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说爆炸怎么会只有这点威力……”
已经用尽全身气力的老林瘫坐一旁，一脸惨白，有气无力地缓缓说道。
顾常言侧过脸来，看了看老林，连忙踉跄着爬了过去，一把扶住老林的肩膀，关切地问他。
“老林，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老林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笑了笑，轻轻地摇摇头。
长光号还在颠簸着，由于炸弹在舱底尾部爆炸，巨大的冲击力将船尾掀了起来，船头差点直插水下，半截腾空的船身又重重地摔落下来，整个船头又翘了起来。
在这一起一落之间，只见藏身在船头的袁克佑如同一只麻袋，先是被抛到了船头船舷处，然后又顺着船舷滚向老林和顾常言这一边。
失去平衡，任由颠簸的船只抛来抛去的袁克佑双眼怒睁，手里还是紧紧地握着枪，就在他的身体快要砸到顾常言的那一瞬间，他用力向船舷处一蹬。
他只需要这一个支点，滑落的身体改变了方向，重重地砸在了锚桩上，袁克佑不顾疼痛，左手死死地抱住锚桩，他这才平稳下来。
只是这股冲击力让袁克佑的肋部感到一阵巨大的疼痛，至少是肋骨断了两三根。
顾常言一手扶住老林，一手抓住船舷，两人的身体随着颠簸的船身晃来晃去。
只有那已经毫无声息的唐封林的尸体，一会儿顺着船舷走道滑过去，一会儿又滑过来。
就这么三人坚持了几分钟，颠簸的长光号缓缓地平复下来，只是船尾似乎在慢慢地向水下倾斜，顾常言顿感不妙。
虽然鲁明将那铁匣关在了船员舱室，没有引起其他炸药的连锁爆炸，但是巨大的爆炸还是将船尾炸出了一个窟窿，海水正涌了进来。
船要沉，顾常言心里一惊，双眼焦虑地看了看四周，袁克佑躺在锚桩下面，一只手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胸，另外一只手握着枪，却因为巨大的疼痛，手有些微微地发抖。
“老袁，能不能坚持住，船要沉了，我想办法找艘救生艇去。”
顾常言吼道，吃力地站起身来，向着船上四周看去，长光号没有配备救生艇，杜宇风连一点机会都没有给他们留。
突然，顾常言看见二楼驾驶舱的窗外悬挂着两个救生圈，顿时来了精神，没有救生艇，有两个救生圈也不错。
顾常言蹲下身来，看着老林，急切地说道。
“老林，你坚持住，我去拿救生圈。”
靠在船舷上的老林微微地点点头，惨白的脸上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来。
顾常言捡起甲板上的手枪，刚跑到登往二楼驾驶舱的楼梯处，突然发现那具死去的特务身边掉落着一把手枪。
顾常言思索片刻，又蹲下身来，将那枪也捡了起来，揣进裤兜里。
顾常言三步两步跑上楼梯，刚跑到二楼驾驶舱门口，看见长光号的船尾已经沉入水里大半，三五个水手正将两个巨大的木箱推进水里，他们虽然躲在暗处，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这些无辜的水手们想到的还是如何自救，如何逃命。
顾常言没有理会那几个逃命的水手，一脚踢开驾驶舱门，只见整个驾驶舱内玻璃碎片满地，巨大的爆炸让驾驶舱的设施、设备几乎都损坏殆尽。
船长是个矮胖的男人，已经死了，一块巨大的玻璃斜插在他的脖子上，他的尸体正匍匐在船舵上，殷红的鲜血顺着船舵淌下来。
在驾驶舱的角落里，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服的女人半躺在那里喘着粗气，她的面前倒着一把铁椅，估计那把椅子砸中了她。
她，就是干掉三个特务的王美兰。
顾常言看了一眼王美兰，怔了两秒钟，转身迅速地走到破碎的窗前，伸出手去，将挂在外面的救生圈拉了进来。
拿上救生圈的顾常言完全没有理会喘着粗气的王美兰，一个转身，正打算走出驾驶舱，却突然瞟见半躺在地的王美兰手里多了一把枪。
枪口正对着他。
顾常言心里一惊，脸色一沉。
“你……，你也是内奸……”
王美兰吃力地吐出一句话来，顾常言的眼里顿时闪过一丝杀机。
顾常言不敢擅动，停住脚步，调整身体，直面着躺在地上，身体靠在墙上的王美兰。
王美兰应该受了很大的伤，她的脸色异常苍白，嘴角渗着血迹，胸口急剧地一起一伏，或许是刚才巨大的爆炸让她的身体在狭小的舱室里受到了重创。
“你，你是王美兰……”
顾常言冷冷地问了一句。
王美兰努力地笑了笑，没有回答，但手里的枪却举得笔直，黑洞洞的枪口一直指着顾常言的胸口。
顾常言慢慢地蹲下身来，放下手里的救生圈，一脸平静地看着王美兰和王美兰手中那把随着他蹲下的身体往下移动的枪口。
“你还知道什么……”
顾常言一双眼睛凌厉地盯着王美兰的眼睛，轻声问道。
王美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丝冷笑。
“我在上面看了很久，这艘船上的人，都是些千面罗刹……”
王美兰的话让顾常言的心里顿时翻江倒海，他想不到一个女人，一个他至今不明白其身份立场的女人，只在这短短几分钟之间，就看穿了这一切。
“你和他不一样……”
王美兰又说了一句，苍白的脸上似乎涌起淡淡的红晕。
“谁？”
顾常言一愣，脱口而出地问道，突然之间，他又似乎明白了王美兰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他和我有什么不一样？”
顾常言冷冷地问了一句，缓缓地将右手的手枪放了下来，左手却偷偷地向裤兜伸去，他蹲下身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让王美兰面前的那把椅子稍微挡住她的视线。看書喇
“他才是真正的那群人，他们没有一个是冷漠的人。”
王美兰轻声说道，脸上闪过一丝略有些羞涩的笑容。
或许，在她的眼里，此刻想到的是那一夜，方城抱着她一路飞奔，一个地下党特工为了救一名中统特务，在午夜时分一路飞奔。
这，或许是王美兰作为一个女人特有的敏感，这种敏感或许让她看到了真相。
有些真相，其实并不复杂，有些面具也并不是那么完美。
“就因为我没有救你，所以你认为我也是内奸？”
顾常言冷冷地笑了笑，他那缓慢移动的手指已经触碰到了裤兜里手枪的枪柄。
王美兰的嘴里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来，她那苍白的脸上却带着特务独有的狡黠的微笑。
“你，你根本没打算救他们，你打算自己一个人逃……”
王美兰的话让顾常言心里猛地一惊，想不到这个女人如此精明，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绝对不能让她活下来。
顾常言暗暗地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