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州城外的作坊内，姚平和马清明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炉火，马清明已经多次调整焦炭和铁矿石的比例，可炼出来的铁锭依旧不那么让人满意。
对于炼铁而言，姚平是外行，如此反复的失败让他对李焕所说的炼铁之法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姚平不止一次向马清明暗示，可以换个思路试一试，可马清明对李焕的信心从来不曾动摇过，不管失败多少次，马清明依旧坚信，只要调整好焦炭和铁矿石的比例，这好铁就能炼出来。
正是有这样的信心，一干炼铁师傅们才能坚持下来，要不然早崩溃了。
“开炉吧。”马清明看着炉火变暗后对一旁的师傅吩咐道。
“若是这炉铁还废了怎么办？”姚平不无担心地问道。
“那我们就再炼下一炉，直到把这好铁给炼出来。”马清明平一脸坚定的回答道。
马清明回答得干脆利落，可姚平却有点不开心了，他亲自带着一干大师傅们在这炼铁作坊内坚持了一个多月，如果不搞出点成果来，那他这苦不白吃了？
所以此现场最紧张的不是亲自操刀的马清明，而是在这里监工的姚平。
随着通红的铁块慢慢冷却，一干师傅们立即冲上前去捡起铁块仔细查看。
“怎么样？”姚平一脸焦急地问道。
“与木炭所炼出来的铁还是有些差距。”马清明不无遗憾地说道。
一旁的姚平闻言脸上不禁闪过一丝失落，一次一次的失败让姚平也有些怀疑了，若是这一次再失败，那姚平自己就要先崩溃了。
“不过差距已经非常小了，只要后期再由熟练的炒钢手进行炒制，打造兵器甲具应该不成问题。”马清明仔细检查了一番后解释道。
“你能不能一句话说完，差点把我吓死。”一旁的姚平听到这番解释后当即转忧为喜。
姚平不是技术宅，更不是完美主义者，炼铁对他而言只是一个任务，他也只关心按照李焕所说的法子能不能把这铁给炼出来。
如今铁块已经炼出来了，对姚平而言自然是任务完成可以回去复命了。
“这消息谁敢走漏一句，我打断他的腿。”姚平扫了一眼场内的众人后吩咐道。
一干师傅们面对姚平犀利的眼神，纷纷答应绝对不说出一个字，姚平见大家伙还算上道，当即向众人宣布，为了庆祝炼铁一事大获成功，今日中午加餐，酒肉管够。
这么一打一拉，一干师傅们自然没有任何人敢多嘴，毕竟吃人嘴短不是。
“马师傅你也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姚平拍了拍马清明的肩膀后交代道。
“还好，我在想着是不是再调整一下比例，下次出来的铁锭质量应该还能有所提高。”马清明似乎没有领会姚平的好意，一直拿着那块铁锭仔细研究。
“好啦，你好好休息一下，这铁锭给我便是。”姚平当即要接过马清明手里的那块铁锭。
马清明看着一脸严肃的姚平，顿时感觉有些陌生和惶恐，当即松开自己的手。
姚平接过这块铁锭后对马清明吩咐道：“中午带着师傅们好好吃一顿，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马清明闻言立即反应过来，为何姚平会如此紧张，不过反应过来也无济于事。
炼铁这事虽然是他们这些大师傅们干出来的，可功劳却不可能落到他们身上。
不过想想以前那日子，再想想现在，马清明瞬间就坦然了，莫说姚平还给了一顿酒肉，就算姚平直接将这个功劳揽到他一个人身上，马清明这些大师傅们也无话可说。
“只是很可惜啊，如果再调整一下就有可能炼出更完美的铁锭来。”马清明不无遗憾地想道。
马清明虽然是技术宅，可技术宅并不是傻子，姚平如此迫切地拿这块铁锭去向李焕汇报，自然是邀功请赏。
如果这时候马清明说这块铁锭还存在缺陷，需要再次改进，那不是把姚平的脸给打肿了吗？
所以马清明最安全的做法就是沉默不语，默然这个比例，反正这铁炼出来了，而且又不是不能用，只要马清明这些搞技术的人员不作声，谁又愿意戳破这里头的隐情呢，讨这个没趣呢？
竹屋内的李焕听到姚平的报喜后，当即从桌后站了起来，一把接过姚平手里的铁块。
看着眼前这黑乎乎的铁块，李焕激动得无以复加，虽然是一个小小的铁块，可对整个大明工业而言则意义非凡。
即便到了二十一世纪，衡量一个国家的工业化水平的标准就是钢铁的产量，钢铁的产量越高意味着这个国家的工业化水平越强。
为何大明之前的钢铁产量上不去，就是太依靠木炭这玩意了，虽然这个时代的绿化不错，山上也不缺木材，可烧制木炭的工艺十分繁琐，以现有木炭产量根本满足不了工业化标准下的炼铁。
要想提升钢铁的产量，唯有利用煤炭这种可快速扩张产能的原料。
如今路已经走出来了，那接下来李焕只需要继续投入，那生铁的产量就能随着人力的投入而增长。
一句话，李焕终于觉得自己可以爆兵了。
人多力量大，李焕这时候终于理解教员这句话的真正的含义了。
在没有经历过工业化洗礼的蛮荒之地，任何生产都需要靠人力，而且是壮劳力去手工操作，所以劳动力越多意味着生产力就更多生产出来的产品自然也就更多。
“辛苦你了。”李焕看着一脸风霜的姚平说道。
“辛苦倒不怕，就怕完不成任务误了大人的大事，如今生铁炼出来了，那我也可以交差了。”姚平一脸轻松地向李焕回答道。
“交差？交什么差？谁同意你交差了？”李焕闻言连续追问道。
“不仅不能交差，我还要把炼铁一事全部交给你，此后，颍州境内的各个矿口及这些个作坊我全部交给你，要多少人你直接去找徐穆之，总之一句话，你要人我给人，你要银子我给银子，但你必须保证足够的生铁供应。”李焕对姚平直接交代道。
“属下惶恐，必竭尽所不负大人所托。”姚平当即跪在李焕面前保证道。
“起来吧，好好办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