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的时候,仲九辩才回到下柳村。
吕庆云的住处已经搬得差不多了,铺子谈了两个,南市一间北市一间,南市一间做成衣生意,北市一间做粮油生意。
药酒还没找通赌场黑市的渠道,但目前还不急。
到家了。
仲九辩站在门口,正要推门进去,突然听见门内传来争吵的声音?
家里三个男孩子又吵架了?
“应该这么分,爷爷睡隔壁,小沈舅舅一间,小傅舅舅一间,我和小九一间!”
是狗蛋稚嫩的童声,不过,哪来的爷爷?
傅说明显不同意这种分法,“不不不,小沈住隔壁,爷爷一间,小林渊一间,我和小九一间!”
老头儿啃着桃子乐了,虽然不知道小九是谁,但也要凑这个热闹。
“依爷爷我说,你个小瓜娃子到隔壁去睡,小沈一间,小傅一间,我和小九一间!”
沈驭安黑着脸,沉默地听着他们各抒己见,有点儿后悔把这老头带回来了。
“你们在分什么呢!”
“小九!”狗蛋扑了过来。
“哟,这位帅哥是?”
老头儿被逗乐了,“不错,你这丫头有眼光,像你爷爷。”
“您还见过我爷爷?”
老头儿高深莫测地摸着胡子,“见过,但是不记得了。”
仲九辩:……
“小九,这个老爷爷什么都不记得啦。”狗蛋撑着下巴解释着。
“我今天路过仲家的时候发现爷爷正和仲家那些人争吵,爷爷说他过去对仲爷爷有恩,仲爷爷答应过他,无论什么时候来,都以贵宾相迎……但仲家那些人不相信,把他赶了出来。”沈驭安放下茶杯也开口解释。
“小九,爷爷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他脖子上挂的牌子好像是你爷爷送他的……”傅说也帮衬着说。
仲九辩好笑地看着他们,三个人句句隐含着要她留下老爷爷的意思。
老头儿放下啃了一半的桃儿,把脖子上的木牌摘下来给仲九辩看,小心翼翼地拿眼睛瞅着她,生怕她也赶自己走。
仲九辩接过木牌。
恩人:投桃报李,终身以贵宾之礼相迎。
落款是她爷爷的名字。
唔……确实是爷爷的东西。
沈驭安顿了一下,又补充道:“爷爷当时跟钟灵幼起了冲突,钟灵幼扬言要杀了他,我才站出来说把他带回来的。”
“哦?那钟灵幼也肯放过爷爷?”
“她好像很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又见围过来的看客渐渐多了,见我愿意带走这个麻烦,求之不得。”
仲九辩细细思忖着,家里多养个老爷爷没问题,只是这个爷爷来历不明,又自称对过往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
体内的相气又游走到灵台。
既然失忆了……那就面相见生平吧!
仲九辩如往常一样观察着,哪晓得这一次看相又把她吓得一个激灵。
燕颔虎额、驿马骨高,辅骨捅天庭。
双颧插天庭,两目有威,更有威权,万人皈依。
他们这哪是捡回来了穷老头儿啊?
他们这是捡回来了一个大将军啊!
狗蛋见仲九辩愣在原地,以为她不答应爷爷留下,就用小胖手扯了扯她的衣袖。
“小九,我很喜欢这个爷爷,他还会功夫,我想跟他一起学功夫……”
“学学学!”仲九辩拍着胸脯,“爷爷的恩人就是我仲九辩的恩人,爷爷请上座,我去给您倒杯茶。”
仲九辩狗腿子一样忙前忙后,把四个男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爷爷:……倒也不必。
“沈驭安、傅说,你们怎么还傻坐着,快来把我们家和狗蛋家打通,我要把隔壁的两间屋子收拾出来,给爷爷和狗蛋住,以后爷爷就是狗蛋的师父啦!不许反悔!”
仲九辩喜滋滋地说着,狗蛋如果能抱上这条大腿,莫娘在天上也该放心了。
钟灵幼那个没眼光的,竟然就这么将如此一位人物赶了出去,不知道日后会不会后悔。
仲九辩兴奋地跟个猴子一样在两间房子里窜来窜去。
沈驭安和傅说颇为无奈地看着她,起身从村里借来了榔头和锤子,把两家相贴近的那面墙打通了,做成了新的走廊。
狗蛋也忙前忙后,偷偷把两位舅舅不常穿的衣服都搬去了隔壁爷爷的房间。
村尾的小破屋显得格外热闹……
仲家。
钟灵幼被刚才的闹剧吵得头疼,坐在堂屋的椅子上任丫鬟给她捏腿。
刚才那死老头儿说她不像千金小姐,倒像是乡下丫头的话直接戳到了她的痛点,她气到失去理智,竟直接让侍卫杀了他。
这样可不行……
越是在乎什么,就越应该表现得不在乎。
他们越是说她没有千金大小姐的气度,她越是要端出大小姐的架势来,不与他们计较。
柳氏小心在旁边陪着,这个女儿越来越有侯府小姐的样子,自己逐渐也捉摸不透了,大多数只敢捡些好听的话说与她。
“听说二房那个小疯子竟然把那个老头儿留在家里住了,真是个好笑的,什么垃圾都往家里捡。”
钟灵幼睁开眼,“哼,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疯子就该和疯子待在一起。”
“她为何总做些让人看不明白的事情来?这种人别家的赶都赶不走,她却主动请到家里去。”
“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你还指望她能跟正常人一样行事吗?”
“也是,没想到你们从小一块儿长大,如今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哼,依我看呐,就算当年是她认回侯府去,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完全比不得你。”
“娘!你拿她跟我比作甚!”
柳氏打了一下自己,“你瞧着我这嘴,她也配跟你比?”
“行了,娘,我也不在仲家多耽搁,先回庄园去了,侯府爹爹和弟弟妹妹他们估摸着是半夜的时候到五龙镇,我得在门口接他们。”
“啊?这么快,那小疯子那边……”
“如果能把她弄走就好了。”钟灵幼状似随口道。
“把她弄走……不如去找县令试试?”
“县令?”
“是啊,上次你二哥那事,他办得不是挺利索?你在京城久了不知道,这县令啊,对小地方百姓来说就是天大的官儿了,他肯定有办法。”
“让禾县令去办嘛,也不是不行……”
钟灵幼勾起唇角,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仲九辩,看来再也不用看见你那张惹人厌的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