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的是我,还是我的样子，我的身体？”
“温暮雨，你在透过我看谁？”
“把我牢牢地锁在身边当金丝雀一样养着,这就是你的爱吗？”
……
“呼——”
文雪柔猛地惊醒，看了看四周，见自己还在房车里，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
一旁的小徐也被她的动作惊醒。
“文老师,怎么了吗？”
小徐见状，连忙递过矿泉水。
她看文雪柔神色惊疑不定,眼神有些闪烁,劝说道：“文老师,温总说还是少点吃药比较好。”
“而且药容易有依赖性，作用也会越来越小的，文老师您这两天吃药的效果好像变差了？”
文雪柔动作顿了顿,眼神纠结,最后还是装回药瓶。
她想了想,将药瓶递给小徐。
“帮我收着吧。”
不然哪天她又下意识吃了。
小徐收下。
“小徐,你说小雨她……”文雪柔按着眉心,“你说她爱我吗？”
“文老师为什么这么问？”小徐讶异，“如果温总不爱你,我就没见过其余可能有爱的人了。”
“真的吗？”文雪柔坐直身子，像是迫切得到认可一样,但想着温暮雨时不时的冷淡，她又有些泄气。
小徐误会她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新闻，安慰道：“文老师，你不要听网上那些黑粉乱说，他们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毕竟温总人长得好看，性格又好，对你还好，她们就是嫉妒。”
说完，小徐见文雪柔还是泄气的样子，又看向车里休息的其余人，说：“不信的话你问问其他人，大家肯定都是一样的答案的。”
文雪柔看过去。
新助理小赵笑着点头：“要不是爱，谁会举办几百万的婚礼，然后又替对方做高达几百万的宣传？”
沉默寡言的司机也点了点头。
文雪柔心下稍安。
但是回想着梦里她和温暮雨的争吵，想着温暮雨歇斯底里又崩溃的模样，一颗心完全平静不下来，甚至有一股郁气憋在胸腔里。
她捏了捏眉心，也睡不回去了，下车去喘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里的，文雪柔都做着不一样的梦。
梦里的她只能无力地看着自己和温暮雨不停地因为各种事情争吵，最后夫妻关系越来越冷淡。
每每醒来，她都想打电话给温暮雨寻求答案。但她担心吓到温暮雨，只能重新吃药，压抑住自己做梦的情况。
只是药越吃越多，做梦的情况非但没有遏制住，反而越来越严重。
不再单单是午夜梦回的时候做梦，再之后中午短暂的休息都会梦见两人争吵的情形，再到最后，几乎一闭上眼休息，就全是那些画面。
休息不好，情绪自然也不好。
文雪柔只能忍着，但偶尔也会忍不住失控，只有情绪发泄完才恢复过来。
她总觉得自己仿佛在变成一个逐渐陌生的人，心底无比恐慌，但又无处去诉说，只能寻求药物治疗。
*
到了一月底，文雪柔杀青，给温暮雨发了回去的班次消息。
温暮雨没时间，安排司机去接人。
晚上回家，她发现文雪柔桌子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晚餐。
她放下钥匙，刚到厨房门口，就被文雪柔发现了。
文雪柔身上穿着粉色的厨房围裙，上面是hellokitty的图案，看起来很可爱。
温暮雨认出这围裙是很久之前某样东西的赠品，觉得太粉嫩了，就放着，一直没用过，也不知道文雪柔是从哪里找出来的。
“浴缸已经放好水了，你可以去泡个澡再来吃饭。”文雪柔放下手里的汤勺，笑着朝她走近。
温暮雨顿了顿，想问，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只能点点头，转身回房。
文雪柔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来，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
温暮雨能感觉到，但并没有回头，回房间后，顺手关上门，阻隔外面的目光，才觉得松了口气。
她翻出睡衣，进了浴室。
浴缸里放满了水，最上面还铺着一层玫瑰花瓣，热气不停地往上冒着，整个浴室都烟雾缭绕的。
温暮雨顿了顿，从这过于体贴的言行里察觉到一丝丝诡异。
泡完澡出来，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情了。
温暮雨来到饭桌，见文雪柔还在厨房，便走过去问要不要帮忙。
“不用，你先去坐着，再等一分钟就可以开饭了。”文雪柔头也不回地摆手。
温暮雨看了看，回座位上，给两人都盛了饭。
等文雪柔过来，她才坐到座位上。
好像回到了以前的日子，又好像有什么东西隔在两人中间。
温暮雨低着头吃饭。
“小雨，你明天有没有时间？”文雪柔突然出声，“我想去超市买点年货。”
“可以，我明天休息。”
明天就是年二十九了，温暮雨是准备休息一天，然后等年三十回老宅的。
没想到文雪柔提前杀青回来了。
不过她琢磨着文雪柔大概率要回家陪伴文母，也并没放心上。
“那就这么说定了。”没被拒绝，文雪柔的神情柔和不少，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年三十的时候，我们上午去拜访一下我妈吧，然后下午再回去，陪奶奶过年。”
温暮雨抬眸：“你不用陪阿姨过年吗？”
文雪柔反问：“你要和我一起吗？”
“我要陪爷爷奶奶。”温暮雨垂下眸。
上一世，结婚第一年她是和文雪柔过了二人世界，然后年初二过去陪奶奶，初三的时候再陪文母。
“没有。”温暮雨知道奶奶两人也想文雪柔了，“吃饭吧，就按照你之前说的安排。”
文雪柔皱起眉，看她冷淡的态度，想起梦里言语尖锐的人，心底憋着一肚子气。
但话到了嘴边，她突然惊醒过来，拉开椅子直奔厕所。
温暮雨被她的动作惊到，想了想还是放下筷子跟着到厕所门口，看见文雪柔不停泼冷水的动作，不由得皱起眉。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脸上沾到了点东西。”文雪柔抬起头，见她站在门口，走过来把她推出去，“你先吃饭吧，我洗一下脸再出去。”
温暮雨看着面前的人，白皙的脸上沾着点水珠，干净白嫩，什么东西都没有。
而且奇怪的是，她反而看到文雪柔神情有一丝丝害怕。
害怕什么？
她还没探索出答案，厕所的门就被关上，阻隔了她的目光。
温暮雨紧皱起眉。
*
等文雪柔出来的时候，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温暮雨见其不说，也就没问，只是把疑问藏在心底。
吃完饭，温暮雨帮忙收拾，而后就去书房。
工作都处理完了，她也没什么要忙，完全是下意识躲避文雪柔的行为。
等坐到书桌前，她就有些茫然了，看了一圈只能起身，找了本经济学的书看着。
书房里的书她大多都看过了，但毕竟过了两三年，有些已经没什么记忆了。
过了会儿，房门被敲响。
她放下书，让文雪柔进来。
“小雨，我想借本书看。”文雪柔笑着指著书架，“我不会吵你的，可以吗？”
“随你。”温暮雨应完，低头继续看书。
文雪柔看了一圈，发现都是管理学、经济学、法律之类的书，看著书名就觉得枯燥无味。
不过这挺符合温暮雨的性格，要是都是童话故事之类的，那才叫人觉得奇怪。
她扭头看向温暮雨。温暮雨低着头，全神贯注的模样显得有些严肃。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能看见秀挺的鼻梁以及紧抿着的嘴唇。
薄薄的嘴唇带着点凉意，但又很柔软，像是冰淇淋一样。
文雪柔想起了那触感，浑身有些热起来。
她的眼神过于火热，温暮雨难以忽略，抬起头看过去：“找好什么书了吗？”
文雪柔回神。虽然知道温暮雨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还是心虚地涨红了脸，随手拿下一本书。
“找好了。”
她一边应着一边走到书桌旁边，拉了张椅子过来，在温暮雨右边的位置坐下。
温暮雨看了看文雪柔手里的书，并没说什么，低头继续看书。
文雪柔见她移开目光，心下稍安，但低头看见手上的书，整个人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婚姻的法律顾问》
巨大的标题下面还有一排小字写着：离婚纠纷常见法律问题……
文雪柔下意识想起之前做的那些梦，再回想起刚才温暮雨的目光，心下有点慌。
“小雨，你别误会，我就随便拿了本书而已。”
温暮雨偏头，见文雪柔懊恼地望着自己，顿了顿。
“我没误会。”
“真的吗？”
温暮雨点头，而后继续看书。
她当然知道文雪柔是随便拿的。
不过或许这大概就是命运使然吧。
文雪柔心下稍安，但看着手里的书籍，她止不住疑惑。
“小雨，你这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书？”
“忘了。”温暮雨想了想，“随便买的。”
她看文雪柔一脸不信，也不解释，只是半真半假地说了句：“也许什么时候能用上呢？”
文雪柔看着她脸上的神情，想起了梦里的情形，心底百感交集，像是有无数的声音在耳边说这话。
她闷闷地开口：“不会的。”
“什么不会？”温暮雨疑惑。
“我说我们不会离婚的。”文雪柔合上书，神情严肃，“没必要看。”
温暮雨盯着对方看了两秒，那信誓旦旦的神情让她有些想笑。
不过她也没打击对方的积极性，敷衍地点了点头，并没说什么。
——第二更——
晚上，温暮雨没有理由睡书房，只能老实回房间睡觉。
不过两人也是各睡各的，和以前也没什么不一样。
第二天，吃完早餐，温暮雨开车载文雪柔去超市。
接近过年，四处都张灯结彩的，超市门口挂着不少红灯笼，看着就格外喜庆。
她熟练地去拿推车，跟着文雪柔进超市。
相比前几次，这次超市里的人格外多，而且空气中想着各种产品吆喝促销的声音，格外地吵。
好在文雪柔也不喜欢，买了些春联和福字之类的就迅速撤离了。
从超市门口出来，两人都齐齐松了口气。
回车路上，文雪柔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红包还没买。”
“路上随便买点就好了。”温暮雨不以为然。
途中她停了一次车，让文雪柔下车去买红包，而后才回公寓。
这么多年下来，她还是第一次贴春联，并不清楚这些要怎么弄。
她在一旁看着文雪柔熟练地弄着浆糊，然后拿刷子沾着浆糊刷到春联的背部。
刷好一对春联后，两人各拿着一张来到门口。
文雪柔先示范怎么贴，然后让温暮雨贴旁边的那张。
文雪柔对比着。
“要贴平一点。往左移一下，欸欸欸过了，再往右移一下，一下下就行，不要太远了。”
温暮雨移来移去，面无表情地回头看着对方：“要不你来？”
文雪柔见她快被惹毛了，连忙摆手：“就这样吧。”
温暮雨看着这几乎和之前没什么变化的位置，摇了摇头，直接贴了上去。
贴完门口的春联，还有福字之类的，甚至还有红色的小灯笼。
两人分工合作，没一会儿，原本冷清的屋子就喜庆了不少。窗户上贴着剪纸或者福字，茶几和饭桌之类的地方有小灯笼弄成的盆栽。
温暮雨看着有些不习惯。
重生前的那三年，两人都没做过这些事情。
她以前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看着这些，只觉得上一世是真的嘲讽。
“小雨，下午要不要去买过年的衣服？”文雪柔脸颊红彤彤的，想着买衣服约会两不误。
温暮雨回神，解释说：“温氏的设计公司一般会送过年的新衣服到家里，今年奶奶应该会连你的份也安排了。”
文雪柔脸上的笑容僵住。
“这样子就没有过年的气氛了。”她伸手抓住温暮雨的手臂，“小雨，我们自己买吧。”
温暮雨不懂这有什么区别，摇了摇头：“没必要，智慧浪费时间。”
简单的四个字犹如一盆冷水将文雪柔浇醒。
“下午我要去拜访一些朋友，你喜欢的话就去吧，到时候我安排司机送你过去。”温暮雨说着，伸手拿出钱包掏出信用卡，“喜欢什么就买。”
“我不需要。”文雪柔推开面前的信用卡，“我又不是想买，我是想和你一起买。”
温暮雨皱眉。
“你这样总让我觉得你是想用钱来打发我。”文雪柔紧抿着唇，“我并不需要你的钱。”
“抱歉，我没这意思。”温暮雨缩回手，“那你——”
“我和你一起去吧。”文雪柔打断温暮雨的话，“拜访你的朋友。”她想了想，两人结婚这么久，她好像也就认识了薛子晴一人。
“可能比较无聊。”温暮雨皱眉。
“没事。”文雪柔铁了心了想要认识温暮雨的朋友，说着就回屋。
温暮雨跟着进屋，看文雪柔跑去洗脸，然后开始敷面膜，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拜访是下午的事情，她也没什么好说，多看几眼就没关注了。
*
因为过年的缘故，所以酒吧白天也开车。
温暮雨先去了酒吧，和岚姐等人打了招呼。
薛子晴也在，拉着两人喝酒。
不过温暮雨要开车，不能喝酒。
文雪柔不用开车，没有了借口，话都没得说就被两人塞了酒杯。
“喝一两口就行了。”温暮雨可不想开车到半路的时候看到文雪柔耍酒疯，那画面可太恐怖了。
不过在其他人看来，这就是心疼文雪柔不会喝酒，只要喝一两口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
薛子晴来回看着两人，伸手撞了撞她的手臂，“和好了都不说一声，不够义气啊。”
温暮雨莫名：“什么和好？”
“都心疼到说什么‘喝一两口’就行了，还没和好？”薛子晴止不住笑。
她压低了嗓音，但这会儿酒吧人少得很，安静得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其余人自然也能听见她说的话，齐齐会心一笑。
温暮雨看着众人的目光，再看看文雪柔不好意思的模样，那叫一个百口莫辩。
而且她也不能完全说开，只能板着一张脸，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文雪柔心情愉悦，两酒杯下肚，脸颊就已经通红一片，不知道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还是因为温暮雨的话。
两人待了会儿就走。
温暮雨问了两句，见文雪柔回答时口齿清晰，不像是喝醉了，才开始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文雪柔有些好奇，直至车子停了，她看见福利院的牌子，有些错愕。
温暮雨看在眼里，也没解释，只是走到车后备箱，将里面的水果和零食搬出来。
文雪柔帮忙拿过一箱子，紧跟着温暮雨进去。
温暮雨将炒股赚的钱都捐赠在各种福利院上面，但还是第一次过来。
“温小姐，真的是太感谢您对福利院的帮助，您能来，孩子们都很开心。”福利院的院长是个头发发白的老奶奶，脸上挂着慈善的笑，看起来和蔼可亲。看见两人，就热情地招呼两人坐下喝茶。
稍微说了两句话后，院长就带两人去看福利院的孩子们。
“她们最小的才两岁，最大的有十几岁的，有些这会儿在学校上课。”
除去上课的，剩下的都是年龄小的。
看着那一双双童真又感激的目光，文雪柔感觉心底某个柔软的角落被触动了。
两人将带来的东西送了一些给小朋友，很快就掳获了孩子们的心，和小朋友玩了会儿才离开。
两人在养老院吃了饭，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小雨，究竟你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文雪柔回想着下午那些小孩子和老人们看向温暮雨时感激的眼神，心底说不出的复杂。
相比同龄人，温暮雨成熟太多了。
在她们这个年纪，谁会想去做这些慈善事业？
而且这还只是她看见的，在她没看见的地方，温暮雨还不知道做了多少？
温暮雨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没什么。”文雪柔勾起唇看着她，“只是觉得……我好像更喜欢你。”
明明看起来无比冷漠，但内心比谁都柔软善良。
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呢？
只是念着“温暮雨”这三个字，她的心情就无比激动。
看着面前人“柔情似水”的眼神，温暮雨面无表情地打破了这种暧昧的气氛。
“都是错觉。”
文雪柔瞬间回神，只看见温暮雨笔直的背影，仿佛刚才听见的话只是错觉。
不过，她知道那不是错觉。
*
晚上闲着无事，文雪柔开始大扫除。
温暮雨想要帮忙，但被文雪柔嫌碍手碍脚的，被关在卧室里休息。
温暮雨也不好意思真的什么都不做，想了想，将卧室里的东西收拾一下。
外边，文雪柔先将客厅打扫干净，然后是厨房，最后打扫完出来，经过书房的时候才想起来书房没打扫。
她回房间，想说让温暮雨去打扫书房，结果见温暮雨在整理衣柜，也就没打扰对方，默默地关上门，拿着鸡毛掸子进书房。
大概平时也有打理的缘故，书架也没什么灰尘。
她象征性地扫了扫灰尘，而后来到书桌边上。只是书本什么的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有条有理的，也不需要她整理。
文雪柔看了一圈，最后发现了角落里那个灰扑扑的、和书房不大搭的箱子。
她想起上回拿婚纱照时从箱子里跌落出来的照片，想了想，放下鸡毛掸子，走过去，拖着箱子出来。
打开箱子，就看见一个个反扣着的相框。
她拿起来，发现是她和温暮雨的婚纱照，只是相比之前的那个一米左右的，这些都只有一两个巴掌大小。
文雪柔想了想，将手里的相框放在电脑的右边。
这样的话，温暮雨以后一抬头，就可以看见了。
想着温暮雨看见时的画面，她止不住笑，又拿起一个相框。
她看了圈，起身将这个相框放书架空着的位置上，而且调了调位置，对准书桌的方向。这样子的话，温暮雨坐在书桌前也可以看见。
她又拿了几个相框，将书房摆满后，就拿着放去客厅。
相框全拿出来后，文雪柔发现底下还有个纸皮袋子。
“不会是小雨的私房钱？”
她一边嘀咕着一边拿起来，捏了捏，不像是现金。
而且以温暮雨的为人，是不可能藏私房钱的。
不过担心是温暮雨的私密文件，她也不好拆开，起身放书桌上，拿起鸡毛掸子准备离开。
只是关门的时候，她注意到纸皮袋吹到了地上，顿了顿，走过去捡起来。
里面的纸张也被吹了出来。
她随意瞄了眼，却因标题那几个大字而弄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