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常山！”站在方从恩身边的吕大封惊呼一声。
鬼手医也看到了浑身血淋淋的许常山，他一手扶在门框上，一手拧着一把手枪，苍白的的脸上努力地挤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那双如地狱魔鬼般凶狠的眼睛通红，死死地盯着鬼手医那张紧张异常的脸。
许常山缓缓地举起手中的枪，枪口对准鬼手医。
方从恩一脸平静，心里却是一惊，不由得缓缓地退了两步。
“你……”鬼手医支吾了一声，一脸恐惧，双眼更是睁得大大的，满眼惊愕。
许常山吃力地跨进门来，右胸的伤口早已崩裂开来，鲜血染红了整个胸膛，散发着一股死人般的恶臭。
“你这个畜生！日本人都是禽兽！”许常山恶狠狠地说道，说完，嘴里一口鲜血喷涌出来。
“你想把我送到日本，不过是想把我身上的这一身毒送过去。你以为我受了重伤，打发两个人就能将我控制住？老子当年也是杀过鬼子的！”
许常山背靠着门框，说话有些吃力，脸上愈发的惨白。
鬼手医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他居然没有料到一个临死的许常山居然可以将两个精干的日本特务干掉，而且还逃了回来。
自己的计划泡了汤，三十年的心血瞬间化为乌有，鬼手医心里的愤怒和绝望顿时涌上心头，一张丑恶的脸扭曲得如同被恶鬼啃了一口。
恼羞成怒的鬼手医猛地张开双手，向靠在门口的许常山冲去。
许常山似乎早已预料到鬼手医会有此举动，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许常山抠动了扳机，冲过来的鬼手医的脑袋正好顶在许常山的枪口。
许常山手中的枪口顶在鬼手医那两道几乎连成一片的眉心之间。
一声沉闷的声响，只见鬼手医的身体如同一个破旧的麻袋被撞了出去，摔倒在地，眉心一个血洞正咕噜噜地往外冒着鲜血，后脑勺被打成一个碗大的窟窿，红的，白的纷涌而出。
鬼手医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叫一声，一双睁得大大的眼睛满是绝望、恐惧和愤怒。
许常山惨白的脸上努力地笑了笑，他的舌头使劲地在嘴里努了努，狠狠地将一口带着鲜血的脓痰啐了出去。
那口痰正巧吐在鬼手医的脸上。
方从恩冷冷地看着这瞬间发生的一切，吕大封却本能在护在老爷子的身前，紧张地看着依靠在门口的许常山。
许常山重重地将手里的枪丢在地上，朝方从恩笑了笑。
“老爷子，你们赶紧走吧，万一这个畜生还有同伙，就麻烦了。”
方从恩缓缓地向着许常山走了两步，只见许常山艰难地抬起手来，竖起手掌。
“您老别过来，我身上有毒……”
许常山喘了一口气，苍白的脸上又吃力地挤出一丝苦笑。
“那个畜生把我身上的毒改进了，据他自己说，传染性极强……”
方从恩脸上露出冷峻的神色，他远远地看着许常山，沉稳地说道。
“我能治，你放心，我能把你治好。”
许常山笑了，脸上带着诡异的苦笑。
“不用了，多谢老爷子的好意。我本就是个废人，现在又身染剧毒，这种毒被这个畜生改造以后，万一传播出去，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方从恩刚要开口，只见许常山吃力地直起身来，顺着墙壁慢慢地向那张桌子移去。
他走得很慢，一边拖着沉重的腿，一边用手扶着墙壁。
方从恩静静地看着他，随着许常山慢慢地移动着身形，吕大封一直护在他的身前。
终于，许常山走到了那张八仙桌前，他伸出两只手，撑在桌面上，一张惨白的脸上在桌上那盏油灯的照耀下显得温暖了许多。
他缓缓地坐了下来，透过那盏油灯看着方从恩，又笑了笑。
“老爷子，快走吧……”
方从恩从许常山的眼里读懂了他最后的坚持，也知道再怎么劝告都是徒劳。
老爷子动容地说道。
“你真的要这么做……”
许常山微微地点点头。
“这是最好的选择！”
方从恩的嘴唇微微地抖了抖，眼里满是敬佩与惊讶。
沉默片刻，老爷子叹了一口气。
“还有什么事需要老夫帮你办……”
许常山笑了笑，轻轻地摇摇头。
“麻烦老爷子给方城带句话，老许死了。”
“老许死了？是杜家那个账房先生？”方从恩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沉声问道。
许常山一脸悲怆，通红的双眼涌出了泪水。
“他是我堂哥，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他和方城一样，是地下党，潜伏在杜公馆的地下党。”
“老许不知道是为了执行什么任务，到了言家庄，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找到了鬼手医这个地方，正巧他看到鬼手医将我交给两个日本人，他们把我弄上了一条渔船。其实，我根本不知道鬼手医在我身上做过什么。”
“是老许偷听了鬼手医交代那两个日本人的谈话，才知道这个畜生将我身上的木仙症病毒进行了改造，制造出了一种新型的传染性极强的病毒来。”
“日本人要将我带到日本，将我身上的病毒进行秘密的研制。同时，鬼手医还将几本资料让那两个日本人带回去，交给一个叫鬼冢的日本教授。”
“老许偷听到这些谈话后，悄然地躲上了渔船，等两个日本人抬着我上了船，他暗中偷袭了那两个日本人，没有想到的是，其中一个日本人特务没有死，他一枪打中了老许，我虽然受了重伤，用尽全力抢过鬼子手里的枪，将他打死。”
“老许的伤势太重，临死前，才告诉我所有的事情。他还特意地吩咐我，让我逃下船去以后，一把火把船给烧了。”
“还让我一定要转告方城，干掉鬼手医，杀了那个畜生！我烧了船，游上岸，想了想，打鬼子的事儿就不分国民党、共产党了，我来吧！”
“我就这样摸回了这里……”
许常山一口气说完，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微微地喘了喘。又说道。
“麻烦老爷子告诉方城，田文山和我干掉的亚洲谍王，田文山是我一生见过最勇敢，坚强的地下党！”
“还有……”
“谢谢他，谢谢他那天把我当朋友，当真正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