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焕依稀记得当年上化学课的时候，化学老师在黑板上写了几个方程式，其中就有一个石灰石在高温下转换成氧化钙和二氧化碳，而氧化钙又刚刚好可以和铁矿、煤矿中的杂质发生反应，最后达到除杂效果。
只是这方法李焕没办法细说啊，总不能说四百年后的化学老师说了，这办法准没问题。
“我也是在古书上看到的，说是炼铁的时候放些石头进去，可以提高铁块的品质。”李焕打了个哈哈后说道。
李焕说的模棱两可，这可就让一旁的马清明有些为难了，自小在炼铁作坊内长大的他可从来没听说过炼铁还要加石头进去的。
好在马清明这种技术宅虽然耿直可毕竟不傻，只是壮了壮胆子后对李焕问道：“那大人可记得一炉铁水需加多少石头呢？”
李焕听完这话顿时感到很懵逼，当时化学老师只说了这原理，可化学老师也没进过工厂啊，哪里知道这其中的比例。
“大人既然指明了方向，咱们慢慢摸索就是。”一旁的姚平见李焕面露为难，立即为李焕解除了这尴尬。
不得不说，姚平虽然不会炼铁可会做官。
其实这个时代的工匠们经过几百年的积累，炼铁这门技术对他们早就不是什么难事，之所以迟迟未能突破，并不是他们技术能力不行，而是这些师傅们只有术没有道。
所谓的术就是知其然，而道是知其所以然，这个时代的师傅们想要提高技术能力，只能通过日常的经验积累，可经验这玩意太不稳定了，毕竟经验对技术的提高并不一直起到推进作用，而一个搞技术的人太相信经验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也就是马清明他们不理解李焕所提的这个法子，因为以他们的经验看来，这完全没道理嘛，炼铁就是通过煅烧去杂的过程，如今还要往炉中加入石头进去，这不是反其道而行之嘛？
一旁的马清明还想再说，如果要试那得浪费多少铁矿石，不过在姚平眼神的直视下，马清明最终还是选择闭嘴。
所谓书到用处方恨少，李焕这时候只恨当时没好好看书，如果当时认真学习了，说不定就能让大家伙少走些弯路，毕竟靠经验来摸索那也太漫长了。
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既然李焕当时上课不认真，那就只能让马清明慢慢摸索。
在接下来的视察中，李焕是听得多说得少，毕竟自己那点理论知识还停留在课本上，可马清明他们却在这个行当内摸索了一辈子。
对于李焕提出的掺杂石灰石祛杂一事，马清明虽然有所怀疑，可丝毫不耽误研究比例一事。
一路逛下来，李焕对马清明还算满意，虽然这个技术宅有时候脑回路比较奇怪，可好在现场还有姚平盯着。
一个负责技术一个负责管理，两个人配合起来倒也珠联璧合。
“姚平，你也别一直使眼色了，再使下去该变斗鸡眼了。”李焕对着姚平打趣道。
原来参观视察临近结束，李焕就看到姚平一直在向马清明使眼色让他闭嘴。
其实姚平的意思李焕懂，马清明的想要说什么李焕更懂。
上次李焕有言在先，谁能把焦炭给弄出来，不光有赏银还给他升职加薪，待遇参照正九品的朝廷官员。
如今炼铁虽然还没有成功，可炼焦已经成功了啊，该到李焕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但李焕一路之上对赏赐一事闭口不提，一旁的马清明还以为李焕食言了。
可姚平是知道李焕性格的，李焕绝不是那种食言而肥的人，如果没提那就只能是李焕忘了，或者说有其他的难处。
可不管什么理由，身为下属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向自己的大哥要赏赐，这赏赐即便下来了，那以后还想在官场混吗？
当然马清明不管这么多，这么多弟兄跟着自己没白天没黑夜地把事情干成了，如果他这个领头人不敢开这个口，那以后谁还听他的话？
“大人，就一句话，你上次说的话还算数吗？”既然李焕都已经挑破了，马清明索性就说开了。
此话一出，现场气氛立即陷入一种尴尬当中，毕竟如果李焕不打算兑现自己的诺言，那马清明这话不就把李焕给逼到墙角了吗？
“大人赎罪。”姚平见状赶紧跪地请罪道。
“是我多嘴，大人你要怪就怪我吧。”一旁的马清明见姚平请罪，自然不想把这事的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为了不连累旁人，马清明也主动请罪道。
“你啊就是太谨小慎微了，有时候别那么急着承认错误，要不然赏赐来了，你是接还不接呢？”李焕扶起跪在地上的姚平后交代道。
“还有你，是不是真以为我把这事给忘了？”李焕扶起马清明后调侃道。
忘是不可能忘的，李焕早就打算不管炼焦一事办没有办成，李焕都会让马清明担任这作坊的负责人，至于赏赐嘛也会一分不少的给他。
在这个时代，找几个苦力容易，毕竟城外的难民要多少有多少，可想找一个技术人才却太难了，特别是马清明还是跟过方以智这样的高人。
李焕可以不相信马清明，但他绝对相信方以智，能在方以智手下办差的人，李焕相信这能力不会太差。
所以李焕说什么也要把马清明给留下来，让他负责炼铁炼焦这一块的事宜。
“不敢。”马清明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嘴里说不敢那说明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李焕一脸严肃的说道。
马清明闻言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怪他好端端的为何这么冲动，这下惹恼了李焕，不仅自己的赏赐没了，说不定连累别人吃瓜落。
“六子，端上来。”李焕对一旁的燕小六吩咐道。
燕小六听到吩咐，当即命人端上白银一千两，当红布揭开的时候，作坊内的工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对这些普普通通的工人们来说，干活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哪里还敢奢望朝廷发银子。
“这一千两银子我交给你了，如何处置任凭你负责，还有你的俸禄以后是每月二两，保证足额发放，以后可别说我说话不算话了。”李焕把这银子交到马清明手上后说道。
“小人必效死力。”马清明单膝跪地对李焕保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