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顺流而下，竟然开到了天府楼。
楚浮白笑道：“算起来，初次与南竹姑娘见面，便是在天府楼外，今日也算故地重游了，就是不知道这家的酒菜如何。”
薛南竹道：“天府楼是奕城最好的酒楼，饭菜都是最好的。”
楚浮白却露出不屑的模样：“和京城八仙居比起来如何？”
“南竹未曾去过八仙居，无从比较。不过我听说，天府楼的女小二和游船是学八仙居的，哦，还有顶楼的观景层。”
“看来八仙居声名远播啊，今天中午，我们就天府楼用餐，也让我看看这个学生有没有学到八仙居的精髓。”
船靠岸，一行六人鱼贯下船，五位绝色美女立刻就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她们五个或者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或者是异族的，倒是不在意被那些人远观，这要换成四妙她们，恐怕早就尴尬了。
楚浮白就更不在乎了，看看而已，纯欣赏不调戏，那就是好人。
走上曲桥，直奔天府楼，上次来也没机会进去，接待他的还是上次的小二，只是人家早已忘记了他，可并不会忘记薛南竹。
“南竹姑娘好，您今天……”小二看向楚浮白，满脸疑惑。
蜀王世子常带薛南竹来天府楼，酒楼本就是消息灵通的地方，小二当然知道世子视薛南竹为禁脔的事，此时看到与薛南竹同行的竟是陌生男子，顿时有些不明白了。
薛南竹主动后退，道：“我是陪这位李公子来的。”
奕城的贵公子太多了，可这位李公子也太面生了，想来应该是刚到奕城不久，还不知道薛南竹和世子关系的人吧。
这小子要倒霉了，小二心里想着，嘴上却笑吟吟的热情招呼着。
“小二哥，我听说你们这儿有观景层？”
小二忙道：“是，小店顶楼可观山景、水景，不过客官，就您几位的话小人觉得没必要上顶楼，一般都是文人聚会、开宴才用顶楼呢。”
“我就要去顶楼，钱少不了你的。”
“客官，这不是钱的事，您赏钱无论多少，我们都开心，我们掌柜的也说了，要上顶楼，起码也要十几个人。”
楚浮白有点诧异：“你们的顶楼是按人算的不是按钱算的？”
小二连忙点头。
楚浮白摇头道：“不对不对，这个算法不对。我跟你说，顶楼应该按钱算不是按人算。哪怕是一个人，只点了一碗米饭，只要拿出顶楼使用费，那也是可以去顶楼的。”
小二陪笑道：“客官您说笑了，开酒楼的，哪能收酒菜之外的钱啊。”
“这不是说笑，是真的。按照你们的算法，是要亏钱的。二十个人去顶楼吃饭可能只会点二两银子的酒菜，一个人吃饭也可能点二十两银子。按照你们的算法，你们只安排二十个人的，那不就亏了吗？顶楼是要付费的，这样不管上顶楼的有多少人，不管他们点多少酒菜，酒楼才都是赚钱的。我们做生意，赚钱才是第一位的。”
小二若有所思，感觉很有道理。
楚浮白继续则说道：“我是一定要去你们顶楼看看的，如果你们非要按人头算，就请小二哥帮我去找十个八个闲人过来。如果可以不按人头算，我就多点些酒菜，多出来的可以送给别人，你看要不要请示一下掌柜？”
小二忙道：“不用不用，客官说的很有道理，您请上楼。”
楚浮白如愿上了顶楼，这里果然宽敞明亮，微风吹过，更有丝丝清凉。
包间的服务人员居然真的都是漂亮的女孩子，楚浮白摆手让她们出去。
“我不习惯吃饭的时候旁边有外人看着，你们都下去吧。小二哥，麻烦你了，谢谢啊。你们这儿有什么拿手的酒菜，尽管上来便是。”
店小二答应一声蹬蹬跑下了楼。
楚浮白走到窗台前，望远山近水，不由得心旷神怡。
薛南竹来到窗口与他并排站着，笑道：“李公子待人可真和善，我在天府楼也曾遇到很多贵公子，没有人会像李公子那样跟小二说话。”
“一没有利益冲突，二没有深仇大恨，三人家客客气气的，我要是摆谱那还算是个人吗？”
薛南竹道：“但有身份尊卑，公子与小二，岂可同日而语？”
“为何不能同日而语？”
薛南竹一时语塞，她知道尊卑贵贱，知道不可同日而语，但为什么不能却说不上来，只能按照通俗的解释来回应：“人生而有贵贱……”
“如果生而有贵贱，那南竹姑娘算什么？我还没有给你介绍，这位是崔玉奴，原本是奕城秀才郑元的妻子，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是良人。而今受郑元牵累，被官卖入贱籍。看看她，你还觉得生而有贵贱吗？”
薛南竹无话反驳，庚娘竟然插话了：“或许，这是神对我们的考验。”
“庚娘啊，我知道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红玉可能也是。老实说，我尊重你们，所以也尊重你们的神，有些话我都没跟你们说过。其实我认为你们的这种想法是错的，大错特错！”
红玉也道：“没错的，我们经历的所有苦难，就是神对我们的考验。”
“如果是神在考验你们，那说明神认为你们的信仰不够坚定，问题是它不会告诉你们哪里不够坚定，就让你们自己去摸索，让你们自我怀疑，自我否定，让你们痛苦，让你们沉沦，这就是神的考验？有什么意义呢？难道你们的神认为你们在经历苦难的时候信仰就会动摇？它是对你们没有信心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如果是前者，说明神认为你们不配成为神的信徒，那你们为什么还要上赶着信仰它？如果是后者，那就更糟糕了，一个对自己都没有信心的神，凭什么要求你们坚定的信仰它？”
两女都没有说话，但脸上已经出现怒气。
楚浮白也知道，两女的逆鳞就是神，所以他从不会说这些，原本以为他们在大罗生活了那么久，可以接受无神论了，没想到稍微点一下结果还是这个样子，于是赶紧安抚她们道：“不要生气啊，就是随口一说，你们知道我就喜欢胡说八道的。不要放在心上。”
庚娘冷声道：“不行！你对我什么都可以，但对神，你一定要说清楚。”
楚浮白很后悔，怎么就扯到神的身上了？这么长时间，他自己也好，家里的其他人也好，都尽可能不去谈论这方面的。
庚娘红玉不依不饶，非要和楚浮白掰扯清楚，可楚浮白出来并不是为了跟她们掰扯见鬼的神，眼看两女情绪越来越激动，他都快要求饶了，好在这个时候楼下忽然闹了起来，倒是为他解了围了。
楚浮白此时还没有意识到，楼下的喧闹，是冲着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