坞的绝大多数人却不敢。
像是感应到了伊莱.麦卡洛的情绪，乔茜开口说道：“这么说吧，麦卡洛先生，我之所以坐在这里，纯粹是出于礼貌。目前天机影业的运转状况良好，暂时没有对外寻求融资的计划。”
伊莱.麦卡洛从乔茜的脸上看到了云淡风轻的意味，显而易见她说的是自己早已笃定的事实——噢，那真是太令人遗憾了。
但出于风度，他也并没有多做纠缠，只是从随身的名片夹里拿出一张黑底名片，放在两人中间并往乔茜的方向一推：“谢谢你能抽空见我，霍顿小姐，如果你改变了主意，随时可以打给我。”
乔茜从善如流地收起那张名片，站起来冲他习惯性一笑：“再见，麦卡洛先生。”
属于大明星的身影离开了这里，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香气和光芒。
伊莱.麦卡洛的私人律师从酒廊的角落走过来，就见到自家好友兼老板正单手解开纽扣、挽起衬衫的袖子，坐在原来的位置上陷入沉思。
“BOSS，事情似乎出乎你的预料。”这位律师用略带调侃的语气说，“她甚至没有给你利诱的机会。”
“杰米，乔茜.霍顿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伊莱.麦卡洛伸手捋了捋头发，端起那杯连冰块都没有完全融化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不一样?我倒是认为，她跟我想象的一样美艳绝伦。”那位律师笑了起来，说道：“她完全像是一尊水晶做的美人，晶莹剔透，典雅美丽，就像她在电影里那样。”
“这你就错了，她更像是玻璃。”
“从你嘴里听到用玻璃来形容女人，总让人感觉很奇怪，至少我不认为你是在赞美她的容貌。”
显然在好友眼中，伊莱.麦卡洛是完全不解风情的那类人，他好像从未经历蠢蠢欲动的青春期，更没有什么所谓的绅士风度。
他连爱好的都是一些冷冰冰的东西，比如枪械和车。
商场如战场。
而在属于伊莱的战场上，只有敌人或者同盟的区别，性别没有任何意义。
“玻璃也分很多种——”这个重新把自己藏进阴影里的男人说，“比如，防弹玻璃。”
应付完伊莱.麦卡洛，乔茜去酒店房间的盥洗室整理一下自己，出来了就说：“艾拉，你打个电话给凯莉，往艾伦.帕克的办公室送一份《偷天陷阱2》的剧本。”
作为乔茜目前的贴身助理，艾拉当然知道艾伦.帕克是爱德华.诺顿经纪人的名字。
当即也不多问，只说了一句“好的”，就马上拿起手机打电话去了。
而乔茜踩着酒店的拖鞋坐在床边，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就让外面的造型团队进来补妆还有换衣服。
每个奥斯卡之夜都很折磨人。
但相对的，收获也只会成正比。
几个派对下来，跟那些制片厂高管、金牌制作人等等交流的一些内容，可能比过去一整年加起来都要多。
当然，如果只是像某些男人专注于猎艳，那又是另一种情况了。
至少乔茜是将今晚当作一场大型的商务酒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