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您说这鲁一衡会回上海？他真的有那个胆子？”老许沉默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轻轻地问了一句。
坐在轮椅上的杜宇风冷冷地看着老许。
“他本是没那个胆的，如果有人给他借了一个，鲁一衡说不定会孤注一掷。”
老许皱了皱眉，“看来二爷给他的胆量不小啊……”
杜宇风瞪了他一眼，抬起放在翡翠算盘上的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在空中晃了晃，说道：“这个世界，光有胆量是不行的，还得有能力。”
“只是在下想不通，杜二爷为何要帮他，为何要让他回来。”老许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还记得鲁一衡刚到北平，就用一种你都看不懂的密码给二爷发了封电报，你知道电报的内容吗？”杜宇风脸上似乎带着杀气。
老许摇摇头。
“他在电报里告诉我的那位二哥，你们把持杜家财权多年，让二哥对你我多加留意……”
老许一愣，缓缓地说道：“这个鲁一衡是在搬弄是非啊，知道的人都说四爷与二爷兄弟情深，整个杜公馆如果没有四爷在暗中打理，二爷怎么会有今天。”
杜宇风冷冷地笑了笑，又轻轻地拨弄了一颗算盘珠子。
“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鲁一衡为了向二哥表功，说些不着调的话，也属人之常情。他回北平，也没打算再回来，我们以二哥的名义给了他那么多的钱，他向二哥说些看似忠心耿耿的话，也没甚大碍。只是……”看書溂
“只是什么？”老许问道。
“问题的关键不在鲁一衡的电报里搬弄是非，而是那封电报，迄今为止二哥从未给我看过，更没向我提及……”
“四爷是说……？”老许又皱了皱眉头。
杜宇风叹了口气，说：“是，那封电报无论写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二哥的态度。他从未提及此事，看来，他是把电报里的东西放在心里了。”
“会不会是二爷故意不提此事，难道他会相信鲁一衡，不相信自己的亲兄弟？”
杜宇风摇了摇头。
“如果他信任我，他会一定将此电报给我看的。你跟了他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性格，你不清楚吗？杜宇生在防范你我了……”
老许听见杜宇风对自己的二哥直呼其名，脸上一愣，半刻说不出话来。
杜宇风深邃的眼神愈发的冰冷，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算盘珠子。
突然，他又幽幽地说道。
“据鲁一衡的性格来看，是做不出这种幼稚的举动的，他为何要发这么一封电报呢？老许你想过没有，鲁一衡真的是仅仅为了讨好杜宇生，他就不担心这种挑拨会被我知晓，或者他就不怕杜宇生会告诉我？”
老许一惊，杜宇风说得有道理，这种中伤兄弟感情，挑拨兄弟关系的是非，即使是普通人都做不出来，更何况他是上海滩数一数二的管家呢。
见多识广，识人千面的鲁一衡为何要这么做？
“他是故意的！”杜宇风狠狠地拨了一颗算盘珠子，大声说道。
“故意？”老许疑惑地看着杜宇风。
杜宇风冰冷的眼神如冬夜里的凌霜，肃杀、清冷。
“鲁一衡的背后一定有阴谋。”杜宇风点了点头，眯着眼睛，如刀锋般冰冷的眼神从缝里射出来。
老许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如果真如杜宇风所说鲁一衡看似拙劣的假死逃脱北平背后带着阴谋的话，那这个阴谋一定超出常人想象。
老许和鲁一衡在杜家一起呆的时间太长了，他实在太清楚鲁一衡的为人和性格了，若没千般暴利，一向谨小慎微的他又怎么会剑走偏锋。
鲁一衡的剑走偏锋似乎又是在故意露出破绽，老许这么想，杜宇风也是这么想。
“老许，最近几天你一定要多加几个心眼，任何蛛丝马迹都要及时告诉我，这可是关键的几天，不能出什么纰漏。”
老许点了点头。
“方少爷、王美兰和秋月枫那边有什么动静？”杜宇风突然问道。
老许回过神来，缓缓地回答道：“方少爷这两天似乎在找什么人，静安寺、金山寺、十六铺码头等等都去找了；秋月枫很平静，只是派人远远地跟着方少爷；至于王美兰嘛，似乎置身事外，漠不关己的态度。”
杜宇风脸上挤出一丝冷笑。
“都是千年的狐狸，都在给对方说聊斋……”
老许顿时明白了杜宇风的意思，满是皱纹的脸上也露出狡黠的笑，“看来这位方少爷已经被这两个女人牵在了上海，就只等北平那边的田文水了……”
杜宇风冰冷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得意，惨白的脸上似乎有了些红晕。
“只要马汉山有了将刘玉书送给戴老板的心，田文水那颗定时炸弹的按钮就算按下了。方家少爷在上海，牵扯不到他，王美兰和秋月枫一直明争暗斗，又处处提防我们杜公馆，我们一直置身事外，戴雨浓这个劫是躲不过去的。”
“可是方少爷会在找谁呢？难道是我们家姑爷？”老许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