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笑起来，“那是可以多读读书，弄不好，从前的那个光明的妖界，就真的对永远只能存在我们的脑海里，我们的言语中，却都不能给个合适的形容。”
“好了好了，这大半夜的就不说这个了，怪伤感的，你别看我五大三粗，感情细腻着呢！我都想好了，要是我婆娘再总追着我问，我就哭给她看！”
和风这下笑容中带了几分真意：“芳和兄在妖族将士们心中的形象何其高大？简直威风内外，这若是在自己娘子面前哭闹，不是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面子那是对外人的，对自己的婆娘还要什么面子？生活美满就成。”
和风点头，表情认真起来：“芳和兄的话有大智慧，若是所有妖修能像芳和兄这般想得开，那我们妖界会比现在祥和的多。”
“原来也不差啊，还不就是让白满给搞得这么乌烟瘴气的！”孟芳和白眼，“你也别介意我多话，我是真的觉得你们兄弟俩一点都不像。你有真本事，性格又好，你那哥哥有啥能耐？本事没有心眼子倒是一箩筐！我跟你说我最烦的就是跟这样的家伙打交道！他唯一做对的一件事就是让你来阴都，不然咱们兄弟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认识。”
“他有他的长处，我有我的长处。他擅长的事情我做不来，我擅长的事情他做不到，就是一个互补吧。不过我也知道他有些做法确实不当，触及了很多族群的底线，等我回去之后有我一定会好好劝劝他。”
孟芳和敷衍地应了一声就没再说话。
他也不想为难白风，心中也清楚这兄弟来的关系很不好。三年相处，还能有什么不知道的？白风对自己的兄长虽然没有多少敬意，但也从来不会冒犯，一直做自己分内的事。倒是那个白满，几次三番地挑衅，各种找白风的麻烦，连他们都看不过去了。
他们也知道，白风能回去的可能性不大，亲兄弟，白满三年都不让白风回去，这说明什么？
即便有一天白风回去了，劝说了白满，白满也决计不可能听他的话，还会给他带来不少麻烦。
孟芳和也想着，实在不行就让白风一辈子都呆在阴都好了，反正他们也都舍不得白风，大家都是好兄弟，一块生活岂不好？怎么说也比回去受那个白满的气强，有他们在，就算白满派妖修来刁难，他们也能给轻易化解。
瞧着孟芳和的表情，就算他不说，和风也能猜到孟芳和在想什么？可他能怎么办呢？他自己也知道白满不会听他的话，说不定还会像之前那样，故意为难他那么久。
和风实在觉得心累不已。看着现在暗无天日的妖界，他甚至有的时候会想，自己从前和现在做的这些，到底是对还是错。
实际上自从离开紫徽仙宗后，他没有一天过得舒坦快乐，没有再开怀大笑，也再没有愉悦可言。
恍惚回忆起来，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就是在紫徽仙宗的日子。有小时候师尊的悉心教导，有后来师弟们的信赖崇拜，还有最重要的殷毅对他的全心爱意，他都辜负了。
孟芳和看和风又沉默下来，想了想问道：“饿了不？看你晚膳的时候就没动几筷子，我让厨房弄点夜宵。等吃完了咱们在一起调整部署。这饿着容易影响思考。”
和风本来没什么胃口，但又不想拂了孟芳和的面子，便点点头。
孟芳和笑了，招唿人进来去厨房吩咐一声，准备夜宵。
那妖修还没出去，就有一道女声响起：“要吃夜宵不知道喊我给你做吗？厨房做的有我做的好吃？”
孟芳和一张胡子拉碴的脸立刻笑成了一朵黑中带红的大花儿：“哎呦夫人你怎么还没睡呢？自然是夫人的手艺好，做什么夜宵我都爱。这不是时辰太晚了，我怕夫人已经安歇了嘛！”
孟夫人瞪了一眼孟芳和：“你少在这给我贫嘴！我可不是冲着你，是冲着白兄弟！瞧瞧你这肚子，”孟夫人伸手在孟芳和圆滚滚的肚子上拍了几下，“这跟怀了六七个月身子的似的，还想吃！”
“哎呦我的好夫人，你下厨的时候又不多，这偶尔一次还不让我吃啊！”
孟夫人冷笑：“下厨的时候不多，你这是在讽刺我了？”
孟芳和再次领会了什么叫多说多错，这么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怎么就不知道长记性呢？
“夫人我错了还不行吗？是我嘴馋，贪慕夫人做的美味佳肴。夫人莫要跟我一般计较，让我吃了夜宵，咱们晚上在罚跪或者讨论我要不要睡在外面椅子上。”
孟夫人一下子就被逗笑了，“算你懂事！”孟夫人看向和风，脸上瞬间温和起来，“白兄弟想吃点什么？”
和风行了一礼，“我不挑食，什么都可以，有劳嫂嫂了！”
“你快别这么客气！那一会我就做点凤梨酥还有枣泥馅儿饼过来，这两样可是我拿手的点心。”
“好，多谢嫂嫂。”
孟夫人笑着出去了，孟芳和一直送到门口，那讨好的模样让和风见了都忍不住发笑。
然而笑着笑着，和风又心酸起来。
他着实羡慕孟芳和夫妇的感情，也就不由得想到了他和殷毅。
他的飞驰也一向乖巧懂事，很听他的话。
而且他的飞驰也非常独立，虽然依赖自己，但也只是在情感上。这么多年，他的飞驰长大了，情感上也不再依赖他，思想变得更加成熟，懂得取舍，也懂得权衡利弊，在战场上的发挥拼尽全力也游刃有余。这就是他的小飞驰，长大了，懂事了，也更加疏远他了。
从前他们可以亲密无间地相拥，而现在，他的小飞驰可以用剑指着他，在敌对的立场上，不惧于取他的性命。
他们真的回不去了，永远都回不去了。
孟芳和转头看到和风又发起呆来。
只是这一次的发呆和上一次的不一样，看起来好像更加失落伤心，瞧着好像丢了心头爱人一般。
当初孟芳和在追求他夫人的时候也是一波三折，两人也经历了几次生死，所以他能理解和风，也能大概看到那淡漠的眸子下是一些什么样的情绪。
“兄弟，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瞧上谁了？”
和风笑起来：“怎么又说道我身上了？”
“我也不想，但就你那一副失恋的好像需要安慰的脸，我要是视而不见也不合适啊！”
“没有。”
孟芳和搭上和风的肩膀，“啧，你还跟哥哥我装是不是？你就说吧，到底看上谁了？怎么不跟人家表白啊？还是表白被拒绝了？”
和风摇着头：“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孟芳和一惊：“我说老弟你可别想不开喜欢上那已经结道的，那肯定不可能啊！咱们也不能做这挖墙角、坏姻缘的事儿！要是没结道就罢了，结了道可就是底线了！”
“芳和兄想多了，他没有结道。”
孟芳和松了口气，“没结道就好，没结道就有希望。哪家的姑娘？要不要让你嫂子去给你说说？”
“他不是姑娘。”
“哦，”孟芳和点头，“不是姑娘也行，反正关键是你喜欢，他对你无意？”
“曾经有意，我们之前在一起过，但是后来分开了。”
孟芳和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的这位白兄弟，一到阴都来那是颇受欢迎，一副好皮相，一个好性情，一身好修为，那是多少男女妖修为之倾慕，但就是无动于衷。他婆娘还跟他说过，真不知道得是什么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白兄弟，而且看白兄弟好像也没有对谁动心，这么好的条件就这样一直空着，浪费啊！
现在乍然知道原来白兄弟是有心仪的对象，而且还曾经在一起过。
这时候的孟芳和终于能理解自家婆娘八卦时候的那种激动的心情了。
不过孟芳和到底心里还比较有数，没有真的去问和风跟心仪对象分手的原因，只是表示天涯何处无芳草。只要和风愿意，他能给找出条件一堆不错的来。
和风却是摇摇头拒绝了：“他是我的尽头，有些感情，就是一眼入了心，便再也出不去了。就算我们现在分开，他也是我此生的唯一。即便知道我们这一生我们都没有可能，我也绝对不会另有所爱。”
“痴人啊！”孟芳和摇头感叹，“真想不到白兄弟你还是个情种。行吧，既然你心有所属，我也就不勉强了，不过咱们也得往前看，老想着过去可不行。既然你说你们注定不能回到从前，那就争取未来好了。本来这时间也只有往前走，他没有往后倒的。”
和风一愣，“争取未来？”
“是啊！”孟芳和也不知道和风怎么会就突然有这么大的反应，但还是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你们以前分开，看你的样子是你曾经做过的错事。那你最应该做的不是去后悔，而且警惕自己同样的错误不能再犯，以后一定得好好对他。”
“芳和兄说得有理，只是我想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一定不会原谅我。”
“你想和你做原本就是两码事，你要是还老想，人家可不一定就在原地等你。再说原不原谅是人家的事，你要是做错了，那总该反省一下，或者付出些代价的吧？要是你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人家再不原谅你，那你至少心里能稍微过得去一点不是？”
和风笑起来，“说的是，那我下次见到他就跟他说。”
“啊？”孟芳和诧异了一下，“他不是我们阴都的？”
“不是。”
孟芳和有些失望，他还以为白风中意的对象是在阴都，这样说不定以后白风就愿意留在阴都了。
“要是不在阴都，那咱们这战事也不知道何时能结束，你要不先修书一封回去？先信中跟他解释清楚，免得他都不等你就另结道侣了。”
和风摇头，“不用，下次和人、魔两族再战的时候就能见到他。”
孟芳和脸色一变，他反应得也算快：“我说兄弟，你可别告诉我你喜欢的对象是人族或者魔族。哎？你曾经在人族卧底，难道是在那期间你就有了……”
和风点头，肯定了孟芳和的猜测：“我在人族卧底多年，一直都很好，但唯一的意外就是我喜欢上了人族的一位修士，他是我师弟，从他到了紫徽仙宗开始我就一直在照顾他。从前是因为身份，师兄照顾师弟是天经地义。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目光就不能从他身上移开了。一天见不到他我就心慌，他出去历练我一定要跟着。庆幸的是他也喜欢我，后来我们就顺利地走到了一起。”
孟芳和皱眉，他真的没想到他这么看重的和风会犯这样的错误。
“你当时就是以卧底的身份在紫徽仙宗，你可知道你们的立场注定对立，所以你与他之间不会有结果？”
“我当然知道，我更知那么做不对，但感情来了我控制不住，那时候我甚至做了一件更荒唐的事。”和风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道，“我感觉自己快要暴露了，竟然想要破釜沉舟一把，哄着他早点跟我结道。对他的感情越深，我每天就越是沉浸在可能会失去他的痛苦中。我以为只要我们结道了，那他就是我的了，就算有一天我暴露了，依旧不能改变这个事实。只可惜，我们喜服都做好了，却终究没能成事。”
现在和风常常一闭上眼睛，就看到那日殷毅抱着喜服哭求他不要离开的样子，之后一转眼便是在战场之上，对方那双原本浸满了情谊的眼睛，如今却带着杀意，对他一剑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