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暴雨过后，老天爷终于歇息了几天，久违的阳光洒了下来，照在杜公馆那座巨大的白色欧式别墅上面，别墅窗户上那些五颜六色的欧式玻璃闪闪发出光芒。
只有四楼的玻璃是纯净通透的，杜宇风坐在轮椅上，轮椅就靠在玻璃窗边。他正眯着眼，静静地看着窗外那片春意盎然的景色。
轮椅背后站着他的妹妹杜宇眉。
“四哥，这鬼天气终于结束了。”杜宇眉开口说道。
杜宇风仰起脸来，任着窗外的阳光撒在他清瘦、苍白的脸上，默默地点点头，说道。
“春雨过后，就要春耕，也要忙活起来了。”
“四哥，你说白松是真的听我们的么？”杜宇眉又怯怯地问道，似乎在她心里对某件事情没多少把握。
杜宇风沉思很久，淡淡地说了句。
“人心，谁也把握不住。走一步看一步吧，即使他不听我们的，他也不至于出卖我们。”
“为何？他可是铁杆的共产党，一辈子都不曾背叛过他的组织。”轮椅背后的杜宇眉有些疑惑。
“共产党也是人，我一生从未见过违背人性，而选择信仰的人。”杜宇风的话很冷，却很坚决。
杜宇眉不说话了，可是她的心里对四哥的话却毫无把握。
她太了解自己的男人童白松了。
四哥在赌一把，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赌一把？四哥在赌童白松的人性，而自己呢？这就是四哥所说的童白松的软肋，也就是他的人性。
或许，童白松真的可以看在夫妻情分上真心实意地为四哥办事；也或许，童白松假意受到胁迫，将所有的一切汇报给他的上级。
杜宇眉心里有些乱，一方面既希望自己的男人做真正的自己，另一方面却又期待着自己的男人为自己付出一切。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愿意选哪一面。
“派出去监视他们的人，有消息么？”杜宇风突然问道。
杜宇眉回过神来，迟疑片刻，回答道。
“只有跟踪白松的人没有断线，老许和方城那边都……”
杜宇风微微笑了笑，被温暖阳光照射半天的脸涌上些许红晕，淡淡地说道。
“你家白松是在让我们放心，那两个嘛，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你派出的那些人，道行还浅，被人家甩也是很正常的。”
“那你说白松他……”
“他这几天都在干什么？有军统的人跟着吗？”
“那倒是没有，白松也就是去去码头，港口转悠了几圈，还秘密地见了几个军方的人，那些人当年在白松手里可捞了不少好处。对了，他还去见了一个人……”
“谁？”杜宇风转过脸来，看着杜宇眉问道。
杜宇眉低下头，轻声在杜宇风耳边说道。
“柳恨水。”
杜宇风的眉头一皱，脸色一惊。
“杰弗洋行的那个假洋鬼子？”
杜宇眉点点头。
“就是他，在小八仙的雅间里见的面，他们具体谈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杜宇风默默地转过头去，一脸阴沉地看着窗外。
忽然，电梯门开了。
杜宇眉侧过身去，只见二哥杜宇生领着两个人出来了。
跟在杜宇生身后的人是高林心和鲁明。
“二哥。”杜宇眉轻声地招呼道。
杜宇生点点头，向杜宇眉使了个眼色，杜宇眉顿时明白二哥的意思是让自己回避。
“四哥，二哥领着客人来了。”杜宇眉又低下头在杜宇风的耳边说道。
杜宇风微微地点点头，杜宇眉推着轮椅，将杜宇风推到了长案后面。
“高处长，请坐。”杜宇风淡淡地笑了笑，向高林心打招呼道。看書溂
杜宇眉礼节性地向高林心和鲁明微微点点头，笑了笑，转身走向电梯口，下了楼。
“哎呀，我高某人实在是佩服杜四爷啊……”高林心一屁股坐了下来，脸上依旧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大大咧咧地说道。
杜宇生握着文明棍也坐了下来，鲁明还是那副黑色洋服在身，头戴着黑色圆礼帽站在高林心的背后。
“佩服？高处长佩服我一个残疾之人？”杜宇风微微地笑着说道。
高林心瞪着倒三角眼，脸上露出虚伪的异常惊愕的神色。
“你杜四爷高明啊！专机找到了，机上所有人都烧得面目全非，无法辨认，唯一可以确定身份的就是随身的物品，局座的制服上的将星，制服胸口的资历章都证明他就在飞机上，局座他……”
高林心突然停住了，身体向前倾了倾，看着杜宇风，眼里却闪着狡黠的目光。
“局座他，死了。”高林心背后的鲁明突然开口说道。
高林心身边的杜宇生侧过脸去，看着鲁明，脸上一副悲哀的神情。
“确定了么？雨浓他……”
鲁明点点头，继续说道。
“南京派的沈先生专程前来处理，他专门联系了北平那边，确定局座上了专机，而且还有一件东西，北平那边也证实了。”
高林心的脸上露出诡异的冷笑。
“一把剑，北平说是九龙宝剑。他们在岱山失事现场也找到了那把剑，毁得不成型，只剩下剑身了，真是把绝世宝剑，昨天我亲自去看过，如果那把剑完好无损，估计蒋先生，宋先生他们都会垂涎三尺。”
杜宇风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高林心那张圆胖的脸上，注视着那张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
“我只是有些好奇，剑身还在，那剑柄，难道是木头做的，烧没了？”高林心的眼里露出狡黠的光芒，如一把锋利的匕首射在杜宇风深邃的眼睛里。
杜宇风还是一副平静如水的表情，微微地笑了笑。
“高处长，你想说，那把剑的剑柄里藏着炸弹，局座是被人暗杀的？”
“难道不是？”高林心又向前凑了凑。
“不错，剑柄里就是炸弹。”杜宇风淡淡地回答道。
坐在边上的杜宇生眼里闪出一丝慌张，手里紧紧地握着那根白色的文明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