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节哀。”
“秦老夫人若是知道殿下如此挂念她，必定会死而无憾了。”
看到朱至澍悲痛的样子，常千雁也心有所感，在一旁安慰道。
只是有些憨憨的，安慰的话听着有些别扭。
“嗯，本王没事。”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秦老夫人当得起这一句了。”
“吩咐下去，给秦都督放阵子假，让他回夔州府去送一送秦老夫人吧；”
“加封秦老夫人为‘忠贞侯’，命礼部照侯爵、二品诰命夫人礼仪准备秦老夫人祭奠所需，待秦老夫人仙逝后风光大葬；”
“还有，秦家、马家子弟中有才能者可优先提拔。”
后世历史中，秦老夫人便是被隆武帝朱聿键加封的忠贞侯，但如今朱聿键离隆武帝是没啥指望了，这个‘忠贞侯’，只能自己封给秦老夫人了。
虽说自己这个亲王册封侯爵有点不伦不类，但想必秦老夫人其实更希望是自己册封的吧？
况且用不多久，这个册封的含金量就会是实打实的了。
而秦良玉也借此，成为了第一个由朱至澍册封的侯爵。
在朱至澍准了假之后，秦翼明领着秦家、马家的一帮后生子弟，马不停蹄的返回了石柱宣慰司，并在八月底的时候终于赶到。
“姑姑、姑姑、姑姑！”
赶到马府的秦翼明、迫不及待的便纵马冲进了府中，连马都顾不及下。
直到胯下的良驹为高墙门洞所挡、实在无法进入，方才滚鞍落马。
但速度却是没慢上多少，很快便来到了秦良玉的房外，又是几步、扑倒在了秦良玉的床榻前：
“姑姑，侄儿回来的迟了，姑姑，您怎么样了......”
已经四十七岁的秦翼明扑倒在秦良玉的病榻前、紧紧的握着秦良玉苍老如枯树根一般的手掌，涕泪直流、哀嚎不已，满腔的真情实意让旁人无不为之动容；
又因为这悲痛的一幕所感染，原本还保持着相对平静的房内，顿时满是抽泣呜咽之声。
“翼明......姑姑无事......”
“姑姑......咳咳咳咳......”
弥留之际的秦良玉听到秦翼明的声音，从昏昏欲睡中醒转，艰难的想说些什么，却说不过几字，便因为阵阵咳嗽力竭而止。
“医生、医生，快来看看。”
一直守在一旁的秦良玉的弟弟、秦翼明的叔叔秦民屏急忙让同样一直守在房间内的医生为秦良玉诊治。
房间里有不少的医者。
既有奉朱至澍的命令、特意赶来夔州府为秦老夫人诊治的川蜀医学院里的医生，也有夔州府本地的大夫。
如今秦良玉垂危，自然是各路名医都被请了过来。
几位医生大夫查看了一番，却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只能给秦良玉喂了点汤水、顺了顺气后，便重新束手站在了一旁。
已经是风烛残年、病入膏肓了，除非是神仙出手，不然以凡人之力终究是回天乏术，只能尽尽人事。
“垫、垫起来......”
许是汤水顺气的功效起了作用，秦良玉又能说话了，主动让下人给自己垫高一些。
服侍的下人不敢怠慢，将秦良玉扶起来、往其背后垫了几个厚软的垫子，使其得以半靠在床榻上。
如此一来，说话便轻松多了。
“不妨事，一把、一把老骨头了。”
“七十古来稀、老身这辈子，足矣......”
秦良玉虚弱了说道。
“翼明，还是你的眼光好啊.....”
“蜀王殿下，当真是那真龙转世、天命之人，我大明......咳咳咳......”
“我大明，必能在蜀王殿下的手中中兴、且更加的辉煌。”
“姑姑时常庆幸当初听了你的那番话，否则......咳咳咳......”
话一多，秦良玉便又有些撑不住了，又是一连串的剧烈咳嗽。
“姑姑，侄儿能听到您的声音已经很好了，您继续休息吧。”
“等您身体好了，再将这番话详细的说于侄儿听，好吗？”
秦翼明不忍看到秦良玉这艰辛的模样，轻声的劝道。
“无妨......”
秦良玉缓了两口气、继续提振精力说道。
“民屏，我走之后，秦家的家主就是你了。”
“你要好好的辅佐万年。”
“凡事多和翼明商量、多听翼明的建议。”
“尤其是要记得，要好好的辅佐殿下、唯殿下马首是瞻，，咱们秦家、马家的未来，全系翼明、全系殿下身上了......切记！咳咳咳......”
“翼明。”
“还都北京之日、一定要记得告诉姑姑，姑姑九泉之下也能含笑......”
“还有你的父亲、还有你的姑父......”
“......”
详尽的交代了好一会儿，秦良玉这才体力不支，沉沉睡去。
秦翼明这才得以和叔叔秦民屏、弟弟秦拱明，以及自己的表外甥、如今的石柱宣慰使马万年说会话。
“表舅，您可回来了。”
“您不在的那段时间里，奶奶可是一直挂念着您呢。”
“可虽然一直挂念着您，却不让我等给表舅送信，说是表舅您在成都公事繁忙、不要去打扰您，如今您回来就好了。”
马万年对着自己的表舅秦翼明行了一礼，然后才哽咽着说道。
看到奶奶油尽灯枯的一幕、以及在临终之前还放不下自己，马万年也是悲痛不已，这些日子时常以泪洗面。
马万年乃是秦良玉与马千乘的孙子、上任石柱宣慰使马祥麟的儿子。
在马祥麟战死于襄阳之后，便在秦良玉的照拂下、袭任了石柱宣慰使一职。
如今他不过二十出头，正是青春年少、风华正茂的年纪，但在父亲马祥麟战死的时候，却还是个未及弱冠的毛头小子。
当初要不是秦良玉威震石柱，年幼的马万年也没那么容易就能袭任石柱宣慰使这一职位。
而如今秦良玉要仙逝了，心中仍然还是放不下马万年，特意叮嘱自己的弟弟秦民屏要尽心辅佐，可见对自己这个孙子的关爱。
所以说起来，马祥麟和秦翼明等算是平辈，要叫一句表哥，而马万年叫秦翼明，那就得以晚辈礼、叫一句表舅了。
“我愧对姑姑、愧对秦家啊......”
听到马万年的话，秦翼明心中又是一阵悲戚，滚滚热泪再次夺眶而出。
“表舅哪里的话。”
“奶奶一直都是说要以国事为重、家事为轻，刚才那番话表舅也听到了，要咱们尽心尽力的辅佐殿下呢。”
“在奶奶的心中，表舅一直是咱们家的骄傲，表舅切莫自责。”
马万年急忙安抚道。
而在这里，他说的是‘咱们家’，而不是秦家、马家......
年少有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