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阳在厕所磨了很长时间， 才收拾完毕，原以为綦漠应该早走了，出去一看发现这人居然还在。
綦漠换回了之前的一身衣服， 但脸上的妆容还没卸。长腿倚在门口处， 垂着头细长的指在手机上敲字。听到他的声响才抬头， 冷硬的五官也跟着活泛起来， “好了吗？”声音像春三月和缓的风，一听就让人知道这人心情很不错。
蔺阳提着手里的袋子， 像一颗定时炸弹， 有些难为情道：“好，好了。”
綦漠打完字， 收起手机塞进裤袋，熟稔接过他手里的购物袋，少年却没松手。
两人对视，少年先红着脸转开，“我提着就行。”
綦漠却没松手，顺势向上牵住了少年的手。霸道的目光自下往上扫了一遍，最后停留在贴在侧颈的创可贴上。
“裤子舒服吗？临时买的，就买了个我喜欢的牌子。尺寸看着，”綦漠带着浓浓的笑意道， “看来我记忆力不错。”
蔺阳受不住这人肆无忌惮又热烈的目光， 换了个话题；“你拍完了？”
綦漠五指摩挲蔺阳的指缝，带起涟漪般的瘙痒。蔺阳松了装衣服的购物袋，綦漠顺手接过，换到了右手， 左手则十分熟练地与他十指相扣。
“刚才就拍完了。现在回去还早，怎么样？”綦漠牵着他往门外走， 故意用轻佻的语气道，“哥哥带你去私奔？去不去？”
蔺阳脸上的红晕未消，“吴经理会发现的。”
綦漠学他压着声线道，诱哄着他：“我不说你不说，他不会知道的。”
蔺阳被他牵着走出卫生间，看到外头人来人往时，挣脱了綦漠的手，“吴经理说晚上要开会。”
手心空空荡荡，綦漠心里啧了一下。
綦漠给他看腕表时间，“地方不远，就一个小时来回，晚上能赶回来。实在不行，我们线上参会？”
蔺阳还要犹豫，綦漠可不想这点宝贵的两人世界时间被浪费，于是揽着少年的肩膀哄着走出了摄影棚，直奔停车场。
等到蔺阳坐在副驾驶，看綦漠驶向了城郊的方向，有些不放心，“要不我跟吴经理说晚点回？”
那不就不打自招了吗？綦漠趁着红灯的功夫，探身轻吻，堵住蔺阳的碎碎念。他家小宝贝怎么这般实诚？可爱到犯规。
“宝贝儿，相信你家老公——”綦漠刚说出口，就见蔺阳眉睫轻颤，像被风拂过的凌乱羽翅。
红灯一过，綦漠踩下油门，才有些好笑地接着道：“能接受这个称呼吧？要是不喜欢，我换一个。”
蔺阳想起了年前下初雪的那天，两人在两名热心民警的误会下产生的一连串乌龙事件，当时他确实是第一次喊出这么个称呼。
私底下想是一回事，但要在清醒的状态下自然说出口，还是让人羞涩难当。
过了良久，綦漠都以为对方生气了，刚转头就听少年清脆的声音传来，他说，“不用。”
綦漠被揉皱的心窝又开始往里收缩，像被极度压缩、缺水到极致的海绵球，渴求与一滴水相交融，把强烈到无处盛放的情欲爆发出来。
而那滴水，就与他一掌相隔。
他舔了下干燥的下唇，踩下油门提高了点速度。该死的，早知道就应该在头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告白。
路虎贴着限速顺着高速一路飞驰，看着眼前飞速掠过的熟悉景色，再看到同样熟悉的小区大门时，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人居然又把他带到了那处城郊的别墅里。
这会已是下午5点，冬天天黑得早，乌云一簇簇在天幕下攒着劲儿，等到蔺阳下车时，噼里啪啦的雨珠砸在了车库外的路面上。
地库位于地下一层，有楼梯直接上去。走回到一层大厅，稀稀落落的雨声隔着一层落地窗，变得有些模糊和遥远。
别墅都是智能灯控，灯花一盏盏盛放，照亮了照理说原本空荡荡的屋子。蔺阳新奇地看着添置了不少家具的房子，身后綦漠的脚步迫近，他的后背瞬间抵上了綦漠滚烫的胸膛。
“先洗澡？”綦漠带着揶揄的声音从上方蹿进耳朵，长了钩似地往深处钻。后背贴着的胸膛鼓动，带着他瘦薄的背轻微起伏，蔺阳的耳垂一下子就红透了。
真是太没出息了，蔺阳在心里唾弃自己。
綦漠垂着头欣赏了一阵，不敢多逗弄，“屋子后有温泉池，是从山上引流过来的，当初我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买了这边的房子。但我买了这么久都没泡过，怎么样？今天替我试一试？”
蔺阳偏头看他时，眼尾自然向上挑，本来清冷的眸子翘成柔媚的弧度，让人心尖颤颤。
綦漠循着少年的气息，弯着脖子索吻，被少年偏头躲开。
“快破皮了。”
綦漠：“……”
綦漠细看了少年从刚刚就红润的唇瓣，发现有些肿胀，薄薄的皮膜包裹着香软的唇肉，因亲吻多次，确实破了点皮。
綦漠眼神一黯，有些心疼又有些可惜，自己还真没亲够。
某些事一旦开了头，一切都顺其自然。原本以为自己对少年的迷恋只是纯粹的生理不满，现在看来，他只是单纯喜欢而迷恋，迷恋他身上的气息、他的味道、他的汁液、他的一切。
有如罂粟般的瘾，叫人只想与他相贴、交融一起，再也不分你我。
綦漠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恋爱脑，原来人真的能对另一个人着迷到这种程度。
綦漠定了下心神，起身将两人的距离拉远，“我去给你放水，泡一泡放松下身体也好，我们吃完晚饭再回去。”
蔺阳也没再拒绝，“做饭吗？”
綦漠指了指餐厅的位置，餐桌上摆了几个大塑料袋，“外卖，这点时间炒菜都不够——”綦漠看少年的脸又一阵红潮起，“呦，知道你家队长的心思呢。知道了吧？你家队长可不是什么好人。”
綦漠往屋后的浴池走去，蔺阳站在原地搓着自己发烫的双颊，脸上的温度下不来，他蹬蹬跑到厨房打开冰箱，发现里头只有一排排常温纯净水，遗憾关掉回到了餐桌，看着几个印着LOGO塑料袋发呆。
忽而想起了什么，蔺阳僵硬起身，綦漠提着购物袋回来，“水放好了，这衣服用洗衣机洗——”
蔺阳赶忙抢回袋子，抱在身前，“不，我自己手洗就行了。”说着就要绕过他往浴室的方向走。
綦漠双手交叉在胸前，偏着身子乖乖给他让路。
蔺阳放松一口气，刚迈出两步，綦漠看着他曼妙的背影，幽幽的声音响起，“宝贝儿，心挺野啊。”
蔺阳内心咯噔一下，整个人视线90度翻转，眼前原本的过道场景变换成綦漠幽深的瞳眸，他被綦漠稳稳当当公主抱了起来！
蔺阳未来得及惊呼，綦漠抱着他往前走，咬牙切齿道。
“真以为你家队长是和尚。”
蔺阳长这么大，还头一次被人以这种姿势抱着，况且他虽说瘦，但个子摆在那里，绝没有轻的说法。可綦漠抱着他异常轻松，饶是如此蔺阳也不敢让他一直抱着。
“队长——”
綦漠哼出声，“叫队长没用。”
蔺阳怕掉下来，犹豫着右手攀上了綦漠的脖子，小声道，“都湿了，我能怎么办。”
綦漠被这一句话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可真是艹了。
綦漠强压着额间蹦跶的神经，恶狠狠看了眼无辜的少年，气势汹汹把人抱进烟雾缭绕的浴室，继而头也不回地关门离去，蔺阳紧绷的弦被雾气烫湿，变得松软起来。
松垮沉重的外皮被轻巧地剥开，露出内里如脂玉的果肉。氤氲的雾气扑上立在浴室门的等身镜子上，晕湿成一团水洼。细长的腿颤颤微微跨过水泥浴缸的护栏，紧绷的身体曲折出赏心悦目的弧度。
蔺阳额头渗着热汗，池里的水对他而言有些烫，但正好疏缓了他僵立许久的背部。滚烫的热意顺着水流来回荡漾，柔缓的暗涌像是酥软的手轻抚着肌理，蔺阳闭着眼用手指轻轻摁压着被綦漠亲吻多次的唇瓣，身体不自觉颤栗起来。
不是在做梦，他居然真的被綦漠吻了。
*
綦漠把外卖盒子拆出来，一个个菜换到新买的青花瓷盘里，放在微波炉加热。
忙活了一阵，心头上的燥热去了不少，这才想起要紧事。他重新提着购物袋，想了想还是把衣服放进洗衣机自动清洗，回主卧翻找了一遍，找出未穿过的贴身衣物，虽然尺寸不合适，但有总比——咳咳，当然没有的情况只需要他私下品鉴就行。
綦漠站在浴室前倒有些近乡情怯，提了几次沉重的手，才叩响门。
他敲了几下，只听里头的水声哗哗作响，没听到任何少年动作的声音，綦漠皱眉拧开把手，蔺阳刚好开门，沾着水珠的灰毛贴在额前，被水汽蒸红的小脸蛋显得更加水润滑腻，以及，露出隐在门后的半截锁骨。
綦漠咽了口口水，偏了下头，把手里的衣服递给他。
“你穿着这个，菜热好了，你，洗好就出来吧。”
说完急匆匆地扭头就走，像躲什么东西似的。
这人真是奇怪，有时候老辣得像花丛高手，但有时又纯情得像幼稚园小盆友。
蔺阳有些好笑，抱着衣服关门，等看到压在睡衣下、明显尺码大了不少的灰色四方小短裤时，表情一下子空白起来，不到一瞬原本玫红的肤色立刻红得滴血。
艹。
*
綦漠坐在餐桌的旁，见少年穿着自己宽大的深蓝色睡衣向自己走来。衣袖和裤袖被卷了两圈，宽大的衣领露出一小片少年过分白皙的胸膛。这暗如星河的黑蓝，称得少年的肤色更加亮白。
睡衣里——咳，綦漠收回目光，
“我看你的口味偏辣，点了宫保鸡丁、红油炒手、香辣蟹，”綦漠报了一遍菜名，发现少年站着没动，“不喜欢？”
蔺阳摇了摇头，坐下抓起筷子，尝了块鸡丁，辛辣的味道刺激了他的味蕾。他想起这人应该是一点儿辣都吃不了的，却为他点了一桌都是辣的食物。
綦漠果然动了几下筷子就没再动了，默默看着少年吃饭。
蔺阳肚子也不饿，吃了几口停筷，抬眼看綦漠，明知故问道：“你不吃？”
綦漠托着下巴，“不饿，你多吃几口就行。”
蔺阳突然站了起来，綦漠好奇地循着他的动作，却见少年香软散发着热气的身子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蔺阳红着耳朵，綦漠双手垂落不敢动作，就这样直直发愣地看着他。
如果亲吻可以包含多种含义，那坐大腿绝对来得更加暧昧亲密。
蔺阳向前探了探，綦漠身子僵了下。
蔺阳得到了自己的答案。看来直男变弯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亲吻可以逐渐适应，但面对一具跟自己一样硬邦邦的男性酮\体，还是会觉得有些膈应吧？
蔺阳正要起身，腰侧搭上了一双大手。
蔺阳撑着綦漠的肩膀，看到他黑色如漩涡般的瞳眸里边，黑云压城，骇浪暗涌，表情甚是严肃。
“你——”
大手往怀里的方向压，皮肉相贴，蔺阳搭在綦漠肩膀的手不自觉攥紧。
綦漠头压在蔺阳的右肩上，有些脆弱道：“我宝贝儿，我真怕你会受伤，我没你想的那么强大，我会控制不住。”
蔺阳心尖一颤，手不自觉吓得一缩。
綦漠也没坚持，松开他的手，笑他，“知道怕了是吗？还来不来？”
蔺阳突然起了莫名的好强心，“我没有怕。”
【嘶】——
蔺阳那块还未消散的吻\痕再次受到凌虐，从酥麻到刺痛，蔺阳还未作出反应，綦漠顺着下颌线一路轻吻，最后重重咬在了他将要破皮的唇瓣上。
很快，一丝腥甜的气息流窜至两人的口腔，綦漠没了之前婉约绅士派作风，亲吻更加用力激烈，像是把人一整个含着核一吞而下，蔺阳被勾着学他触碰、亲吻、咀舐、撕咬，不管皮肤表面荡起涟漪般的轻颤，如奔赴死亡般，既脆弱恐惧却又交织着勇敢与不管不顾。
最后到底是谁吃了谁呢？又是谁化成了水，交汇到谁的身体里……
他们都分辨不清，嘴角流落的、口里吞咽的津液是谁的，他们如同奔徙于荒漠的拾荒者，久逢甘露，失了理智，入了疯魔。
噼啦的雨渐渐收紧，如针如芒，落地窗的镜面被屋子的暖气泅湿，模糊了两个人的身影。（改）
外头冷冬未退，屋内却早已春意盎然。