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存秀皱着眉，“你没弄错吧？她这个年纪这个模样，如何当得了神婆？你当心这点儿，你二奶奶莫不是叫人给骗了！”
“没错的，九姑娘是个有本事的，要不然她的符咒也不会那么起作用。”
黄存秀仍旧没有放下戒心，半信半疑地看着仲九辩。
里正夫人抹了一把眼泪，让儿媳打来了水洗了把脸，情绪这才平复了下来。
这一没了刚才的激动，想起方才自己所说，心里就不由得直打鼓。
严防死守了这么多天，她一直告诫自己不许大意，不许无意间脱口昝韫聿这个名字，没想到今日她气急了，居然直接说了出来。
刚才是激情满满，大义凛然的，现在冷静下来，终于知道怕了。
“阿杰！”
“娘，怎么了？”
“外头的声音怎么没了？刚才不还有一群人说话么？”
“时间不早了，听仲小先生的话，都让他们回家去了，这种事情，不好让他们多讨论。”
里正夫人眉头一皱，“他们都走了，昝韫聿过来找我该怎么办？”
都提过一遍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叫他名字。
“哪里来的先生？怎么这么不知事，人围得多些阳气就重些，我也就更安全些，这个道理她难道不懂么？”
黄杰无奈地看着她，“小先生也是为着大家的安全着想。”
“哪里请来的先生？”
黄杰支支吾吾的，“就是……方才在爹屋子里站着的那个姑娘……生得极为好看的那个……”
“秀娃子带来的那个？”里正夫人直瞪眼。
“嗯……秀娃子说她有本事，今晚她还要守着您呢，说是等着那东西过来。”
“你糊涂了不成！那毛丫头能有几分本事，你难道也想你老娘跟你爹似的，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等着活活饿死？”
黄杰叹了一口气，“儿子也不想的，可眼下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是儿子跟他们轮班守着您，现在都这么晚了，我到哪儿去找能人来啊！”
里正夫人虽然极为不情愿，但也只得随他去了旁边稍微宽些的房间。
仲九辩和黄存秀点了盏烛灯，跟里正夫人待在同一间屋子里，黄杰怕自己亲娘出事，给黄里正掖好了被子也去了他们的屋子。
黄杰本想着跟仲九辩商量着分前后半夜轮首，但里正夫人不相信别人，硬拽着不叫他离开，他也只好蹲在屋子里干瞪眼。
四人枯燥地坐着，一直从子时中坐到了寅时中，生生坐了两个时辰多也不见昝韫聿过来，里正夫人困得头点地。
仲九辩往窗外望了望，心中漫起一丝担忧，吕庆云都走了两个时辰多了，怎么还没回来，他跟着昝颐去了哪里？难道出事了？
应该不至于，承影在他手上，他面相上也没有什么凶兆。
远处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里正夫人从困倦中强打起精神。
“天都要亮了，那昝韫聿到底还来不来？”
黄杰实在是怕了她一口一个昝韫聿，“娘，你别老提他名字，人不来也得被你招来了。”
“怕什么？我不是说过了，让他尽管过来跟我对质，看看我老黄家究竟哪一点儿对不起他！”
“多年之前，你们和昝韫聿，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仲九辩突然开口问道。
里正夫人不悦地看着她，“无论发生什么事，那也是我们乌坑村内里的事，跟你这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凉坐了一夜，仲九辩声音中都染上了冷色，“你说了，我才有法子救你。”
黄杰叹了一口气，“坐着也是坐着，权当个故事，我讲给你们听吧。”
听他这么说，黄存秀坐得近了些，过去的这些事他也零零碎碎地听说过，但从来没听过完整版本，问大人们他们又讳莫如深。
“那约莫是三四十年前的事了，当时我年纪还小，还记得乌坑村有两大家族，黄家和昝家，昝韫……他自然是昝家的人，我见过他不少次，印象中他知礼可亲，温润如玉，是个好人，去城里的时候经常还捎带些糖果回来，用来哄村里的小孩子。”
“呸！”里正夫人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温润？知礼？这些个好词语也是形容他的？他这个杂碎死后兴风作浪，害死了村里的那么多人！活着的时候也是个不知耻的，跟自己同宗族的姑娘私定终身！”
“出了那件事以前，他在村里的名声一直很好，可突然有一天，他牵着一位和他同姓的姑娘的手，跟父母说要娶她为妻……这是万万不可的，他们俩是同一个宗族的，他们若是结合，那是不吉不祥，会给全村的人都带来灾难，因此他们父母肯定是不同意。”
仲九辩摸着下巴思考，近亲结婚很容易生出有缺陷的孩子，次数多了古人认为近亲结婚是不详的，因此不允许同姓同宗族的人成亲也是正常的。
“如此，他们俩不仅没获得父母和亲人的祝福，还被强制分开，永远不许再见。寻常人受到这样的阻挠也就放弃了，可他们这一对情人却尤为固执，拼死拼活都要在一起，昝家不要二人见面，他们就在子时以后偷偷见，不让他们在一起他们非要在一起。”
黄存秀扁了扁嘴，“可这又有黄家人什么事情？他为何要回来报复黄家？”
“如此折腾了一段时间，昝家人发现他们私底下居然还有联系，极为生气，昝家族长为了让他们死心，便来黄家求助，想在黄家选出一位美貌适龄的姑娘，嫁给……”
“昝韫聿。”仲九辩替他说出了他不敢说的名字。
“正是。”黄杰点了点头，“他当然不同意，说死也不愿意娶别人，可昝家人怎么可能任他胡闹下去，直接联同黄家人定好了人选——一位早就爱慕他的姑娘，定好了婚期，只等唢呐一响，骄子一抬，绑也要把他绑进洞房。”
“那姑娘也真是的，一个黄家人，何苦要掺和进这两人的事情来呢！”黄存秀担心自己的弟弟，不由得责怪起当初那位黄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